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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纓搖頭,淚流滿面:“這是我們……的……孩子……求求你……” 姜肆隱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霍昀奚不也是你的孩子?” 王語纓忽然閉緊嘴巴,嗚嗚地哭出聲來,疼痛和絕望讓她窒息,她甚至已經(jīng)沒什么意識,只是某一個信念讓她還醒著。 姜肆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那你可不要后悔。” 她示意那醫(yī)女退后一些,伸出手握住那孩子半只腳,往里一推,同時肚子上的手按下去轉(zhuǎn)了一圈,王語纓突然瞪大雙眸高聲尖叫,嚇得霍岐差點要沖進去! 王語纓只感覺下面一滑,身子突然輕松了,那一刻,她大腦一片空白,然后是滿心歡喜,老天到底還是眷顧她的。 可是她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醫(yī)女抱著孩子,沖姜肆搖了搖頭。 孩子渾身發(fā)紫,沒有呼吸,已經(jīng)死了。 70. 第七十章 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保?!?/br> 人生在世, 好像有一些東西是天注定的,越是想要用力守住,越是得不到。 等到失去的那一刻, 說不上來是怎樣的難過,只是覺得心上泛來密密麻麻的痛,四肢百骸都被纏住, 恨不能一死了之。 王語纓此時就是這種感覺。 有些人在自己遭受什么的時候,是不會想到因果報應的, 他們從來不會去想自己曾做過了什么, 凡是傷害他的, 必定是別人的錯, 總之他沒有錯。 但有的人, 或許還因為心中尚且存著一絲絲良知,一旦他們失去什么的時候, 曾做過的惡就會被他們一點點放大,他們開始用自責愧疚鞭笞自己, 惱恨自己是不是因為作惡太多才會遭此報應,越是深想, 就越是無法原諒。 她側(cè)著頭靜靜地等待孩子的哭聲, 靜默的時間對她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好像過了一萬年那么久, 她承受著凌遲之痛,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 直到姜肆抱著襁褓中的孩子站在她床前。 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姜肆問她:“你要不要看她一眼?” 兩人自相識以來,那是她第一次用這么平靜的語氣跟她說話,聲音里帶了幾分疏離, 就像問一個陌生人,王語纓死也沒有想到還會有這一天,莫大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她,她想不透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 從低微的啜泣聲到放聲大哭,蔓延的悔意像浪潮一樣拍打在心頭上,她扯開嗓子,捶打胸口,不舍和不甘讓她忘了所有的高傲和自尊,幾乎是同時,簾子被人一掀而起,霍岐從外面闖了進來。 產(chǎn)婦的痛呼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那一聲本該嘹亮的啼哭。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世間這般安靜,安靜到恨不得變作聾子瞎子,逃避遁走,也不想接受那個結(jié)果。 最終等來的是王語纓的哭嚎。 霍岐進來的一瞬間,和剛好轉(zhuǎn)身的姜肆對上視線,姜肆懷里抱著孩子,安靜得像是睡著了,那一刻,霍岐的雙眼瞬間就紅了。 好像什么也不用多說,這樣的情景,一看就懂了。 霍岐攥緊簾子,又放開,每一個腳步都邁得異常沉重,路過姜肆時,他不敢往那看,沒有任何交流,他那時想得也是——我是不是遭報應了? 霍岐蹲在床前,握住王語纓的手,他沒掉眼淚,只是眼圈紅著,王語纓在哭,怎么都停不下來,她不顧任何人,也不想要任何人的碰觸,于是霍岐只好抓住她胡亂揮動的手,緊緊攥住,然后低聲安慰她,一刻不停地安慰:“沒關系……阿纓……只要你沒事就好……沒關系……” 可王語纓像是根本就聽不見他說話,也沒人配跟她說一聲沒關系,十月懷胎,苦是她受的,她那么盡力想保這個孩子,在最后一刻還是失去了,如何能沒關系? 沒人能跟她感同身受。 姜肆站在角落里,看著各自陷入痛苦的兩個人,感受著臂彎間的重量,忽然就想起她生安兒的時候,那一聲啼哭太重要了,是拉她從黃泉路爬回來的聲音。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tài),人常常覺得孩童離世最值得惋惜,是因為可惜它還沒來得及嘗遍這世間酸甜苦辣,是那種那是從一瞬間的希望轉(zhuǎn)變到一瞬間的絕望的極端。 她當然不會覺得這是在懲罰誰,如果是因果,也是王語纓一個人的因果,姜肆無法從與她無關的因果中得到任何快意或者悲傷,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她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再多的痛苦也有消歇的時候,王語纓剛經(jīng)過難產(chǎn),體力透支,哭了沒一會兒就暈過去了,姜肆趕緊讓女醫(yī)給她清理傷口,她把了把脈,對霍岐道:“流了太多血,我們也只能想辦法保住她的元氣,命是能留住,只是以后恐怕再難有孕了?!?/br> 霍岐雙眼都是血絲,臉色憔悴,整個人都有著混沌,聽完姜肆的話還愣了一下,反應很久,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只是看了看王語纓,喃喃道:“那就算了吧……” 他回過頭,終于肯看向她臂彎的方向:“孩子……” 姜肆低頭看了看,把襁褓遞過去:“是個男孩?!?/br> 她遞過去,霍岐卻沒接,姜肆看到他往那襁褓里看了一眼,然后就低下頭,什么話都不說,姜肆以為他被孩子的模樣嚇到了,又將手收了回去,卻突然聽到一聲壓抑不住的哭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