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1節(jié)
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作者:六約七 第1章 蕭承淵,你好狠的心 十二月末,上京大雪紛飛,天寒地凍,老一輩都說,活了幾十年,還沒見過這么寒的冬。 裴時語是被凍醒的。 睜眼環(huán)顧四周,室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床畔的燈火無聲搖曳。 她不知自己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只知身子如冰塊一般,沒有半點溫度,被窩里也是涼的可怕。 “春曉……” 裴時語緊了緊身上的錦被,她輕啟丹唇,卻發(fā)不出聲音,嗓子里又癢又疼。 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入耳里,門口似乎有人在爭辯。 是她的貼身婢女春曉在說話,語氣不忿:“我要的明明銀霜炭,為何送來的又是受了潮的灰炭,不易點燃不說,還熏得滿屋子煙塵,我們王妃連月病著,身子骨如何受得???” 另一個丫鬟回答地漫不經(jīng)心:“反正就這些,愛用不用?!?/br> 裴時語艱難側(cè)了身子,想往門外看一眼,可將有動作,便止不住地低低咳嗽起來,她捂住咳得發(fā)痛窒悶的胸口,外頭那爭辯聲仍舊斷斷續(xù)續(xù)往耳里鉆。 “……怎么就用完了?”春曉的聲音拔高了些,氣憤地質(zhì)問,“白日里明明有人往府里送了一車,我親眼所見,休想糊弄人!” “哦,都送去花房了?!?/br> “你們欺人太甚!幾盆花而已,難道比王妃的身子還金貴?” “你還真說對了,這些花確實頂頂金貴,每一株都價值連城不說,還朵朵嬌貴,既受不得凍也染不得半點煙塵,全是王爺尋來送給秦三小姐的,若是損了壞了,你擔待得起么?” “你——”春曉忽然聽到屋內(nèi)發(fā)出一聲“碰”的響動,顧不得跟這丫頭辯駁,連忙跑回去。 屋內(nèi),裴時語跌在冰冷的地上,一張臉蒼白無力,額上冒著冷汗,不知是汗,還是淚,簌簌滑下來。 “王妃!”春曉頓時紅了一雙眼,慌忙扶起裴時語給她順氣,一通忙亂之后,喂了些水,好歹是穩(wěn)定下來了。 嗓子經(jīng)溫水的滋潤,裴時語能發(fā)聲了,她定定地看著春曉,嗓音嘶?。骸巴鯛斠⒂H了?是……誰?” 問這話時,劇烈咳嗽后的眸子濕漉漉的,透著茫然,單薄的身子在錦被下不住顫抖著。 春曉鼻尖一酸,別開視線,不忍面對這雙滿是絕望的眼。 王妃將王爺看得極重,纏綿病榻又有段時日,她不敢告訴王妃。 三年前,王爺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氣,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她們小姐嫁入王府給王爺沖喜。 王爺病重,她便衣不解帶照料;王府庶務(wù)繁多,她便盡心盡力cao持,說一句全心全意都撲在王爺身上毫不為過。 奈何王爺是個鐵石心腸的。 三年來對王妃不聞不問不說,還處處刁難她。因他這副態(tài)度,王妃在府里不知受了多少閑氣。 春曉曾不解,問王妃要忍到何時。 王妃默默擦干淚,認真地告訴她,又似在自我安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王爺會看到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王爺?shù)娜兆拥拇_是好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只剩下一口氣、空有王爺?shù)淖鹞粎s被人背地里嘲笑的殘廢。他人還沒回京,便已是眾望所歸的儲君,連向來從不站隊的安國公都表示王爺繼承大統(tǒng)乃天命所歸。 原以為王妃也算苦盡甘來。 直到王府里多出許多名貴的花花草草,她才明白,那些都是國公府的三小姐所鐘愛的,那秦三小姐才是王爺一直心心念念之人。 而他所以遲遲未歸,是因親自去杭城接人。 此事王府里人人皆知,惟獨她們主仆倆一直被蒙在鼓里。 春曉的沉默已經(jīng)說明一切,裴時語的心上仿佛綁了千鈞,一路往下沉,但她仍不死心,仰著臉,淚霧蒙蒙地望著春曉:“是真的?”仿佛得不到答案,她便會一直等下去。 春曉再也忍不住,哽咽著點頭,“是真的?!?/br> 又一行清淚從裴時語的眼眶里滾落,她的肩膀垮下來,靠坐在床頭的身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軟軟地滑下。 他是王爺,將來會是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男子,她早該想到會有今天的。 “王妃……”春曉扶住她無骨似的身子,眼淚不住往下掉,祈求她:“您別這樣,別嚇婢子。” 裴時語沒有哭鬧,被春曉扶著,任淚水肆流。 他那樣性格的人,若不是早早動了心,怎會去討女子歡心。 錦被下的手指不經(jīng)意間碰到從枕下滑出的錦盒,裴時語的眼窩里又涌出濕意。 王爺離京前將錦盒交給她,說這東西不能落入他人手里,也不方便帶在身上,請她保管。 那是他第一次好好與她說話,亦是他第一次將正事交托于她。此事別人不知,是他們二人間的秘密,她自然滿懷欣喜答應(yīng)。 那時她以為,他將那樣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保管,意味著他終于開始接納她了。 