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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垂著眼睫,又赧聲嘀咕了一句:“官人,妾身還有件事,想問問您。” 沈沅自覺,今日自己的話屬實是有些多了。 陸之昀卻依舊極有耐心,由著她繼續(xù)問著。 “家宴上,妾身準備在鼎泰樓再叫幾道菜,官人喜歡吃什么就提前告訴妾身,妾身好給您提前備好?!?/br> 這話一落,陸之昀卻不解地看向了她。 沈沅將眼眸微微地側(cè)著,有意地避著男人深邃的眸光,話音也越來越弱:“妾身已經(jīng)問了廖哥兒和蓉姐兒了,他們兩個小孩子都想吃姜花綠豆索粉,蓉姐兒單獨點了道精細的蟹釀橙,廖哥兒又添了道鴛鴦炸肚……” 江豐一直跟在這極其登對的夫妻倆身后,見陸之昀不解其意,沈沅柔美的芙蓉面上,也顯露了幾分局促,便插話道:“公爺,主母是掌闔府中饋的,這中饋不就是管著這全府上下人丁的吃食的嗎?宴單也得提前備好,主母這么問您,是在給您開小灶呢。” 這話一落,陸之昀竟是低聲笑了一下。 江豐不由得看怔。 畢竟陸之昀平日很少會笑,如今竟是當著他的面,都能笑出來,還真是稀奇了。 男人唇畔的笑意很快就轉(zhuǎn)淡至無。 陸之昀垂首凝睇著妻子柔美的小臉兒,低聲回道:“我沒什么講究,喜食葷rou?!?/br> 沈沅眨了眨眼睛,實則到現(xiàn)在,她都沒摸清陸之昀的飲食喜好,因為平素八仙桌上有什么,男人就會吃什么,她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有無口味上的偏好。 而他給她的答復,也太泛泛了。 陸之昀似是會出了她的心思,又淡聲添了句:“備些肴rou便好?!?/br> “肴rou。” 沈沅將這詞念了一遍。 原來陸之昀想吃的,竟還是道淮揚名吃。 —— 次日清晨,白露熹微之際。 趁著日薄,沈沅為了安撫廖哥兒被陸之昀訓斥之后的低落情緒,便帶著他去了趟京師的棋盤街,陪著男孩吃了些胡餅和鮮美的羊rou湯后,這才又折返回了梅花書院處。 廖哥兒雖然是沈沅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小侄,但實際上,在沈沅的心中,已經(jīng)將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了。 沈沅亦不希望廖哥兒會有自己在揚州唐家時的心情,總覺得自己是這家的外人,也知道廖哥兒的心性有些敏感,所以能抽出空子來,就一定會多陪陪他。 這日,梅花書院終于迎來了第一個要交束脩、同書院簽下一年契狀的生員家長。 來人是個經(jīng)營糖水鋪子的商戶女,老家是余杭的,她和丈夫開的這家鋪子可謂是薄利多銷,每年的利得很可觀,她賣的桂花綠豆湯和雞頭米糖粥,在京中很有名。 商戶女看中梅花書院的緣由,自是因著沈沅請的夫子,曾在翰林院做過編修,這般大儒的眼界和格局,總比尋常的舉子要強。 且編修也是個正七品的官員,就算林編修致仕了,也能或多或少探得些朝中的最新風向。 梅花書院的林編修還算混得差的,曾經(jīng)有許多的翰林學士一路官途順遂,甚至做成了當朝的宰輔。 不過官階越高,可不代表著他越有學問。 畢竟鉆研學問,和蠅黨弄權(quán)還是不一樣的。 總而言之,商戶女對梅花書院的種種條件都是極為滿意的。 她看眼前這位年輕的袁掌院生得屬實俊美,那模樣,甚至都要比小姑娘生得好看了,不禁多問了一嘴:“我說袁掌院,你們揚州的這些公子哥兒,是不是都生得同你一樣俊逸???” 沈沅無奈失笑,她對外的身份是揚州鹽商之子,長兄來京做官,他便一并來了京城,用家中的散錢經(jīng)營了一家書院,邊編修著書籍,邊準備著科考。 “哪有,夫人過譽了?!?/br> 沈沅說罷,那商戶女不禁嘖嘖了兩聲。 能在這地界開書院,還能請來致仕的翰林編修做夫子,背景定是不甚簡單的,而袁掌院不方便透露她兄長在京城所任何職的事,商戶女也表示理解。 另一廂。 而今沈沅也轉(zhuǎn)變了思路,不再拘泥著偏要讓陸之昀同意她招收二十歲往上的生員。 大祈的童試也很重要,分為州、縣、府院三級,等院試通過后成為了秀才,才能去參加鄉(xiāng)試。(1) 而院試這一關(guān),就攔住了不少的生員,甭說是如廖哥兒這么大點的孩子過童試有難度,甚至年近花甲,甚至是耄耋的老者至今都沒有通過院試,成為秀才。 所以現(xiàn)在的她僅招收一些年歲較小的孩子,也無妨,等他們大了后,也不一定每個人都有機會能入監(jiān)成為監(jiān)生,長線發(fā)展的話,她還是可以網(wǎng)羅住這批想要向秋闈和春闈進擊的人才的。 沈沅同林編修商議了一番梅花書院的束脩事宜,決意按年收取,每年收生員十三兩紋銀。 這束脩的費用略高,但書院針對的群體本就是官家子弟,和一些富商之子。 當然,如果有資質(zhì)好,但是家境卻貧寒的生員也想進梅花書院同林編修治學,便可酌情減免銀兩。 每一季的院考中,如果能取得不錯的成績,書院也會給這一類的生員相應的補貼。 廖哥兒安安靜靜地坐在沈沅身側(cè)的書案后,見商戶女還象征性地帶來了一壇子女兒紅,一條風干的rou脯,還有一匹花色素簡的鍛料,做為束脩之外的束脩禮,遞給了沈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