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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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墻壁。 畫著無數(shù)眼睛的那一面墻壁,有一雙是真人的眼睛。 安蘭德從一堆垃圾里找出了一把斧頭,然后他用力地往墻壁上砸。一下一下,鋼筋水泥都碎了,成塊成塊往下掉。 他們并沒有一開始就找到今井秀一的尸體,安蘭德一直鑿,終于,某一塊磚頭松動,繼而所有的泥土都往下砸。 鹿彌握住安蘭德的手,把他往后帶。 墻壁的最中央,鑲嵌了一具尸體。說是尸體,但是他臉色平靜,身體完整,就像是一個活著的人,只是沉睡了而已。 安蘭德精疲力盡了,鹿彌就去接下他。 在鹿彌走過來的時候,尸體松動,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鹿彌的懷里。 就在兩人接觸的一瞬間,鹿彌的眼睛與他的眼睛看到了一樣的風(fēng)景。 今井秀一來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一個新的學(xué)校,一個新的班級。他在出門的時候就在憧憬著新的生活。自行車的車輪滾動在紅色的楓葉地上,朝陽剛從山頭冒出來的時候,也是紅得滴血。 他被人欺騙了,迷路了。 如果按照江戶川彩香的說法,騙他的人就是江戶川彩香,但是她的長相與江戶川彩香不一樣。 他成了班級多余的那一個人。他不明白為什么,依舊笑著要去和同學(xué)打招呼,所有的人都無視了他。 他不明白,于是去找老師。 山本老師面無表情,完全無視了他的痛苦與迷茫。 他過得很辛苦,但是為了不讓家里人擔(dān)心,依舊笑著。 班級的人要把他當成小狗一樣欺負,他也受著了。 苦難只是一時的,總有一天,他的同學(xué)們會明白,他是一個真正的人。這個世界上,人怎么可以對人那么殘忍呢? 他如此相信著,直到被人堵在河邊欺負。把人當成生命如鴻毛的畜生看待了,沒有一點點醒悟的人伸出手一推,將他推下山坡,落入河里,無所謂的態(tài)度就像是殺死了一只螞蟻。 殺死他的人說他是自己落水,全部的同學(xué)都附和??蓱z他的母親,不敢置信又無法求證,連兒子的尸體都找不到,哭著離開。 山本老師為了祭祀邪神,將他的尸體帶回來,埋進了墻壁里,成為了墻壁上的一雙眼睛。 他隔著墻壁,看著那些欺負過他的人慢慢忘卻他,慢慢將他的死合理化,甚至開始懷念他。 他的眼睛滲出了鮮血。 不是的!他本不該淪落至此,如果有一個人,只要一個人,愿意站出來,承認他的存在,他就是一個真正的人。人不能證明自己是個人,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荒謬了。 世界有兩種發(fā)展的可能性,如果以往,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助他的話。那么,這里的霧霾就會退散,人就會互相理解,得到真正的心。 可惜,沒有一個人怎么做。 恭喜世界攻略者A561成功攻略靈異世界。機械的女人聲音從空中傳來,打斷了鹿彌進一步讀取今井秀一的記憶。本世界將在2分鐘內(nèi)經(jīng)行末日處理,請還待在本世界的攻略者即刻離開。 鹿彌抬起頭,看到了今井秀一的經(jīng)歷,感受到他的堅強碎裂成絕望。鹿彌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懷中的身體僵硬,確實是死尸。 安蘭德打開了窗戶,將車票拿出來。 火車從黑夜中駛來,乘務(wù)員請他們上車。 走吧。安蘭德喊鹿彌。 鹿彌小心翼翼地將今井秀一放下來。 他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尊重一個人。 鹿彌脫下了套在襯衣外面的毛衣背心,蓋在今井秀一的身上。 但是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第30章 藍色藥丸 當鹿彌和安蘭德在火車上坐下的時候,門口來了兩個新人。江戶川彩香背著一位暈過去的少女,她開朗地跟他們兩個人打招呼,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一樣。江戶川彩香在他們的隔壁坐下,把身旁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 這輛車上的乘務(wù)員是穿著制服的普通女性,她推著推車停在鹿彌的面前,然后將一個水晶球遞到鹿彌的手上。 鹿彌是第一次接過水晶球,這才發(fā)現(xiàn),水晶球的下面還壓著兩張車票。就在他想把車票翻過來的時候,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他抬頭,安蘭德正在看他,散發(fā)出不得了的氣勢。 鹿彌立馬把水晶球和車票交給他。 哎呀,你不是才剛教育過我嗎?把所有的車票交到一個人的手上,是很危險的行為。江戶川彩香發(fā)出嗤笑的聲音。 安蘭德不為所動,將車票塞進了口袋里。根據(jù)不同的情況要做出不同的判斷,異世界的攻略者,你的能力那么差勁,居然還敢出來工作。 江戶川彩香嘴角一抽,顯然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 鹿彌直盯盯地看著她。 哎呀,怎么了,小鹿彌。江戶川彩香注意到他的視線,笑了。 你不是江戶川彩香?鹿彌有些好奇,我看到了今井秀一的記憶,他的記憶里沒有你。 