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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昀卻于此時又抬了下手,制止道:“在你走之前,我也有番話要對你說。” 劉氏想要長長地嘆一口氣,卻還是將其強自抑住,生怕會惹得陸之昀不快。 待又坐回了圈椅處時,便聽陸之昀嗓音沉冷地道:“侯夫人,你日后就不要再帶著沈沅的那幾個meimei入公府了,她同沈府那幾個姐妹的關系不好,我也是知情的。她還懷著身子,體質又虛弱,我不想讓那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礙了她的眼。既是嫁給了我,她說的所有話,做的所有事,也都是我屬意過的。至于她想不想為你家的那幾個兒女掙前程,侯夫人的心里,也應當有些數(shù)了?!?/br> 陸之昀已經將對劉氏的稱呼,從岳母大人,改成了侯夫人。 語氣也盡顯著疏離和冷漠。 劉氏也如墜入了冰窟般,倍感陰寒。 陸之昀的意思很明顯,沈沅日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和娘家人的關系不好,他也不在意。 陸之昀也沒什么好在意沈家人的。 那沈弘量被貶幾級官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甚至什么時候,陸之昀如果看沈弘量不順眼了,隨意尋個由頭便能弄死他。 陸之昀同時也在強調,沈沅如今享有的一切,也都同沈家人沒多少關系,沈家人也休想在沈沅這處占到什么便宜。 劉氏與沈渝灰頭土臉的離開了沈沅的院子時,還悄悄地將指甲嵌入了掌心里。 沈沅嫁給了陸之昀后,她和沈弘量也都沾沾自喜過,認為她們沈家就此傍上了大祈最有權勢的靠山。 可到底沈沅不是在她們身邊養(yǎng)大的孩子,這么大的靠山就在眼前,沈家卻一點力都借不上。 若不是沈沅在陸之昀的耳側總說她們的壞話,陸之昀也不至于會對她們有這么大的成見。 劉氏的眼眸里也暗暗地蘊了幾分戾氣,亦瞥了一眼身側無助哭泣的沈渝。 事到如今,她也得心狠一些了。 趁著沈涵剛剛及笄,年歲還不大,她得趕緊讓沈沅把那個位置騰出來,還給她的涵姐兒。 不過在此之前,得讓沈沅這個賤人先把孩子生下來,等那孩子平安出世后,她的涵姐兒入府的理由也能更正當一些。 —— 劉氏和沈渝離開公府后,沈沅卻見,陸之昀仍緘默地坐在圈椅處,瞧著并沒有任何離開的意圖。 沈沅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便軟聲詢問道:“官人,也快到午時了,您要在院子里陪妾身一起用嗎?” 陸之昀轉首看向了她,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適才我在漪蝶廳外,好似聽見你提起了唐家的表哥,還說什么有著婚約,不入京師?” 沈沅的心跳驀地一頓。 看來陸之昀早就回來了,她真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有喜聽別人墻角的習慣。 想起了二人在揚州時的那幾日,沈沅突地意識到,陸之昀好像格外地在意唐禹霖。 沈沅無奈,只得赧然地垂著眼睫回道:“官人…我那只是想拿話去噎我的繼母,這才拿表哥的事…擋了她一刀?!?/br> “是嗎?” 他威冷的鳳目帶了幾分審視。 沈沅想避開男人的視線,卻被陸之昀力道不輕地攥住了纖手,最終她只得微微地扭過了身子,掀開眼簾又看向了他。 陸之昀盯著她的眼睛,又低聲問:“你后悔了嗎?如果能留在揚州,嫁給唐禹霖…也不失為是樁好婚事?!?/br> 沈沅連眨了數(shù)下的眼睛。 莫名覺得,陸之昀這話,好像還浸了些她說不明的意味。 他總該不是,同唐禹霖吃起味來了吧…… 見她一直不言語,陸之昀又開始用拇指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她的虎口。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亦因著不時地劃著她的皮膚,而漸漸變溫。 最終,沈沅只得柔聲回道:“官人…這夫妻間的姻緣,也是講究緣分的。我和表哥是有緣沒分,和您的侄兒諶哥兒,是無緣無分。而我和您,緣和分這兩樣可都占齊了?!?/br> 話落不久,陸之昀終于松開了掌心中的柔荑,冷峻的神情卻并未因為沈沅的那席話有所和緩。 緣和分。 陸之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前世他和沈沅,就是無緣無分的兩個人。 —— 次日,韶園。 陸諶的府邸就在韶園的一側,陸之昀也并未命下人在韶園和伯府之間葺墻,故而如果陸諶想到園子里隨意地逛逛,也可出入自由。 正巧逢上冬日,韶園水榭的幾處疊石都有不同程度的侵毀,沈沅和胡管事便商量著在年節(jié)前請疊石大匠再來修葺一番,昨日還從建州運來了許多的鵒眼奇石。 沈沅站在亭下同胡管事敘話時,便注意到了不遠處,曲橋上站著的陸諶。 從她和胡管事開始敘話后,陸諶的目光便沒離開過她。 沈沅不禁問了胡管事一嘴:“諶哥兒今日是休沐嗎,怎么突然就來園子里了?” 胡管事嘆了口氣,回道:“伯爺近來身體狀況不佳,幾日前又向朝廷請病假了,好幾日都沒去通政使司了。” 說罷,沈沅亦轉首看了眼陸諶。 陸諶見沈沅終于看了他,微郁的眸子里,也難免有了絲爍動。 沈沅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她正準備同碧梧和胡管事一起回公府時,陸諶卻已然走到了亭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