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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秘術(shù)拆掉通風(fēng)口的格柵,把石中劍背在背上,再將機(jī)械義肢塞進(jìn)腰帶里??招信炆系奶旎ò搴馨p輕一躍就攀住了通風(fēng)口邊緣,爬進(jìn)了管道之中。 管道很窄,只能容一個人匍匐前進(jìn)。前方傳來蛇鱗摩擦金屬的響聲。段非拙手腳并用朝前爬去。 蛇在管道中游走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每當(dāng)蛇覺得他落后了,就會停下來等待一會兒。 段非拙跟著蛇轉(zhuǎn)過一個又一個岔路,爬過一個又一個通風(fēng)口。透過格柵,其下的情形一覽無余。某一個房間中,船員們正呼呼大睡。另一個房間中,士兵們正在長官的督促下進(jìn)行每天的鍛煉。還有一個房間,十幾名船員坐在板條箱上嚴(yán)肅地爭論著什么?!芭為L”“要個說法”之類的詞飄進(jìn)他的耳朵。 蛇帶著他來到一條豎直的通風(fēng)井。井壁上打著鐵梯,蛇順著梯子緩緩游了下去。段非拙聞到下面?zhèn)鱽硪还傻某粑叮豢赡苈勫e,那是尸臭。 他也順著梯子爬了下去。蛇領(lǐng)著他一直爬到底層,又鉆進(jìn)一條橫向的管道。這條管道極窄,他簡直寸步難行,與其說是在爬行,不如說是在蠕動。石中劍總是撞到管道,嗷嗷叫喚個不停。 費了好一番功夫,管道終于到了盡頭。前方不再是岔路口或死胡同,而是一扇格柵。段非拙爬到格柵前,用沖擊波炸飛了它。 他就像擠牙膏一樣把自己從管道中擠了出來。 四周漆黑一片,連一點兒光亮都沒有。段非拙不得不用秘術(shù)創(chuàng)造了一個暫時的人造光源。這非常耗費能量,但他現(xiàn)在能量多得是。 他身處于空行艦的最底層,這兒像是專門放各種各樣機(jī)械設(shè)備的設(shè)備房。機(jī)械運轉(zhuǎn)的隆隆聲碾過段非拙的耳膜。 蛇簌簌游走,段非拙跟上它。他們轉(zhuǎn)到一臺機(jī)器的背后,眼前赫然出現(xiàn)了三具臥倒在地的尸體。 最靠近段非拙的兩個人他認(rèn)識,是陪同上校劃船去島上的親隨士兵。兩個人都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其中一個人的眉心多了枚彈孔,另外一個人的后腦勺被轟掉了半個。 段非拙猜得不錯,這兩個僥幸蘇醒的士兵回到空行艦后,并沒有得到英雄的禮遇,而是第一時間被處決了。 第三具尸體背對著他,雙手被牢牢綁縛在背后。 他走向尸體,輕觸對方的肩膀,接著猛地縮回手。 這不是尸體,而是個活人。身體還是溫?zé)岬模€在呼吸。 段非拙輕輕將這個人轉(zhuǎn)過來,擺成平躺的姿勢。 然后他目睹了一幕只有在噩夢中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 ——這個人沒有臉。 除了嘴以外的五官不翼而飛,面部本該有凹凸起伏的地方全部只蒙著一層皮,就像一個還來不及雕刻出五官的人偶。 而他的那張嘴,也不是人類的嘴,更像是一種用來呼吸和進(jìn)食的洞。 這個人穿著軍服,肩章顯示,他是一名上校。 整艘威靈頓號上只有一位上校。 他墜入了海中。 從那么高的地方落水,簡直就像整個人拍在了冰面上一樣。 若不是他對疼痛的感知很低,他的身體恐怕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痛苦。 沉入水中之后,感覺就好多了。他對冷熱的知覺也很不敏感,因此并不覺得這海水有多么刺骨。相反,海水溫柔地包裹了他,淹沒了他的身體,就像母親從不拒絕自己的孩子,總會把他們擁入懷中。 水下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胸腔里有什么東西正在鼓動,一起一伏,就像心臟在跳動。 真奇怪,他明明已經(jīng)沒有心臟了。 在他下方很深很深的地方,另一種東西也隨著他的“心跳”脈動了起來。 撲通。撲通。撲通。 頻率合二為一,就像它們本為一體。 他朝下方那無盡的深淵望去。 深淵中,一只血色的眼睛徐徐睜開,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無需任何語言或動作,僅僅是目光相接,他就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原來你體內(nèi)也有以太結(jié)晶啊。 第六十三章 上升 段非拙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親身經(jīng)歷了一部恐怖片。 暗藏詭異的艦船,尸臭濃郁的通風(fēng)管道,底艙中的兩具尸體,還有噩夢般的無臉人。 黑蛇游到無臉人身邊,回頭望著段非拙,嘶嘶吐著蛇信,像是在提醒他這無臉人身份極為重要。 無臉人聽見響動,身體動了動,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卻沒辦法說話。 段非拙倒退一步。他差點兒就想舉起石中劍劈死無臉人了,但是他的目光怎么也無法從無臉人的肩章上移開。 死在地圖室中的假上校。底艙的無臉人。 那張從假上校臉上揭下來的人-皮-面-具。 段非拙掏出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覆在無臉人的臉上。 面具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就像融化了似的,完美地貼合在了臉上。面具邊緣與皮膚融合,五官回到了該有的位置,無臉人長出了弗里曼上校的臉。 上校睜開眼睛,緊接著猛然閉上。段非拙意識到是自己制造出來的光源太刺眼了,于是將光源亮度減弱,移動到了遠(yuǎn)處。 上校又試著睜開眼睛。他的目光在段非拙身上久久停留,干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