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頤聽拼命點頭：“味道可好了，就是我中午偷吃了太多，吃不下了。”

    她把剩下的幾乎一整盒糕點都遞過去，沖他齜牙笑了一下，露出牙齒縫里細碎的糕點殘渣。

    魏登年接過去，嘗了一塊：“是很好吃，但我怎么沒見過膳房里那群蠢貨做出過這么精致的糕點？”

    李頤聽大驚失色，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端倪，支支吾吾地說：“是，是嗎……我要回去了，我還要劈柴呢?！闭f完，轉(zhuǎn)頭就要溜。

    “喂?！蔽旱悄杲辛怂宦暋?/br>
    李頤聽假裝沒聽到，步子邁得更大了。忽然，肩膀被人鉗住。

    一股大力把她拉著轉(zhuǎn)了過去。

    他道：“為什么要給我送吃的？”

    她：“誰？誰給你送吃的？”

    他：“之前那些人，都是你？”

    她：“我不是我沒有?！?/br>
    李頤聽心虛，說完下意識抬頭看他。

    魏登年臉上看不出喜怒：“發(fā)現(xiàn)多久了，我這樣?！?/br>
    “你在說什么，我還要回膳房，你別耽誤我?！?/br>
    李頤聽還想垂死掙扎，忽然聽見他道：“知道就知道了吧?！闭Z氣反而有些釋然，還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隨后，涼涼的手拂上她的唇，她掉下一半的假胡子重新被按了回去。

    “以后狐貍尾巴藏好點?！眲e被人發(fā)現(xiàn)。

    李頤聽是一路蹦回太師府的。

    冷風(fēng)像柳枝一般生猛地刮著她的耳朵，沖到炭爐前卻開始發(fā)紅發(fā)燙。

    她盯著明明滅滅的炭塊發(fā)呆，像根木頭，卻又忽然咧開嘴，笑出了聲。

    以后狐貍尾巴藏好點。

    他說“以后”。

    李頤聽揩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感動淚水。

    以后終于不用再絞盡腦汁去想怎么和他“偶遇”了！

    她在太師府里表現(xiàn)得越來越乖，每日跟鄭易上完課之后便主動去老太師那兒展示學(xué)習(xí)成果，然后鉆回自己院子關(guān)門閉戶。府里的人都嘖嘖稱奇，覺得宋熾因為鄭易轉(zhuǎn)性了。

    只有紅豆知道，李頤聽壓根就沒乖乖待在府里，她總是裝扮成各種模樣的下人，送了鄭易出府，就偷偷拐去周府，再隨暮色一起回歸。

    她跟魏登年相處時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他總有做不完的活。更多時候，李頤聽只能在遠處偷偷看他。

    周府對魏登年來說就像一個泥潭，陰暗，濕滑，一旦想掙扎著往上幾寸，又會被慣力下拉一分。

    魏登年似乎一直刻意流露出謙卑乖順的神情，這或許能麻痹周家人，可那低眉順目的樣子，更讓李頤聽覺得他野心勃勃。

    就像一匹狼被愚蠢的凡人當(dāng)作狗來馴化，可蟄伏的幼狼再溫順也會逐漸長大，終會在藏不住狼牙的時候一口咬斷人的脖子。

    當(dāng)他問李頤聽要兵書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一點都沒有判斷錯誤。

    魏登年，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為爬出去做準備。

    他提出了多日來唯一的一個請求，李頤聽自然應(yīng)當(dāng)答應(yīng)下來，可是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

    “那我?guī)П鴷o你，你會喜歡我嗎？”

    魏登年道：“不會。”

    “沒關(guān)系，我會繼續(xù)努力?！?/br>
    她學(xué)著魏登年的樣子從身后的柴堆里抽出根粗壯的干柴墊著，剛挨著他坐下，前面的膳房有人出來了，鞋子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噗噗的聲響，直往雜院而來。

    魏登年反應(yīng)迅速，在來人靠近柴堆之前，猛地把李頤聽按進了他懷里，自己也跟著把頭埋低一些，讓柴堆把兩人擋住。

    李頤聽又聞到了那股很香甜的奶味。

    這一次更濃，也更近。

    李頤聽聳聳鼻子，向魏登年貼近了一點，再近一點。

    他肚子發(fā)出“咕?！币宦暎S即李頤聽鼻尖涌來更甜的奶味。

    魏登年面皮有些紅，卻不能動彈，保持按著她腦袋的姿勢。

    “讓他趕緊劈柴，這狗東西又在哪里偷懶！”賴婆子在柴堆前停住，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沒見到任何人，叉著腰罵罵咧咧。

    真的是奶味。

    李頤聽已經(jīng)確定是魏登年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鼻子一吸一吸的，在他頸窩里窸窸窣窣地蹭著嗅。

    癢癢的鼻息噴在他脖頸，魏登年的身體逐漸僵硬，咬牙道：“別亂動！”

    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餓肚子的時候身上居然會散發(fā)出奶香！

    月老的戲本子里沒寫過，所以天上地下只有她知道！

    李頤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秘密，聞夠了就趴在魏登年的肩頭偷笑。

    “你聞起來好甜?！彼龢O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魏登年羞惱無比，卻不敢動作。

    掌心是她柔軟的黑發(fā)，胸膛前是她動個不停的小腦袋，還有她說話時的氣聲一波又一波掃過他的耳郭。

    馬甲上那股溫暖柔軟的氣息似乎重新包裹住魏登年，他呼吸漸重，撐在粗柴上的手指微微蜷起。

    這不自在的姿勢沒有維持很久，賴婆子確定雜院里沒人后便兇神惡煞地走了。

    聽到腳步聲遠去，魏登年幾乎立刻推開了她。

    懷里溫軟的身體離開，冷冽的風(fēng)便迫不及待撞了上來，沖散胸前的余溫，讓他陡然清明。

    魏登年默默打開她遞來的食盒，吃得飛快。

    “你慢點。”

    李頤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每日就吃自己送的這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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