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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沈沅在意別人的看法,他也提前想好了解決的方法。 喬紹幼女去世的消息一直都沒有對外傳過,他讓戶部的官員動些手腳,便可讓沈沅的戶籍便成喬家女的戶籍,到時她便能以他表妹身份嫁給他。 如果沈沅一直都無法接受他,他也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等。 只是陸之昀再也忍受不了沈沅還在做別人的妻子,更何況陸諶對她一點都不好,她在伯府活得也很辛苦。 可他還沒來得及實施這計劃的第一步,便在公府的下人口中,得知了沈沅的死訊。 都說他只手遮天,權(quán)傾朝野,所有人都把他形容的無所不能。 可笑的是,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沒能護住。 午時的日光愈發(fā)打頭。 陸之昀的面龐英俊矜然,只是他將視線從燕翅樓的牌匾上收回后,威冷的鳳目卻仍在微微地覷著。 他終于進了午門,大片黯淡的陰影亦將他籠罩。 陸之昀眼角眉梢浸著的冷銳,終于消弭了些許。 —— 鎮(zhèn)國公府,云蔚軒。 初冬將至,京師近來也不怎么下雨了,天氣雖然有些寒冷,但在白日卻是天朗氣清,經(jīng)常放晴的。 故而沈沅的身子也轉(zhuǎn)好了許多,其實只要不下雨,她的身子就和正常人一樣,沒什么毛病,也是很康健的。 只是一旦下起電嗔雷鳴的大雨,縱是有那金剛經(jīng)的鐲子鎮(zhèn)著,她的魂魄還是會在身體里胡亂地沖撞,同時還伴著常人難以忍受的心疾。 每次下雨,如果她沒能及時地同陸之昀接觸,身體都要緩個幾日才能完全地恢復過來。 如今,沈沅胎兒的真實月份是四個月,對外宣稱的卻是三個月,平素她有意穿著寬大的衣服,再加上懷孕后,她也沒怎么變胖,旁人縱是湊近了瞧,也看不出她的身子實際已經(jīng)有四個月了。 這日沈沅到云蔚軒處給老太太請安,寇氏一如既往地坐在羅漢床的另一側(cè),神情恭順地同老太太聊敘著家常。 寇氏近來消停了不少,沈沅這幾日在公府走動時,偶爾也能同她打個照面,縱然寇氏看她的神情明顯帶著慍怒,沈沅在下人的面前還是給了她尊重,會喚她一聲三嫂。 陸老太太瞧著沈沅的體態(tài)還是過于瘦弱,那張巴掌大的芙蓉面也一點都沒變圓潤,精巧的下巴還是一如既往的尖,偶爾露出的那截手腕,細得仿若一掐就要斷。 陸老太太不禁關(guān)切地囑咐道:“你這身子啊,還得再尋醫(yī)師看看,如果食補還是胖不起來,那便讓他再給你開幾方增肥的藥試一試?!?/br> 沈沅溫順地點了點頭,回道:“嗯,多謝祖母關(guān)切,孫媳記下了?!?/br> 寇氏將剛剝好的松子盡數(shù)放進了瓷盤里,待將其推到了陸老太太的面前后,便開口道:“祖母,說來我父親還在太醫(yī)院任院判一職,他之前也是伺候過宮里好幾位有孕的高位妃嬪的,我自小也跟父親修習了不少的醫(yī)術(shù),最擅長診治的,也是婦人的那些疾病。今日弟妹正好在此,不如就讓我給她把把脈,先讓我給她瞧瞧身子吧?!?/br> 這話一落,沈沅和碧梧的面色皆是微微一變。 陸老太太卻贊許似的點了點頭,寇氏近來雖日日都來這云蔚軒處伺候著,卻再沒像從前似的總在她的面前數(shù)落著沈沅的不是。 陸老太太便以為,寇氏這是終于想明白了,而她要為沈沅診脈,也是想同這位當家主母緩和緩和關(guān)系。 寇氏佯裝溫和,詢問道:“弟妹,這有些話啊,男醫(yī)師通常不太方便同我們婦人來說。你也別害臊,先讓我?guī)湍憧匆豢?,也好讓自己的心里提前有個數(shù)。” 沈沅的面上飛速地閃過一抹慌亂,復又很快地將其斂去,生怕寇氏會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來。 隨即便對碧梧微微地橫了橫眼目,幸而碧梧今日還算機靈,立即便會出了主子的心思。 碧梧的手中恰好持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便趁笑意吟吟的寇氏即將就要走到沈沅的身前時,將那茶盞狀似不小心地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 釉瓷茶盞應聲墜地,水花亦飛濺到了沈沅的裙面和裙擺上,將那處濡濕了大片。 軒內(nèi)的主子下人們皆是一驚,沈沅那張柔美的芙蓉面也明顯是受了驚嚇,她捂著隆起的小腹,亦突地從圈椅處站了起來。 陸老太太見碧梧竟是失手打碎了茶盞,便沉聲斥道:“你這個不中用的丫鬟,你主子都有身子了,行事怎么還是這么莽撞?” 碧梧立即便跪在了地上,邊怦怦怦地磕著頭,邊向老太太連連認錯。 寇氏的眉間登時閃過了一絲不豫,亦眸帶審視地看向了沈沅。 沈沅卻抓緊了時機,對著老太太軟聲致歉道:“祖母,孫媳的衣服被弄濕了,我怕再不趕緊換一身,會著涼。孫媳便先回去了,還望祖母見諒。” 陸老太太嗯了一聲,又擺了擺手,示意著讓沈沅趕緊回去換身衣服。 寇氏看著沈沅故作鎮(zhèn)定的面容,心中也漸漸有了猜想。 這丫頭一直躲著她,不讓她去摸她的脈,肯定是有原因的。 八成她對外宣稱的月份就是不對的。 她就說,陸之昀年過三十一直未娶,怎會突然轉(zhuǎn)了性子,偏要娶一個比他小了這么多歲的沈家女? 那沈家女也真是有本事,為了攀高枝,竟然敢做出這種無媒茍合的丑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