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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將春夜燃盡在線閱讀 - 第14頁

第14頁

    掛了電話,靳言側(cè)首看去,那個小姑娘還站在原地,水汪汪的眼睛紅成小白兔,明明很困,卻偏要用力瞪著窗玻璃假裝清醒著。

    他覺得頗為有趣,手里夾著煙,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帶點玩味。

    *

    電梯在一樓頂住,孫蓬滿臉堆笑地走出:“靳言,可算把你盼來了?!?/br>
    靳言:“還在試戲?”

    “女主角專門等你來了再試戲?!睂O蓬引著靳言轉(zhuǎn)身就要走。

    靳言不置可否,側(cè)身讓了讓:“有人找你?!?/br>
    孫蓬下意識地看過去,是個美人,穿著晚禮服,年紀(jì)很小,模樣清純嬌媚。

    “你帶來的?”孫蓬意味深長地笑問。

    盛鯨借機上前:“孫老師好。我不認(rèn)識這位先生。我是茱莉亞歌劇本科專業(yè)學(xué)生盛鯨,聽說《綠山房》海選女主角,我想來試戲。”

    見她走近,靳言捻滅了煙。

    孫蓬慫肩兩手一攤:“茱莉亞的學(xué)生應(yīng)該去百老匯試戲。”

    竟是連試戲的機會都不給。

    靳言輕笑一聲,反問:“老孫,不是海選演員么?”

    孫蓬沒料到他竟然開口幫腔,連忙拱手告饒:“靳言,這個劇我還真做不了主,你也知道,都到了這個份上,女主角怎么著都得在場內(nèi)那群人里出?!?/br>
    “你不是還引進(jìn)了全本英文劇院魅影么?”

    “可那是音樂劇……”

    正當(dāng)盛鯨不報希望,打算叫車離開時,一旁的男人再度幽幽開口:“老孫,你這話只能拿去蒙蒙外行,歌劇專業(yè)不正好適合劇院魅影么?”

    挺嚴(yán)肅措辭,卻被他說的斯文溫雅,沒有絲毫驕矜傲慢,語氣微微含笑,清冷的余音里甚至帶著些許慵懶,讓人無端地想到松風(fēng)入弦、沉水香燃。

    他抽的煙剛好也叫沉香,是萬香閣的鐵盒細(xì)枝。她在澳門見過,單買580元一盒,每盒二十支。免稅店便宜些,標(biāo)價2880每條,一條五盒。

    沉香煙昂貴奢侈,只有特定群體才會當(dāng)做日常消費,在國內(nèi)并不流行。

    這就像他本人,氣度沉斂微涼、清幽醇厚,叫人難以忘懷,只看一眼便知出身不凡。

    盡管靳言態(tài)度和煦隨意,但孫蓬聞言還是立即賠笑:“嗨,我這人老犯職業(yè)病,習(xí)慣性先抑后揚,我是覺得,盛小姐是茱莉亞歌劇專業(yè),上我這螺螄殼道場演音樂劇,會不會太屈才了。”

    “孫先生說笑了,您的劇場怎么會是螺絲殼呢?歌劇和音樂劇是共通的,都是我喜愛的西方傳統(tǒng)劇種,不如我現(xiàn)在唱一段?”

    “花腔?”

    “沒問題的,那我唱一段威爾第的《茶花女·永遠(yuǎn)自由》吧?!?/br>
    盛鯨穿著一襲長至腳踝的V領(lǐng)銀色亮片裙,腳上是臨時拎出來搭配的淺香檳色軟底探戈舞鞋,退開些距離后,肢體舒展,神態(tài)自如地開始演唱:

    “在紙醉金迷的漩渦里翻卷和沉淪!

    尋歡作樂吧!

    自由而散漫,日日復(fù)夜夜,

    我要耽樂再耽樂!

    盡享浮華,趁這櫻色的生命未老!

    每一天日薄西山,

    每一天暮色蒼茫,

    我不停更新,

    恣意歡狂!

    恣意歡狂!”①

    茶花女第一幕第三首詠嘆調(diào)《永遠(yuǎn)自由》也叫《及時行樂》。薇奧萊塔·瓦蕾莉是巴黎上流社會的交際花,在喧鬧華美、綺麗奢靡晚宴上,送出了一支預(yù)示著命運的茶花,枯萎時才能兌現(xiàn)承諾。她顧影自憐地在無人的華燈下高歌,明明是為愛飛蛾撲火,卻自欺欺人地宣稱一切都是及時享樂。

    盛鯨初中時讀過由林紓先生初譯的《巴黎茶花女遺事》。少女不知愁滋味,只覺茶花在詩意的言辭里凋落,絢爛幻夢燒成灰燼,愛情才不像世界的脈動,像巴黎冷漠的陰天,永遠(yuǎn)碰不上好天氣,永遠(yuǎn)只有雨意綿延的寒夜。

    一直以來她很不理解,茶花這種孤傲的完美主義,死也要死得壯烈,怎可能委委屈屈地為愛凋落?直到這個雨夜,她遇到了靳言。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薇奧萊塔的心情。

    她超常發(fā)揮了。

    此前總是把握不好《永遠(yuǎn)自由》的花腔,但這一次,她唱得華麗、嫵媚、甜美,如金魚吐泡般輕盈明快,同時又富有古典文藝韻味,她像真正的薇奧萊塔那樣,燃起對愛情的向往,哪怕錦繡堆灰也沒所謂。

    一曲終了,誰也沒說話。

    靳言微微笑了笑,投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過于直白的眼神沒有半分含糊,堂而皇之地擺明立場。

    難道是她表情的太過沉入那樣的情緒了?出于禮節(jié),盛鯨先開口:“抱歉,這一段很久沒唱了,可能感情上應(yīng)該折衷些?!?/br>
    孫蓬人精,打了個哈哈:“沒有沒有,我覺得唱得挺好的,靳言你說呢?”

    “聲音老派貴氣,花腔唱得比羅貝塔還輕佻妖嬈,甜得掉牙齒。”靳言接過孫蓬遞的話頭,語氣誠懇真摯,用詞卻挺浮浪。

    向來有鹽系歌劇仙女的諢名的盛鯨,被氣得心頭突地一跳。她自幼在國外求學(xué),根本不曉得他是誰,只覺得這人看起來那么清高傲慢又冷漠,連說場面話都敷衍,肯定是在取笑她。

    她不理他,明顯得不高興了,甚至白了他一眼。

    豈料他卻輕笑著繼續(xù)說:“不僅唱腔漂亮,人也漂亮,像夜鶯,像玫瑰,可也像清新純粹的白色山茶,總之,小姑娘挺有個性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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