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安蘭德的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望著天花板。

    嗯？鹿彌最討厭人說話只說一半了，因為他會好奇得一天都在意。

    幸好安蘭德并不是故意玩弄他的，你好眼熟。

    鹿彌露出糾結(jié)的表情，他，應(yīng)該不是大眾臉吧。

    蘭蘭就不會這么覺得。另一個安蘭德對他的臉毫無興趣。

    我就是安蘭德。安蘭德指著自己，無奈地笑了。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他也覺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看過。

    鹿彌一愣，隨即側(cè)過身子看他。

    安蘭德笑著跟他對上了視線。你真漂亮。

    鹿彌嘿嘿笑，一只手撐在他的身體旁邊，壓低身子。他也覺得我很好看嗎？他的眼睛布滿星辰，沒有人可以讓擁有這雙眼睛的人失望。

    安蘭德看著他，鹿彌此時此刻是白色的，白色的皮膚，白色的頭發(fā)，就連瞳孔，也快要被他身上的白給逼得褪色了。

    縱使異于常人，但是不可怕，很漂亮。

    是的，他也覺得你很漂亮。安蘭德粲然一笑。

    我有點喜歡你了。畢竟沒有人會討厭喜歡自己的人，鹿彌拍了拍他的手腕。那我以后把你和蘭蘭區(qū)分開來，我以后叫你安安！

    安蘭德順手抓住他的手掌，笑道：好啊。

    鹿彌想抽手，發(fā)現(xiàn)抽不回來。你就不能正經(jīng)一點。

    安蘭德答應(yīng)他，可以。

    鹿彌還是那句話，你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性格差距也太多了吧？

    安蘭德從床上離開，正在套鞋子。那是因為那個世界動不動就給人吃藥，不然的話，我覺得我本來就是這個性格。

    鹿彌好奇了，那個藥，藍色藥丸，究竟是什么？

    安蘭德穿好鞋子了，在他的面前站好。一種藥，說得清楚一點，他的效果就是閹割人的情感。讓人的激烈的情感都會被壓制住，處于一種長期寡淡的狀態(tài)。

    鹿彌看著他的樣子，先不評判那個藥，現(xiàn)在的蘭蘭是偽裝成一個黑皮膚的仆人。

    安蘭德讓他放心，我都知道。

    黑色的卡片從安蘭德的衣袖中滑下來，他拿著卡片從自己的臉前劃過。下一瞬間，他就變成了亞伯。

    為什么要吃那種藥？鹿彌繼續(xù)問。

    這個小家伙，是完全把自己當(dāng)成可以搜索問題的引擎了。安蘭德有些無奈，用手整理袖口。因為秩序。人有了情感，不穩(wěn)定性會比較高。這是很多年前，神以及他的臣民算出來的結(jié)果。為了讓秩序的世界長久地生存下去，在未來的某一天，也不至于被攻略，于是，神就頒發(fā)了法令。大家都要準(zhǔn)時服用可以抑制感情的藥除了C級城市的人，因為藍色藥丸的生產(chǎn)成本并不低，所以并不想給廢人吃。

    唔。鹿彌拉長了聲音。

    有什么要問的就直接說吧。安蘭德戲謔地看著他，你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不會打你。

    他的言外之意是，那一個安蘭德要是不耐煩了，會打他。

    鹿彌明白了，他還想跟自己爭個地位高下。C級城市的人為什么會被放棄？

    安蘭德笑容不變，因為能力不足，以及他們與藍色藥丸不兼容。有那么一部分人，就算吃下了藍色藥丸，也沒有辦法起效果，守序世界不需要這部分人。

    鹿彌還想問問題，但是他的嘴巴才剛張開，安蘭德就截斷了他。下去嗎？小少爺？

    說什么有問題就會回答，他現(xiàn)在是在阻止他問問題嗎？行吧。

    安蘭德彎下腰，一手摟住他的大腿，一手環(huán)抱著他的上半身。起來了。他先打招呼，給鹿彌做心理準(zhǔn)備。

    鹿彌點頭。

    安蘭德把他抱起，但是用力太猛，鹿彌一下子就湊到了聽到面前。

    鹿彌：別搞了，泡妞的話，他比你還要高段。

    安蘭德咂舌，然后告誡他，你這樣一直被人抱來抱去，遲早有一天會變殘廢的。

    你整天一張嘴叭叭叭的，我能不知道嗎？但是我現(xiàn)在完全沒有力氣，稍微動一下，身體都要倒了。這個人，怎么總是逼得自己不能好聲好氣說話。

    安蘭德?lián)u頭，那你要怎么逃離這個根據(jù)地？

    要離開這座森林是吧？鹿彌思考。

    是的。

    你能抱著我跑嗎？鹿彌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安蘭德哈哈大笑，那當(dāng)然不行了。

