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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儼嘴笨安慰不了什么,只好任由她抱著沉默。想了想,總算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聲音放柔些許去哄她:“你都是十六歲的大姑娘啦,該嫁人啦?!?/br> 那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驚喜道:“娘一定要我嫁,就把我嫁給你好了!” 江儼一愣,哭笑不得:“說什么胡話!” ——沒反對也沒拒絕,只笑著怪了句:“說什么胡話!” 承熹在一旁看著,像一個局外人。她與江儼朝夕相處八年,卻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向沉默寡言的江儼也會哄人,原來他也會對別的姑娘這般好。 比對自己還要好。 江家宅院里頭追出兩個仆婦,板著臉請兩人入內(nèi)。那姑娘撅著嘴,梨花帶雨地進了江家府門,一手還扯著江儼衣袖。偏過頭不知與江儼說了什么,神情中似有無數(shù)期待。 …… 那是她大婚之前,最后一次見到江儼。 想到此處,心中猛一抽痛,再不想往下想。 ——兩人一同進了江家大門,除了去談婚事,還能說什么呢? 五年前的往事仿若昨日重現(xiàn),只是這記憶酸澀苦悶,埋在心底多年都快要忘了。那日見到懷著身孕的那姑娘,一時覺得眼熟,這才想了起來。 承熹不想再往下想,可這么直白淺顯的事甚至不需要動腦去想,江儼那般冷硬的人,若不是親近之人,又如何能近得了他身? 明明江儼年紀不小了,都快要到而立之年,像他這樣的年紀才成家立業(yè)已經(jīng)晚的不能再晚了。可她之前一直為他曾經(jīng)的那個“心儀之人”耿耿于懷,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早該是有妻有子的年紀了。 * 江儼到了暖閣門前,踟躕一會兒,曲起手指“篤篤”扣了扣門,無人應(yīng)答。江儼等了好一會兒又敲了兩下,還是沒人應(yīng)聲。便輕手輕腳走進去,也沒被公主發(fā)現(xiàn)。 公主正窩在那禪椅上怔怔出神,她自小身子弱,好不容易養(yǎng)了回來,卻還是十分纖瘦,縮在寬闊的禪椅中更顯纖細柔弱。 江儼看得難過,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她看向了何處。公主自小心事重,走神是常事。江儼便無聲站在一旁,也不打斷她思緒,任由她天馬行空地想事情。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承熹這才發(fā)現(xiàn)江儼立在一旁候著。她沒把心事理清之前,不太想見他,看到他的第一眼,承熹還沒來得及想他為什么會在這,腦子里“不想見他”的潛意識已經(jīng)支使她合上手中書冊,起身走人了。 她才出了房門,江儼便疾步追了上來,挪了一步擋在她面前。承熹刻意垂了眼不去看,拐了個小彎想要繞過他,又被江儼擋了路。 承熹抬眼看他,只覺心中煩亂得不行,想了這整整三日,心中的難過一點沒少??伤裏o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既然有了妻子,又為何從承昭那兒回來長樂宮?既然有了家室,為何屢屢行為失當(dāng)?又為何偏偏要對她好? 便是除夕那晚的擁抱,他也沒推開……第二日又跟她說那樣的話……這樣又算什么呢? 越想越委屈,難過得要命,像整顆心都泡在鹽水里,心中又脹又疼,只想從他面前逃開??山瓋拌F了心不讓她再避,承熹憋著一肚子委屈,在院中一個石凳上坐下了。 江儼怕離得近了惹她生氣,只好站著沒動,隔著三步遠問她:“公主……近來可有心事?” 聲音不如往常一般沉穩(wěn)端重,反倒虛虛的,有點飄。畢竟江儼昨日從紅素對他的反應(yīng)上已經(jīng)知道公主生氣的癥結(jié)就在自己身上,這么問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承熹垂著眼不答他的話。 江儼又問:“公主,可是心情不好?” 公主還是沒說話。 她緊緊攥著手中書冊,手指都泛了白。江儼猛然意識到公主不想說,也察覺到自己分明是在逼她開口??扇绻约翰粏?,公主定不會主動說。 心一點點下沉,他用了整整十七年時間,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這一步,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退回到原地? 可江儼終歸舍不得逼她,低聲徐徐問了最后一遍:“屬下做錯了什么,惹得公主生氣?” 承熹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在江儼無聲嘆了口氣將要放棄的當(dāng)口,幾次吞吐終是開口說了因由:“那日,我見一個女子挽著你……” 她閉了閉眼,實在說不下去了,大概是往日做慣了寬宏大度的樣子,連自己本來心眼不大的缺點都快掩住了。她平生頭一次說這般拈酸吃醋的話,甫一出口連自己都覺厭惡。 堂堂嫡公主,如何能這般小心眼? ——那是江儼的妻子,她又有何問的權(quán)利? 是啊,江儼自打回宮以來,從來沒說過自己尚未娶妻。只是待她比以前更好了些,偶爾的逾矩之舉怕也是無心之過。從來都只是她一廂情愿罷了。 此時江儼這般問得直接,承熹心中委屈得要命,卻偏偏什么都說不出。只好努力壓下心中酸意,重新拿起手中雜書翻著,咬著唇rou拼命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來。 江儼皺眉想了一會兒,艱澀道:“此事說來為難……公主確定要聽?” 承熹呼吸一滯,心尖澀意更深,面上擠出的淺笑難看極了。只把視線重新移回了書上,咽下心中憋氣,聲音和煦十分體貼地答他:“若是為難的話,就不必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