我怎么可能是真的這里的人呢,我可是攻略者。江戶川彩香還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單純的人,笑得可歡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倒是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你跟這個孩子一樣,還是新手吧。江戶川彩香的右手還在抱著那一位穿著制服的少女。你的能力也很厲害就是了,我本以為我的能力已經(jīng)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jīng)是最強的,沒有想到還有人可以做到讓世界為攻略者創(chuàng)造身份。 鹿彌一臉疑惑,她在說些什么? 安蘭德不著痕跡地瞥了鹿彌一眼。 你的能力是什么?說說也沒有關(guān)系吧,反正我們能相遇的概率幾乎是零。江戶川彩香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張全黑色的卡片。 ???鹿彌見過這一張卡片,當初安蘭德在他的面前變成另一個人的時候,也說這是他的能力卡。 我的能力是,替代。江戶川彩香心滿意足地將黑色卡片捂在胸口。我可以選取一個人,完全替代他在社會中的身份,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她說完以后,抬眼看鹿彌,你呢? 我?鹿彌哭笑不得,他哪有什么能力卡?再說了,他連能力卡具體是什么,怎么來的,都不清楚。 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就在鹿彌想要解釋自己的時候,安蘭德開口,冷冷地告誡他。 鹿彌覺得,自己還是聽安蘭德的吧。 江戶川彩香想了想,也不勉強。 客人,你們該下車了。乘務(wù)人員前來叫喚鹿彌。 安蘭德一聽她說可以下車了,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挺直腰桿離開。鹿彌望著他的背影,趕緊跟上。他在下車離開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江戶川彩香對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知性而又帶有距離感。 這一個笑容,跟鹿彌在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樣。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下了車。 鹿彌和安蘭德站在天空發(fā)射臺。 他們下車的時候,有另外的一對伙伴上車了。 他們究竟做的什么工作?為什么,所有的人不得不去毀滅一個世界?殺死應(yīng)該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個世界的人? 現(xiàn)在是晚上了。 安蘭德冷清的聲音在他的旁邊響起,把他的思維拉回來。鹿彌望向那個男人,明明一身都是傷,但是他臉上的表情非常淡然,仿佛自己什么事情都沒有遇到一樣。 你住在哪里?現(xiàn)在這個點,普通人是不能在外面到處走的,我送你回去。 鹿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就屁就放。安蘭德有些不耐煩,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陪著你在這里吹冷風(fēng)。 鹿彌深吸一口氣,做足了被拒絕或者被嘲諷的準備,說道:不如我今晚去你家吧。 安蘭德皺眉,轉(zhuǎn)頭看他。他的額頭受了傷,血從眉骨處流下,滴落在他的眼角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鹿彌怕他誤會了。 你能有什么意思?安蘭德覺得他莫名其妙,那走吧。說完,他邁開腿,往左邊離開。 鹿彌望著安蘭德的背影,發(fā)現(xiàn)他們下車了以后,他立馬恢復(fù)了原本的樣子,穿著之前離開的那一套衣服。但是安蘭德不一樣,他的身上還套著之前學(xué)校的制服,硬邦邦的制服鞋踩在地板上,再也沒有平時的雄風(fēng)。 身為一個紳士,鹿彌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安蘭德的身上。 安蘭德察覺到衣服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皺眉看著這個新兵。 有了安蘭德的指令,很快就有車來接他們了。鹿彌跟安蘭德坐在后面的車廂,安蘭德在車里找到了消毒過的手帕,按住自己的傷口,鹿彌蜷縮在一旁,不敢說話。 他們乘坐的車在天空飛馳,很快就落地了。 鹿彌一看望窗外,瞠目結(jié)舌。 他被翟艾伯安排,進了一家尋常的公寓,家里不過可以放一些普通的家具,以及負責(zé)照顧他生活起居的機器人??墒前蔡m德的家,是一棟三層樓的別墅。車輛駛進去,走過了長長地車道。 下車。安蘭德打開了車門,離開之前指揮鹿彌。 鹿彌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打開車門下地。 在他站好的一瞬間,車就開走了。 安蘭德一瘸一瘸地走進大門。 鹿彌趕緊去扶他。 安蘭德睨了他一眼,沒有推開他。 門口有自動識別的系統(tǒng),安蘭德一站在門口,大門自動打開,里面的所有燈光如白晝。 主人。