    鹿彌：白給眼神了。

    你還真是市儈！安蘭德發(fā)現(xiàn)了，他拒絕他以后，這個人立馬就不甩他了。

    鹿彌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裝死。

    你這副鬼樣子最好也給他看看。安蘭德憤憤不平。

    鹿彌繼續(xù)像鴕鳥一樣縮在他的懷里。那我要是遇到了有生命的危險，到時候你能救下我嗎？聽了昨天霍根的故事，他真的覺得自己會死，畢竟霍根還身體健康，而他跑都跑不動。

    安蘭德笑瞇瞇，你親我一下，我考慮一下。

    鹿彌為了生命的安全，很沒有骨氣地抬起頭，快速地親了他的臉蛋一下。

    安蘭德不滿，親多幾下，考慮多幾下，幾率會比較高。

    你這么會做買賣，不如去做倒賣商？鹿彌吐槽他。跟這個安蘭德在一起，他的偽裝一般都撐不下去太長時間。

    安蘭德笑出聲，用力將他抱起來，然后低下頭，主動親他。

    嘴唇的接觸，溫暖的交換。

    鹿彌有些恍惚。

    安蘭德說得沒有錯，安蘭德確實是安蘭德，他們是同一個人，因為，他們的吻技都一樣差。

    旋轉(zhuǎn)的樓梯，一位少年被抱著走下來。

    客廳里，阿爾娃、基思和費米早就在了，他們討論的聲音高高低低，在看到鹿彌來的時候，終于安靜下來。

    安蘭德把鹿彌放到單獨的沙發(fā)上，站在他的旁邊。他的偽裝能力跟另一個安蘭德一樣，堪稱完美，他裝作一個卑微的仆人，不露出一絲的鋒芒。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鹿彌先開口。

    其余三個人趕著開口，不

    跟少爺你沒有關(guān)系只是

    你能否告訴我們，這座森林里面究竟為什么會有那樣的怪物？

    鹿彌：啊哈，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費米看著鹿彌這副樣子，將口袋里的東西掏出來給他。少爺，這是昨晚我從霍根的包裹里找到的，或許你需要看看。

    他手里是一封皺巴巴的信。

    鹿彌接了過來，將信的內(nèi)容讀出來。

    親愛的老朋友。

    我親愛的老朋友，霍根布雷恩。

    你身為一個異生物的學(xué)者，在這個領(lǐng)域上非常認(rèn)真。我非常遺憾的是，世人完全不能理解你的研究。我這次的來信是想告訴你，我很高興知道一件事。在東邊的森林里，有一座神秘的城堡。城堡的主人在他的宮殿里，以及森林的深處，飼養(yǎng)著你需要的樣本。我相信，當(dāng)你真的把異生物帶到人們的面前的時候，人們就會承認(rèn)你的研究。

    阿撒托斯與你同在。

    阿撒托斯？鹿彌最后念完了那個名字。

    這個就是阿撒托斯。阿爾娃從桌面上的筆記本那里，抖出了一張紙。

    紙張上描繪著一團黑暗且混沌的不規(guī)則云團，他在沸騰，在翻滾，在做出所有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的內(nèi)里藏著許多東西，伸出來的觸角扭曲又惡心。

    都是霍根行李里面放的東西，明明都快死了，霍根都沒有把這些東西拋棄掉。阿爾娃盯著那張紙，手有些顫抖。

    我們想問的問題是?；伎粗箯?，這一所城堡的主人就是你，那么，是你飼養(yǎng)著怪物嗎？

    費米警惕地看著鹿彌，心里在吶喊著：是的，就是他！他看見了，自由進出這一座城堡的怪物！

    鹿彌茫然地?fù)u搖頭，我從來不知道什么怪物。

    基思看著他，進一步問，或者，這里有過什么詭異的東西？例如，那一副棺材。

    鹿彌搖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這個人，在撒謊。

    基思和費米對視一眼。

    鹿彌察覺到他們的眼神，用信紙擋住自己的臉。我因為白化病，不能讓別人看見，所以我的父母早早就把我送到這個地方來療養(yǎng)。他解釋，我在這里的生活十分單調(diào)，不可否認(rèn)，因為我怪異的外表，我的仆人們有時候會作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未曾飼養(yǎng)過什么怪物。

