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向繡品，“你可知她這是要繡給誰？”

    晏云眸色微沉，點(diǎn)頭道：“知道。”

    “男子？”

    晏云沉默，沒有否認(rèn)。

    太后冷笑了一聲，“先帝濫情，對女子多的是本事，倒沒想到，生出你和晏景這兩個(gè)對情一事不開竅的。但晏景還知道人跑了去追，你倒好，守著裕安那么多年，不僅人家連你的心思都不知道，現(xiàn)在還替旁的男子繡東西?！?/br>
    太后字字誅心，將晏云說得毫無反駁之力。

    晏云默然拿起繡了所謂朱雀的布，將之緊緊攥在手心。

    方才下朝后，文臻向他所求猶如在耳。

    他深吸了口氣后，把握十足地道：“他不足為懼。”

    太后看著晏云，不知他此言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還是真有那份自信。

    她半真心，半看戲般地道：“那就祝愿我兒，能夠稱心如愿吧?！?/br>
    *

    文臻出宮回府后，立馬去見了文承年。

    他讓人打開門鎖，獨(dú)自走了進(jìn)去，隨后又讓人把門鎖上，當(dāng)真是不給文承年一點(diǎn)兒逃跑的機(jī)會(huì)。

    文承年只看了一眼門口方向，就收回視線，“父親不用勸說，我不會(huì)放棄的?！?/br>
    文臻道：“那你要讓為父成為欺君罪臣嗎？”

    文承年聽得此言，不知何意。

    文臻見他困惑，正色道：“今日下朝后，我和喬侍郎去向陛下請求賜婚，為你和喬侍郎的四姑娘。”

    話音一落，文承年一向溫善的面容，立時(shí)露出驚駭之色。

    他顫著聲音道：“父親這是做什么？拿圣旨來壓我嗎？”

    “還沒有圣旨。陛下云，即便要賜婚，也得征得雙方的意見。喬四小姐曾受你醫(yī)治幫助，早就心屬于你。至于你，我已替你告知陛下，你也心儀喬四小姐?！?/br>
    文承年臉色鐵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文臻又道：“我雖出面證你心意，但陛下說，只有你親自說出想求得這門親事，才會(huì)答應(yīng)賜婚?！?/br>
    晏云的反應(yīng)，讓無論是當(dāng)時(shí)與之對話的文臻，還是現(xiàn)在聽得轉(zhuǎn)述的文承年，都倍感意外。

    晏云將孟鴻羽放在心上，此事再明顯不過。

    借著賜婚，還是由文家人主動(dòng)請求的，就能為自己鏟除一個(gè)對手，這樣便宜的買賣，無論是誰都不會(huì)錯(cuò)過。

    可偏偏晏云沒有答應(yīng)。

    文承年摸不準(zhǔn)晏云是什么心思，但不禁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他就又聽文臻道：“你當(dāng)然可以為情向陛下表明心意，但是我已同陛下說了，你心儀喬四姑娘。無論陛下信與否，這話是自我口中所出，還有喬侍郎在場，若你推翻了我所言，那我便是犯了欺君之罪，還得罪了喬侍郎，為父我這一生，也算是到頭了?！?/br>
    文承年不可思議地看向文臻，這才想明白，文臻這是在用自己的余生，去毀掉他對孟鴻羽的感情。

    文臻篤定他會(huì)選擇他這個(gè)父親。

    見文承年神色變化，文臻知曉他聽進(jìn)去了自己的話。

    “你好好想想吧。”

    他拋下這句話，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只留下文承年一人，在被鎖的房間內(nèi)，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到了深夜，文承年才冷靜下來。

    孟鴻羽是他第一個(gè)喜歡的姑娘，若割舍掉這份感情，他或許這輩子都找不回如今的這份心動(dòng)。

    而文臻所說的欺君之罪，不涉及朝政，不至于讓他丟命丟官，況且現(xiàn)在的皇帝是晏云這樣的明君。

    更重要的是，喬侍郎不會(huì)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gè)云游天下又沒有前途的醫(yī)者，一旦他妥協(xié)與喬家聯(lián)姻，文臻和喬侍郎一定會(huì)聯(lián)手送他入官場。

    他在心中反復(fù)琢磨，終于捋清思緒，有了決定。

    恰巧這時(shí)，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

    文承年以為是文臻又來準(zhǔn)備勸說他，但門一開，進(jìn)來的卻是他許久沒見的大哥文承敏。

    文承敏拉起他就往外走，“我方才去管家那兒，偷來了這備用鑰匙。下人現(xiàn)在換班，馬上會(huì)回來，我們走墻邊，別遇著他們?！?/br>
    他帶著文承年一路來到后門。

    后門外頭，停著一輛馬車。

    待他們站定，文承年才開口詢問：“大哥，這是？”

    文承敏道：“你心在外，沒必要為了父親的執(zhí)念搭上一生。我們文家，一輩有一人被困著就夠了?！?/br>
    文承敏所言，勾起了文承年些許酸楚。

    在孟鴻羽心中，他一直是瀟灑不受拘束的，但他自己知道，他的這一份瀟灑，不過是仗著有大哥在的任性而已。

    他感激得對文承敏道：“大哥，一直以來都多謝你?！?/br>
    “別道謝了，快走吧。等父親想通了，你再回來。”

    文承年應(yīng)了一聲，旋即展臂，與文承敏來了個(gè)兄弟間的擁抱。

    文承敏感受到身體上傳來的力量，笑道：“我們都多久沒抱了，怪羞人的……咳咳！”

    話說至一半，文承敏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文承年急忙放開他，輕拍他的背，“大哥，你這是怎么了？”

    文承敏順了順心口，硬生生地把下一道咳嗽憋了下去，“沒事，岔了氣而已?！?/br>
    文承年多年學(xué)醫(yī)，直覺不對。

    他立即拽過文承敏的手，手指搭到他的腕上。

    半晌后，他倏地睜大了眼睛，“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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