圓頭圓腦的機器人滑了過來。 給我拿藥過來。安蘭德繼續(xù)前進。 鹿彌扶著他,讓他在沙發(fā)上坐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本來還擔(dān)心你一個人回家,沒有人照顧,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我確實沒有人照顧。安蘭德靠在沙發(fā)上,冰冷的眼睛斜視他。但是有機器人。 哈哈。鹿彌繼續(xù)尷尬。 機器人拿來了藥,安蘭德讓機器人把藥給鹿彌。 鹿彌接過藥,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要照顧我嗎?給你一個機會。安蘭德如是說。 鹿彌誠惶誠恐,接過藥水和綁帶。他本來想坐著幫安蘭德療傷的,但是安蘭德坐在沙發(fā)上,直視前方,完全沒有配合他的意思。他只好站起來,彎腰,端詳他的傷口。 其實我還要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你,老師。鹿彌諂笑,討好的意味要從他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要從那上揚的嘴角溜出來讓人知道。 安蘭德本來已經(jīng)閉上眼睛要休息了,聞言,懶懶地掀了一下眼睛,瞄了他一眼以后又閉上。明天再說吧。他累了。 鹿彌撇嘴巴,他雖然有些不滿,但是手上的動作依舊很溫柔。 當他處理完額頭上的傷口以后,喊了一聲安蘭德。蘭蘭,你的身上還有傷嗎? 安蘭德沒有回復(fù)。 鹿彌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他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安蘭德放倒在寬大的沙發(fā)上,然后脫下他的上衣。 他保證,自己的心思很單純,只是想要知道安蘭德的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預(yù)防他的傷勢變得嚴重。但是當他脫下安蘭德的衣服以后,有一種不太好的想法。 安蘭德的身體很色氣。 說這樣的話,也許有點糟糕。但是安蘭德的身體真的很緊致,大概是因為長期有鍛煉,他的體格很好,肌rou的分布非常完美,而且又不會太強壯。 他的ru頭還是粉紅色的。 咳咳。某位紳士轉(zhuǎn)過頭,用拳頭抵住嘴唇,稍微讓自己冷靜一下,然后摸著安蘭德的皮膚,在找傷口。 就在他確實想入非非的時候,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么? 鹿彌抬眼,安蘭德睜開了他一雙綠色的眼睛。 只是眼睛里面含笑。 鹿彌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心虛地解釋道:我在幫你檢查傷口。 寶貝啊。安蘭德拽住了他的手,把他往下拉。 鹿彌倒在他的身上,震驚地看著他。 現(xiàn)年頭,借口找得那么簡單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他笑道。 安蘭德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手摸他的后背。他心猿意馬,指尖落在鹿彌的皮膚,就像是在撫摸名貴的絲綢一樣。當他的動作進一步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額頭一抽一抽的痛。啊啊啊啊!他尖叫,我英俊的臉發(fā)生了什么了! 鹿彌找著機會,一只手按住他的臉,把他往沙發(fā)深處按下去,施施然坐起來。你受傷了,我說過了。 cao!安蘭德忿然坐起來,我都警告過他,可以手斷可以腳瘸,就是不要傷害到這張俊臉,不然我以后怎么去C級城市勾搭小jiejie。 鹿彌好奇地盯著他,你果然不是蘭蘭。 安蘭德捂住額頭的傷口,不置可否地看著他。我就是安蘭德。 你們是雙重人格?鹿彌更好奇了。一個冷冰冰,一個是個油嘴滑舌的。 嘛,這又有點不一樣。這一個安蘭德并不排斥和鹿彌聊這個問題,我是算了,就是他分離出來的人格,怎么理解也沒有錯。 鹿彌的雙手捧著臉看他。 安蘭德可喜歡他漂亮的臉蛋了,賞心悅目。于是,他也捧著臉看他。 好好奇啊。這一個人,笑得眼角有些褶皺,黑色的瞳孔卻毫無笑意。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想知道?安蘭德打開手掌,按了一下額頭的傷,痛得他皺眉。 鹿彌連點好幾下頭。 安蘭德在沙發(fā)上打開手,你躺過來,我詳細跟你說說。他說著,還要鬼鬼祟祟地偷瞄鹿彌,觀察他的反應(yīng)。 鹿彌毫不猶豫躺進他的懷里,比安蘭德在C級城市遇到的女人還要乖巧。 安蘭德抱著美人,什么都愿意說。你知道藍色藥丸吧,這里專門給大家服用,抑制人感情的一種特效藥。 鹿彌點頭。 我啊。安蘭德握住他的手,玩弄他的指尖,眼神也有些茫然。我是安蘭德被抑制的,那些熾烈的、無助的、無處安放的感情。其實,人吃了藥丸,是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的。但是安蘭德,曾經(jīng)遇上了一件讓他很痛苦的事情,誕生了一份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感情。大家為了讓他跟別人一樣,給予了他大量的藥,藥讓他冷靜下來,但是卻誕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