    費米趁著這個機會，大膽問一個問題，少爺，你的府邸里面，有會彈奏鋼琴的人嗎？

    鹿彌望著他，點頭，我就會。

    費米聞言，繼續(xù)追問，那么，惡魔的曲子是你彈奏出來的嗎？

    鹿彌覺得他的這個說法實在是有意思，什么叫做惡魔的曲子？

    就是。費米的嘴唇干燥，他舔了好幾下嘴角，才能繼續(xù)說話。一首讓人覺得恐懼的曲子，聽到的人會瘋狂、抑郁、忘卻自我。

    如果世界上有這樣的曲子，那也太可怕了。鹿彌笑了一聲。

    確實是有這樣的曲子。阿爾娃說道：我是一個怪物獵人，最近遭遇怪物襲擊的人比往常都要多，而被襲擊的人，很多人都說聽到了一首曲子。其實我就是為了那首曲子而到處去調(diào)查的。

    幾人沉默。

    總之。鹿彌看著窗外，白霧彌漫，遮擋住窗外的景色。這一場霧不會持續(xù)多久的，等霧散去來以后，我送你們出去吧。不要搞什么調(diào)查了，他根本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霧散了，可以離開了。

    會那么簡單嗎？

    費米偵探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并不會那么簡單。

    四人又稍微聊了一下天，接著鹿彌就累了，要去休息了。

    就我一個人這么覺得嗎？基思問。

    什么？阿爾娃最討厭別人說話玄乎。

    那一個少爺。基思東張西望，確認(rèn)沒有別人在附近以后，他才鬼鬼祟祟說道：他似乎一直在想跟我們一起離開。

    為什么？費米問道。

    基思微笑，然后倒在沙發(fā)上，要深入討論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沒有那么好吧。

    哼。阿爾娃最不屑的就是這種人了。

    基思看著在場的兩個人。我們來一場交易吧。他說。

    什么交易？阿爾娃的反應(yīng)比費米快。

    你們究竟是來這里做什么的？基思攤手，我才不信你們真的是迷路到這里的，小少爺不知道，難道你們還不知道，這一座森林可是被人稱為惡魔的森林，每次踏進來的人，非死既瘋。我們開誠布公吧，你們究竟是來這樣做什么的？

    阿爾娃冷笑，翹起二郎腿。

    費米抓了抓腦袋，有點不知所措。

    另一邊，鹿彌是真的有些累了。他這副身體太累贅了，稍微集中精神沒有多久，他就會疲憊不堪。

    才剛起床，他又累了。

    要我陪你睡嗎？安蘭德把他抱回床，摸著他的頭發(fā)，問他。

    鹿彌無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不用。

    嗯？

    但是你不要走。他有一種預(yù)感，他這次睡覺會做噩夢。

    好。安蘭德看著他的模樣，突然有點心疼。

    鹿彌想得沒有錯，他果然做噩夢了。還是上次的大海，還是上次的怪物。

    他這次來得突然，鹿彌沒有準(zhǔn)備好能力卡對付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界的神，用他散發(fā)出來的威懾力恐嚇?biāo)?，讓他害怕?/br>
    等鹿彌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了鋼琴的前面。

    他的額頭汗水往下掉，雙手快速地在鋼琴的鍵盤上滑動著。

    音樂持續(xù)不斷從他的雙手縫隙中鉆出來。他的技藝高超，但是歌聲嘶啞，仿佛是怪物中吼叫。

    救我！救我！

    我不想彈！

    這是什么音樂！這不是讓人快樂的音樂！這是讓人瘋狂的音樂！快停下來。

    鹿彌在彈琴的間隙，眼睛一瞥，看到了錄音的機器。

    這種音樂千萬不能傳出去！

    鹿彌吶喊著，但是他不能停下來。

    噴薄而出的靈感必須要發(fā)泄出來，不然等待他的就是瘋掉的命運。

    朱麗安娜說得沒有錯，他必須快點離開這座城堡，這片森林，否則，他就會死掉。

    要跑！不論迷霧的深處存在什么樣的怪物，他必須現(xiàn)在就跑！

    第44章 黑色的瘦高男人

    雪白的指尖離開黑板鍵盤，鹿彌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他的身后，穿著西裝的仆人正在收起黑膠帶唱片，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平時被當(dāng)成寶珠捧在手心里的少爺。

    鹿彌在冰冷的地板上抽搐，意識漸漸模糊。

    沒有關(guān)系，沒有關(guān)系。一雙手把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臉蛋。鹿彌，呼吸。

    蘭蘭？

    不行，他無法呼吸。

    他的鼻子以及口腔，全部都被凝膠給封鎖了。他的鼻子沒有辦法吸進氣體，他的嘴巴張開也動彈不得。因為那一首音樂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自己也被嚇壞了。

    乖孩子，沒有事的，我在這里。安蘭德摸著他的腦袋，你要呼吸。

    無法呼吸！

    鹿彌伸出顫抖的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想要告訴他這個訊息。

    安蘭德看著他，眼眸傳遞出來的感情非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