到底是她生了不該有的妄念,裴時語的心像撕裂般地疼。 可是,他終歸是她的夫君,怎會沒有妄念。 * 三十里外的杭城銀裝素裹,國公府別莊的地龍燒得極旺,處處透著暖融之感,如同陽春三月。 在丫鬟的帶領(lǐng)下,蕭承淵朝別莊的暖閣走去。甫一踏入暖閣,暖意撲面而來,一道倩影款款迎向他:“淵哥哥?!?/br> 蕭承淵筆鋒似的濃眉微蹙,低沉的嗓音里略帶不滿:“怎么是你?” “淵哥哥!”女子見他似乎要離開,情急之下扯住蕭承淵衣袖,可憐巴巴望向他,“淵哥哥對不起,是芙兒想見你才借了爹爹的名頭約你來,淵哥哥不要生芙兒的氣。” 蕭承淵垂眸,視線冷冷掃向秦芙靈抓握之處,他一雙鳳眸顯得涼薄而無情。 秦芙靈順著他視線,白皙的面龐上閃過一絲赧然,依依不舍松開手指。 她乖巧地看向蕭承淵,甜甜地開口:“從前是芙兒不懂事,所以才誤會淵哥哥,說了淵哥哥的壞話。芙兒如今長大了,知曉了淵哥哥的心意,也知道你當初成親是迫不得已。爹爹說……說淵哥哥會讓芙兒當正妃,芙兒一定好好對待淵哥哥,當好淵哥哥的賢內(nèi)助?!?/br> 蕭承淵的眉峰蹙得更緊,清客們做了什么?令她有這種誤解。 秦芙靈以為蕭承淵想起國公府曾拒婚的往事不開心,心提起,忍不住抽噎起來:“爹爹當年也是迫不得已,淵哥哥不要不理芙兒?!?/br> 蕭承淵眸光閃動。 秦芙靈單純,但安國公是只老狐貍,雖目前口頭支持他,也是逼他答應(yīng)許秦芙靈后位,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說出什么樣的話。 秦芙靈自幼被大相國寺的方丈批定天生鳳格,他若娶她,既順應(yīng)天道又能徹底獲得安國公府的支持,于大局百利而無一害,所有人都認定他必定會娶她。 蕭承淵唇角冷冷勾起,眼里無半點笑意。 “淵哥哥!” 蕭承淵轉(zhuǎn)身,重新踏入風雪,頭也不回。 為了大業(yè),裴時語那個jian細留不得,至于秦芙靈…… 難道他蕭承淵的江山非得靠女人么? 笑話。 * 冬夜格外難挨,裴時語睡的并不安穩(wěn),夢里盡是未出閣時的光景。 那時她還小,母親笑顏如花,抱著四歲的她,坐在槐花樹下,給她唱家鄉(xiāng)的童謠,溫柔地同她說話,滿院子都是母女倆的嘰嘰喳喳。 畫面突然變換,爹爹領(lǐng)回來一名女子與三個孩子,最大的孩子比她年齡大,孩子們喚她爹為爹爹,爹爹肅著臉告誡她,他們是她的兄弟姊妹,從此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 那以后,母親日漸消沉纏綿病榻,最終帶著還未出世的弟弟或meimei滿身是血走了,在這世間獨獨留一個小小的她。 因為這張臉,姊妹們她擠兌她罵她狐媚子,肆意搶奪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但凡她表現(xiàn)出不情愿,后娘便斥責她不知禮讓,罰她不許吃飯罰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下…… 爹爹是從來不管這些的,只有垂垂老矣的祖母拖著行動不便的身子來看她,她替她擦著淚,用單薄的身子護著她,未開口便是老淚縱橫:“囡囡乖啊,長大了便好了?!?/br> 可是祖母,長大了也不會變好。 只因后娘舍不得親生女兒給人沖喜,便毀了母親離世前給她定下的婚約,將這原本不屬于她的親事硬塞到她手里。 長大了,她仍是無可奈何的啊…… 被夢境困了一宿,裴時語再睜眼時,眼淚濕了滿臉。 淚眼朦朧中,她有些分不出,究竟是停在夢里好些,還是醒來更好些,為何……都這么難呢? 春曉見她神情恍惚,怕她想不開,一顆心緊緊揪在一起,又是煮粥又是熬藥又是軟語相求,裴時語喝過湯藥后,精神頭終于才好些。 裴時語望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想了許久,還是醒來更好。 雖不曾被蕭承淵善待,這里好歹是個安身立命之所,不用再去面對那個令人窒息的娘家,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偏居一隅,安安穩(wěn)穩(wěn)度日罷。 她曾答應(yīng)過祖母,會好好活著的。 裴時語打起精神,見春曉自廚房回來后一直心不在焉,裴時語柔聲問她:“你怎么了?又有人欺負你了?” 她這輩子從未對不住任何人,唯一對不住的便是春曉,因她不受寵,春曉也連帶著備受欺凌。 春曉神情糾結(jié),不知怎么和她說,但王爺要另娶的消息王妃已經(jīng)知曉,于是老老實實開口:“婢子在回來時看到龐護衛(wèi)了?!?/br> “真的?”裴時語的心陡然跳動了下,很快恢復(fù)沉寂,蒼白的面龐上沒有太多情緒。 龐護衛(wèi)是王爺?shù)男母?,他從來不離開王爺身邊的,龐護衛(wèi)既然回來了,王爺肯定也回來了。裴時語輕輕出聲:“春曉,幫我梳洗?!?/br> 總得給自己保留最后的體面。 裴時語的底子很好,略略收拾之后,光可鑒人的銅鏡里便現(xiàn)出一幅姝麗的容顏。 膚白勝雪,唇若紅蓮,瀲滟的剪水瞳里一片死寂。 她催促春曉去取衣裙:“要那套茜紫色的?!?/br> 每逢她穿這身時,王爺定會多看幾眼,想來他是喜歡的吧,最后再穿一次罷。 收拾停當,門外響起叩門聲,“王妃,龐炎求見?!?/br> 春曉抬步,去開門。 裴時語下意識地看向龐炎身后,并沒有看見那倒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