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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人人如其長臉,倔強似驢,說要看,那就一定要看。 她伸手去拿卷子。 沈媛臉色一沉,將手壓在卷面上,攔住她的動作,“馬大人這是什么意思?作勢要耽誤天下考生的做題時間了?” 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馬大人有些撐不住。 這時王大人笑著拉了下沈媛的小臂,“噯,沈大人你就讓她看一眼吧,只要卷子封印完好,她就死心了?!?/br> “再說就看一眼,耽誤不了多少時辰。但若是像咱們這般僵持著,可就浪費時間了?!?/br> 王大人跟馬大人又不傻,剛才可能意識不到什么,但是沈媛手搭在卷子上不讓馬大人看的那一刻,兩人對視一眼,覺得有問題。 若是卷子好好的,做什么不讓看? 要么是沈媛有問題,要么就是卷子有問題。 王大人跟馬大人只顧著提防彼此,倒是忘了還有個最沒有嫌疑的沈媛。 原以為她是長皇子的妻主,是禮部尚書,一直跟奪嫡爭斗沒有任何利益沖突,便沒往她身上想。 現(xiàn)在看來,長皇子的野心很大啊。 王大人拉著沈媛的小臂,馬大人拿卷子。 沈媛搭在卷面上的手指緊攥成拳,最后只得讓開。 “要看,那便看吧?!鄙蜴履樕虾?,聲音微涼,“只不過若是出了什么問題,我倒是無所謂,但兩位大人的官職跟性命,我可就不敢保證了?!?/br> 這已經(jīng)是明著威脅。 馬大人咬咬牙,“謝沈大人關(guān)心,微臣哪怕因此丟了性命,但至少問心無愧?!?/br> 王大人跟著湊過去看。 沈媛舒了口氣,臉上不見半分慌張。 她姿態(tài)悠閑地將小刀擲在桌面上。 看吧看吧,隨便看。 左右卷子已經(jīng)被拆開過了,既然遮掩不了,索性把臟盆子丟出去。 到時候考生鬧起來,她就把責任都推到馬大人身上。 說是她跟甄家里應外合伙同甄家門生舞弊,趁自己跟王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打開柜子拆開卷子。 王大人是四皇女的人,到時候站出來指證馬大人,還不是四皇女一句話的事兒? 沈媛站在旁邊,看兩人翻來覆去的檢查卷子,“馬大人,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沈媛本意是先一步把罪名按在馬大人身上,結(jié)果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瞧見馬大人朝她恭敬行禮,“請大人恕罪,剛才是我冒犯了,竟然懷疑大人有問題?!?/br> “?” 沈媛茫然,這是唱的哪一出? 馬大人雙手捧著把卷子遞過去,“請大人拆封考卷?!?/br> 沈媛遲疑地接過卷子,視線卻落在馬大人臉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難道這也是自己的人? 長寧沒說啊。 沈媛低頭看卷子,愣了一瞬,隨后也跟著翻來覆去的檢查考卷,臉上難得露出異樣表情,“不對,這不對啊!” 她心里微慌,話是脫口而出。 王大人笑著道:“沈大人,這哪里不對?這分明很對啊,卷子完全沒被拆封過,特別對。” 就因為沒拆封過,這才不對勁。 沈媛拿著卷子的手微微捏緊,指甲用力到發(fā)白,喉嚨發(fā)緊,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的卷紙,尤其是封口那里。 蠟油紅印,沒有半點問題,簡直就像沒拆封過,不,應該是根本就沒拆封過。 這不是她那天晚上拆過的卷子。 誰換了她的卷子! 沈媛心底瞬間一片冰涼。 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抖著手捏住刀片,將卷子拆開,掏出里面的試卷。 策論考題——《論當前刑法的利弊跟改進》 跟抗洪賑災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沈媛懵逼地站在原地,拿著卷子,“這、這……” 王大人和馬大人跟著看了一眼,兩人臉上皆是一喜,由心而發(fā)的高興。 馬大人甚至拍著大腿說,“這,可真是太好了!” 沒有舞弊,根本就沒有舞弊! 謠言,一切都是謠言。 六皇女保住了,甄家保住了,最重要的是天下讀書人的那份艱辛跟追求的公平,都保住了! 王大人笑吟吟的從沈媛手里把卷子拿過來,交由侍衛(wèi)們挨個分發(fā)下去。 她故意道:“昨個到底是誰在門口謠傳,說今年恩科的策論考題是賑災?狗屁,全他爹的狗屁,這談的明明是刑法?!?/br> 刑法好啊,刑法秒啊,刑法治不公啊。 王大人跟馬大人高興到幾乎手舞足蹈,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年高中的會是她倆一樣。 跟這邊的興奮激動完全形成對比的是旁邊的沈媛。 她頭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胸口的心臟沉甸甸地往下墜,像是觸不到底一般。 那種未知的恐懼跟已知的結(jié)果交織在一起,像是根繩子,在她脖頸處寸寸收緊。 明明才初秋,寒意卻已經(jīng)順著腳底板往上竄,從腳到頭涼了個徹底。 她往后跌坐在椅子里,內(nèi)心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 王大人跟馬大人對視一眼,都不再理會沈媛,而是站在外面院子里朝考舍中看。 考生拿到試卷的反應不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