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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大帳一角已經(jīng)燃了起來,此時口鼻之間全是煙熏火燎的焦糊味,承熹搶得滿眼是淚,捂著嘴壓抑著咳嗽。此處不能再呆,也顧不上暴露,江儼忙帶著公主飛身出了大帳。 外頭正是折身而返的刺客一眾,未能追上太子,趕來的侍衛(wèi)軍和營地中聞訊而來的虎槍營兵士卻都護到了太子身旁。再討不了好,便得了主子命令折身回來搜尋承熹公主,若能找著人作質(zhì),興許能有不小收獲。 見此處竟還有人,那刺客定睛一看,正是承熹公主!連聲高喝:“承熹公主在此!活捉有賞!” 余下刺客盡數(shù)出動,江儼運氣吹了一聲馬哨,里飛沙不知從何處奔襲而至。他單手把公主舉上馬,自己飛身掠上馬背。連韁繩都顧不上扯,一連數(shù)鞭直抽馬臀,里飛沙撒起四蹄狂奔,腳下如踏著風。 身后許多刺客無馬,追不上他,抽出背后長弓拉開便射,一時之間萬箭齊發(fā),通通從身后襲來。 承熹被他披風裹在懷中,她不懂半點武功,卻也能聽到不絕于耳的簌簌聲,竟是萬箭齊齊射來的聲音。 整顆心緊緊揪著,她想要探頭出來,江儼卻緊緊壓著不讓她動。只能看到兩旁的弓箭貼著馬匹飛過去,深深插入樹干。 先前被煙霧熏出的淚此時才落,承熹只能伸出雙臂來護著江儼的后背。 臂上一直未有疼痛感,直到身后刺客的聲音越來越小,承熹稍稍放下了心。她雙臂護著他的后背,也沒受傷——江儼武功那么好,一定是躲過了。 江儼縱然是在逃亡中,卻還總能分出些心神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像是知她心意一般,攬著她的右手緊了緊,把她環(huán)得更緊了些。聲音低沉有力,似乎是貼在她的頭頂說的:“他們箭法太差,沒有射中的?!?/br> 聽他還顧得上評價刺客的箭法,承熹小聲抽噎一聲,抹干了臉上的淚,貼在他懷中不說話了。 里飛沙可日行千里,跑了半炷香,便遠遠把那些刺客都甩到了身后。為看清前路,江儼下頜微微避過她的發(fā)頂,駿馬疾馳中江儼輪廓堅毅的下頷就在她的耳側(cè)輕蹭。 右耳那塊癢得難受,承熹偏過頭躲了一下他的下頷和耳畔那溫熱的呼吸,可整個后背都緊貼著他的懷,哪里能躲得過?只好又低了低身子往他懷中縮。 兩旁參天古木都化作虛影,什么都看不清。風迎面呼嘯而來,吹得衣襟獵獵作響。江儼猶豫了一下解開披風,把她半個身子都攏在懷中,為她擋去割臉的寒風。 他的披風方才被敵人的血染透,鼻尖滿是腥味。只是在江儼懷中,又有什么不能忍得?承熹一手按著喉嚨忍下欲作嘔的反應,不想讓江儼又得為她分神。 忽聽耳邊一道簌簌風聲從東面襲來,江儼猛地提韁勒馬,脫出馬鐙一翻身抱著公主滾落在地。 承熹驚叫一聲,驀地抬眼看去,只見一柄三尺長的鐵箭射穿樹樁,深深釘入其后另一棵實心古木。箭尾仍在顫抖,金戈聲經(jīng)久未消。 來不及拂掉身上草屑,江儼翻身撈起公主縱身一躍跳上樹梢,險險避過了急追而至的第二箭。 飛掠上馬揚鞭疾馳,江儼騰然轉(zhuǎn)頭朝箭射來的東面方向看去,夜幕黑沉,只能看得到遠處那高坡上有人拉滿了弓,弓如彎月弧度深深。粗略一估計,那人竟遠在千步之外! 千步之外!江儼心下一沉,這是何等的臂力? 來不及想這些沒用的,他腦海中如何脫困的念頭飛快轉(zhuǎn)著:此時月光黯淡,即便是江儼目力驚人,也看不清那人。他和公主又在林中疾馳,如何能暴露位置? 第三箭又來,江儼抱著公主凌空一躍避了過去。疾落時眼風一掃,突然揚手重重擊在馬臀上,把那里飛沙趕跑了。 里飛沙通身雪白,在這夜行中最易暴露。此時身后刺客已被遠遠甩下,留著它反倒互相累贅,便放它自去逃命了。 挾著公主在這些古木枝梢飛快跳躍,腳下輕功用到了極致。第四箭遲遲未至,江儼心道:站在高處的那人沒了白馬做靶子,估計是看不清他們的位置了,便也只能放棄。 * 千步之外的山坡上,承熹落馬之時的那一聲驚呼被夜風裹挾吹入重潤耳中,輕飄飄的,卻不知如何戳中了重潤心底僅有的柔軟,些許不忍漫上她心頭。 “停吧?!?/br> 站在她旁邊射箭的那人先前的傷口已經(jīng)裂開,他卻渾然不覺似的,此人正是下午時與江儼比試騎射的封邵。 封邵沒聽清她說什么,第三箭已經(jīng)射出,第四箭方要展弓,卻被一雙素手用力壓住弓身按了下去。 “郡主?”封邵不明所以。 重潤抿唇,側(cè)了臉避開他探究的視線,冷聲答:“無須太過為難,想要她性命的另有其人,全看她的造化了?!?/br> 聽得此話封邵皺了眉,“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林中的秘密,豈不是壞了我們大事?郡主何時如此仁善了?” 重潤瞥他一眼,眨眼功夫便找了理由解釋道:“此事既未能成,林中的那些人已注定是廢子,既不是我們的人,即便被公主發(fā)現(xiàn)了也查不到我們頭上?!彼尖忭汈?,又道:“何況太子已經(jīng)脫身,殺了公主也于事無補,留她一命日后或有大用?!?/br> 封邵是她的近侍,本沒有質(zhì)疑主子的資格。只是他是裕親王派到郡主身邊的人,臂力驚人,有勇有謀,做事又妥帖,此次郡主進京他也同行,本就是為了以應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