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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這寇氏便使出了些手段,轉(zhuǎn)嫁給了陸之昀的三兄陸之暉。 杜婆子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多言半句。 只是世事難料,寇氏費勁了心機(jī)嫁給了國公世子,卻沒想到陸之暉竟會早死。 而曾經(jīng)被她看不太上的陸之昀,不僅承襲了爵位,還坐到了內(nèi)閣首輔的位置上。 杜婆子其實也很好奇,寇氏她到底會不會對當(dāng)年的抉擇感到了后悔。 —— 沈沅會院子后緩了會兒,又喝了一碗酸梅湯,身上這陣難受的勁兒才稍稍好轉(zhuǎn)了些。 她也不知為何,竟是突地嗜起了酸來,本想著再多喝一碗酸梅湯,但一想起自己的身子在出嫁前便一直都不太舒服,多喝涼的反倒會對身子無益,便忍住了。 陸之昀沒耽擱公事,他下午還是去了趟皇宮,要去檢查小皇帝的課業(yè)。 想起寇氏的那聲季卿,沈沅的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竟還起了些淡淡的澀意,適才剛壓下去的那股子嘔意又開始往上涌。 于是便喚了惠竹過來,想著她畢竟在公府做事多年,對于這寇氏,也自是要比她更了解一些。 這不打聽還好。 一打聽,沈沅的心中便漸漸有了數(shù)。 原來寇氏還同陸之昀有過這么一層關(guān)系。 她險些就嫁給了陸之昀。 若寇氏按部就班地嫁給了陸之昀,那她現(xiàn)在便是名正言順的主母。 可是先前兒陸之暉在世時,她卻然也是國公夫人,公府的主母來著。 有這么兩層關(guān)系在,她一進(jìn)府就要從她的手中奪中饋之權(quán),寇氏心中肯定會不舒服。 沈沅其實是能理解寇氏的心情的。 但是國家尚有改朝換代,易主之說。 更遑論是一個鎮(zhèn)國公府。 沈沅清楚,陸之昀既是身為當(dāng)朝的首輔,身上要擔(dān)的責(zé)任太多太多。 這些后宅間的瑣事,自是不能讓他再去摻合,或是因此而分神。 陸之昀既然是陸家的家主,而她沈沅又是他的妻子,那么她就一定要將這個權(quán)利從寇氏的手中奪回來。 不管寇氏情不情愿。 她早早認(rèn)清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國公府主母的事實,人也能快意許多,也免得再生出那些家宅不寧的禍?zhǔn)聛怼?/br> —— 大內(nèi)禁庭。 陸之昀既是帝師,按制便是不臣之師。 放眼整個大祈,也只有他一個人,在小皇帝的面前不用下跪問安。 而每每在授業(yè)之前,小皇帝還要依循古制,對著自己的舅父皆師長恭敬地作揖施禮。 泰和大殿內(nèi),爐煙浥浥 陸之昀端坐在華貴的大漆百寶嵌書案后,男人烏紗帽下的眉眼深邃矜然,衣著的緋袍公服挺拓峻整。 只單單緘默地坐在那處,便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小皇帝在近侍太監(jiān)徐祥的注視下,拿著自己剛剛謄抄完的《通鑒節(jié)要》,走到了陸之昀的身旁。 “先生,朕已經(jīng)按您的要求,將這《通鑒節(jié)要》的第五卷 抄完了?!?/br> 小皇帝的年紀(jì)不到十歲,說話的語氣還帶著孩童的稚嫩。 陸之昀嗯了一聲,便伸手接過了小皇帝謄抄的書文,他邊垂眸掃視著小皇帝的字跡,邊聽小皇帝怯聲問道:“先生,朕適才見大理寺的人好像來了一趟中級殿,不知英親王的案子審到今日…有無眉目?” 話落。 小皇帝卻見,陸之昀的面上雖無任何變化,卻是微微地抖了抖手中的灑金紙。 他聽著那嘩啦啦的噪音,亦屏住了呼吸。 陸之昀將灑金紙放在書案后,方才蹙眉問道:“這事,是陛下自己想問的嗎?” 小皇帝被陸之昀這樣問了后,自是怔住了。 陸之昀亦于這時覷目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徐祥,并將視線落在他身上良久。 徐祥今年十五歲,是小皇帝平素最寵信的太監(jiān),自幼便很是聰明伶俐,且他的行事風(fēng)格也他歲數(shù)比他要年長的太監(jiān)們穩(wěn)重不少。 饒是徐祥自詡是個見過世面的,還是被陸之昀深邃幽沉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小皇帝自是也瞧見了陸之昀看徐祥的不善目光,忙為自己的近侍太監(jiān)辯解道:“先生…是朕自己想問您的,不干…不干小祥子的事。” 陸之昀意味深長地看了小皇帝一眼,只撥弄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沒再言語。 —— 陸之昀從泰和殿出來后,已是晨鐘暮鼓的黃昏之時。 瑞龍盤旋在漢白玉所砌的華表玉柱上,而以龍為食的犼獸則矗立在華表的上方,眼神鷙猛地眺望著遠(yuǎn)方。 耀目的夕光籠罩著禁城內(nèi)大大小小的重檐廡殿,亦將陸之昀落在地上的高大影子斜斜地拉長。 陸之昀出了午門后,便見到了恰從西制敕房出來的高鶴洲。 陸之昀成婚的這兩日,許多朝務(wù)便都落在了高鶴洲的身上,他也是許久都沒這么忙碌過了,適才他還在那敕房盯著那些中書舍人制敕揭帖來著。 高鶴洲見到陸之昀后,頗為驚訝,還呦了一聲。 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師人,只單單地說了一個字,都是那口純正的京片子味兒。 陸之昀面容威冷,并沒有搭高鶴洲的腔。 高鶴洲只得與他并肩行著,繼續(xù)調(diào)侃道:“你這新郎官兒不好好在家休沐陪新婦,跑皇宮來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