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顧家？”有人問。

    “自是青藍(lán)巷顧家?！背鲈频馈?/br>
    縣里有這樣的神醫(yī)，顧家沒道理不上門求醫(yī)。楚霄云原本順口的一句無心吐槽，卻激發(fā)了大腦深處的另一個潛在思維。是啊，柳大夫醫(yī)術(shù)如此高超，為什么卻沒讓顧青云和周英有孩子？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又讓楚霄云心中疑云再生。

    藥童送走那對還愿加看診的小夫妻，折回來時正好聽到楚霄云的吐槽。他不滿地回道：“顧員外家又沒人來求過醫(yī)。”

    另有醫(yī)館的學(xué)徒聽到他們的說話，對藥童道：“阿慶，休要亂嚼舌根，一會師傅知道，又該罵你了。”

    藥童吐吐舌頭，轉(zhuǎn)身進了屋。

    楚霄云望著藥童的背影，剛才不過是順口吐槽的一件事忽然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個比較清晰的念頭。

    柳大夫既然在和靜縣美名遠(yuǎn)揚，若是藥童所言屬實，顧青云為何未與周英來此看診？按周勝所言，顧青云是因周英沒有孩子，遂產(chǎn)生了休妻再娶的念頭，進而謀害發(fā)妻，因故未能得逞。

    楚霄云依稀記得，上次來時，有人說起過，這柳大夫是四年前來的和靜縣。那時顧青云還沒進大牢。如果是因為子嗣問題，顧青云不應(yīng)當(dāng)這么決絕，連近在手邊的辦法都不嘗試，而采取最極端的方式。

    楚霄云覺得 ，顧青云那個案子，想不通的地方實在是還有好多。不過這顧青云與周英是否確切沒來看過診，楚霄云覺得一會有必要一并問個清楚。

    藥童又開始喊后面的人的排號，被念到號碼的人正要進去，楚霄云從腰間摘下自己的捕頭腰牌，對那名孕婦及其家人道：“捕房辦案，暫且回避?！?/br>
    聞得此言，醫(yī)館外等候的眾人嘩然之后，均是唉聲嘆氣。本來人就多，這樣一來不知又會耽擱幾許。特別是即將排到號的，更是郁悶。

    不過等到楚霄云他們進去，外面的人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柳大夫這是又吃上官司了？柳大夫初來和靜縣被關(guān)了三個月的事，大家可都沒忘。在楚霄云進去后，門外的孕婦、孕夫及其家屬議論紛紛。如果說此前的景象只是平靜的湖水中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那么這下就像是狂風(fēng)突襲，一下子波濤翻滾。

    柳氏醫(yī)館外再也不復(fù)先前的平靜。

    “柳大夫給咱們和靜縣做了多少好事，救了多少孕婦嬰兒的性命，這官府怎么回事，三天兩頭找人麻煩?！?/br>
    “如果官府再以莫須有的罪名治柳大夫的罪，咱們一定不能袖手旁觀！”

    “對對對，柳大夫要是進大牢了，誰給咱們懷孕的媳婦看診??！”

    “等會捕房的人出來，我們一定要問個明白?！?/br>
    ……

    醫(yī)館外群情激蕩的時候，楚霄云在診室內(nèi)對柳大夫道：“柳大夫好，今日前來是有件事想請教，打擾了?！?/br>
    柳大夫瞧了瞧楚霄云一身的正裝打扮，還有他身后的兩名捕快，身體懶洋洋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的確有點打擾。說罷，什么事？”

    “衙門門房王門頭的小妾王易氏昨日上吊而亡?！背鲈频溃安恢蠓蛟谇靶┤兆犹嫠丛\中有否察覺她的異樣？”

    “此乃就醫(yī)者的隱私，恕柳某不便相告?！绷蠓蛘?。

    楚霄云聞言，思忖片刻，再次摘下自己的腰牌放在柳大夫的醫(yī)桌上。

    柳大夫望了望自己醫(yī)桌上的腰牌，又望了望楚霄云：“楚捕頭這是審問？”

    楚霄云態(tài)度不卑不亢：“不敢。只是不讓柳大夫覺得自己是在披露求醫(yī)者的隱私。”

    柳大夫聞言再度打量了楚霄云一番，頗有些嘲諷地道：“楚捕頭，我主看婦女之癥與生產(chǎn)之事。其余事宜，不在柳某范圍之內(nèi)?！?/br>
    碰了個釘子的楚霄云有些訝然，自己不過是例行詢問，他不知道柳大夫的敵意從何而來。先是不愿相告，接著又敷衍自己。就算其余狀況不是他的主看范圍，作為一名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有無異樣，當(dāng)能看出。

    “有或沒有，還望柳大夫明示?！币粫r半會搞不懂柳大夫怎么回事，楚霄云只能直言。不過這話說出去他心里還是有點不安，自己此番若是得罪了柳大夫，不知他日再帶蘇文前來看診，會不會被趕出去？

    “生產(chǎn)前并沒有。至于生產(chǎn)后，柳某不知?！绷蠓虻馈？吹匠鲈茟岩傻纳裆?，又補充道，“她生產(chǎn)后來我這里只為答謝，并無看診?！?/br>
    “那柳大夫可否回憶一下，王易氏產(chǎn)后前來答謝，觀其言行、氣色，可有焦慮、喜怒無常之癥？”楚霄云再問。

    柳大夫笑道：“楚捕頭，我們懸壺濟世，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回憶可看不了診?！?/br>
    或許是看到楚霄云的臉色太難看了，柳大夫又補充道：“有了孩子，又有諸事勞心，一時心煩意亂，也未可知。有的人能表現(xiàn)在表象，而有的人只深藏內(nèi)心。這個，柳某實在不好說?！?/br>
    說罷柳大夫?qū)⒛抗庖葡蛞贿叀?/br>
    柳大夫說的是未可知、不好說，言下之意卻有王易氏焦慮之意。楚霄云得了看法，也就不再多問。正待他轉(zhuǎn)身欲走，又想起顧青云與周英一事，遂又留步問道：“東城顧家少爺可曾前來貴處看診？”

    柳大夫聞言淡淡一笑：“楚捕頭今日竟是來尋我麻煩的?！?/br>
    楚霄云道：“不敢，只是想求證一下?！?/br>
    說罷目光狀若無意地掠過醫(yī)桌上的捕頭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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