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不要打我。 我很疼,不要打我 不要打我 C到這一刻才終于明白,當藺懷生以斯德哥爾摩的形式走向自己時,他的愛情萌芽,他的愛情凋敗。 如喪家之犬的男人渾身失去力氣,跪倒在藺懷生跟前。 痛苦,懺悔,贖罪,通通無濟于事。 小羊不想看見、不想觸摸他臉上的疤痕,因為這是他的特質,他殘忍的象征。 是藺懷生失明前最后看到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C:我愛情的玫瑰花枯萎了 小羊:怎么會呢,你那朵是塑料花呀先生,嘻嘻。 第16章 斯德哥爾摩(16) ipede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不是這樣曲折,走一步也是艱難險阻。C看到藺懷生就在自己的面前,但他這最后一步,永遠也到不了藺懷生的身邊。對方現(xiàn)在很抗拒他,很恐懼他。 可這場感情里,唯一該歸咎與責怪的,只有他自己。 而剛才他所饜足與洋洋得意的一切,其實是壓垮藺懷生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所謂的轉化沒有成功。小羊本就不應該被轉化。 C后悔了。 這個男人真正像一條狗一樣趴在他的小羊腳邊,姿態(tài)很卑微,搖尾乞憐。 小羊,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逼你那么做,你抬頭看看我 聽到的藺懷生縮緊肩膀,他的尖刺在下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他尖銳反駁道:我看不見!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啊 發(fā)泄過后,他哭啞的聲音仿佛把他自己撕裂開一個豁口,他的情緒、情感全部從這個裂口里流走了,剩下空蕩蕩的皮囊。藺懷生他所有的力量就只夠這一次的爆發(fā)。 再之后,C覺得自己仿佛失聰,他甚至都不能清楚聽到藺懷生的嗚咽。 C急于彌補,他不能再顧他在愛情里夠不夠得體、夠不夠成熟,他握住小羊纖瘦的腳腕,從這里開始抱住小羊更多的身體,把藺懷生緊緊融到自己的懷抱中。像在抱沙、抱雪,和流逝的愛人爭分奪秒。 會看見的。 他終于抱住了完整的小羊,哪怕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得到小羊親昵的回應。C的牙齒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內壁,但他對血腥味和疼痛熟視無睹,依然后牙緊緊咬合,發(fā)狠也發(fā)誓。 我們這兩天馬上就走,東西拿到后,我?guī)闳ブ窝劬?。說著,C的手撫摸藺懷生的頭,仿佛在確認那個導致藺懷生失明、卻早已無跡可尋的傷口,通過這種親昵的方式,他希望能夠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安撫與確信。 最有可能是腦部淤血壓迫視覺神經,等淤血散了,你就能看見。C好像就是那個最終替藺懷生治眼睛的醫(yī)生一樣,現(xiàn)在說著專業(yè)或不專業(yè)的判斷,他唯一的標準,就是希望這個孩子快樂起來,如果再多些奢望,就希望藺懷生能否重新施舍地愛他一點。 你會好的。 懷生,你會好的,會看見的。 C很少會叫藺懷生的名字,他希望在這個時刻,能讓藺懷生明白他認真的決心。 男人維持著不體面的姿勢,就抱著他的懷中羊席地而坐。他不敢動作,不敢松手,怕驚擾他的神祇,他的愛情。所以連吻都不敢,就只能無聲無數(shù)遍,對著那個看不見的創(chuàng)口道歉。 在C不斷的重復中,藺懷生沒有再說一句話、做一個動作。他好像已經死了,變成一座冷冰冰的雕像,對于C的表態(tài)也無所謂了。 C把藺懷生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用身軀覆蓋身軀,四肢纏繞四肢,男人銀灰色的短茬頭發(fā),都想來遮擋一點愛人驚心動魄的傷痕和美麗。最后,純潔羔羊暴露在外的,只有一雙仰望黑漆漆天花板的無神眼睛。 主控室內,利昂已經就聯(lián)邦發(fā)出的那個坐標(236,xxx)著手準備。 狡猾的老東西們! 不知道是有意安排,還是命運偏就這么巧合,這個坐標距離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相距很遠。如果能量核心的確就在那,C和利昂不可能做到在挾持人質的情況下前往。他們只能放棄對人質的控制。 寂靜的主控室內,偶爾響起利昂一兩聲低咒抱怨,以及敲擊觸控板的聲音。 枯燥、乏味、庸俗,充斥滿了整個空間。而C的周身好像有一個無形的罩子,遵從他的內心,把他和這些東西隔離開。隔著這個罩子,一切顯得虛幻不真實,看不清聽不明。但這些還不夠,或者干脆把坐在這里的這個人解剖,不重要的外表通通丟棄,特別是那個可憎的蜈蚣疤痕,一定要和它一刀兩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骯臟的靈魂從軀殼里剝離出來,送到每一個宗教里代表懲戒的地獄中去,在無盡折磨中一遍遍淘洗。 C,那兩個人質怎么處理? 一旁,利昂模糊的聲音傳到這個透明罩子的屠宰場里來。 C正在經歷自我洗禮,因此回答漫不經心:殺了。 這利昂有些猶疑,里頭有威爾遜的兒子。 但很快,利昂的態(tài)度就轉為對C的崇敬,是了,他們這種人,要是畏手畏腳怕事了,兇性被磨得差不多,那才是真正離死不遠了。 行。 利昂一口答應下來:等最后一次和聯(lián)邦通話以后,我把那兩個人殺掉。特別是伊瑟爾那個惡心家伙。 說著,利昂似乎在和C的談話中松懈了防備,開始說一些有的沒的:C,我們是一伙的,有的計劃你得提前和我通個氣,要是知道你就沒打算讓這些人質活著,我剛才還費力給伊瑟爾那金毛佬止什么血還有今天一早的事 但利昂發(fā)現(xiàn),C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這邊。 哪怕對方依然對整件事運籌帷幄,但那只是他的一部分,殘忍的本性好像天然可以運轉,但真正組成tipede的存在,卻全部投給了一旁的那些個監(jiān)控屏。利昂感受不到C的心理異變,不知道自己的同伙才是這次綁架案里被一步步打壓、摧毀自我的斯德哥爾摩患者,利昂只以為,C對那個亞裔人質老房子著火,迷得過頭了。 在利昂的注視觀察下,他身旁的這個曾經最兇殘與詭譎的兇徒,現(xiàn)在淪落為眼睛一瞬也舍不得眨的毛頭小子,做著背后守望的癡情行為。他特意把所有的監(jiān)控屏方向進行調整,保證自己能夠一心二用地去捕捉屏幕里愛人所有的身影,他病態(tài)地愛著一個由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楚門,但是他自己坐在這個小小黑盒子一般的房間里,每一天活在監(jiān)控屏的藍光中。 利昂沒看出什么名堂,但很快指責C的過失。 你怎么把他放出來了? 利昂指著監(jiān)控里獨自在走廊上走動的藺懷生。 利昂想表達的是,盡管這是個瞎子,盡管現(xiàn)在和他們是一伙了,但見鬼的,他就是對這個小子特別的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C對他格外著迷,著迷得過了度。 C只盯著監(jiān)控。 后來,他留小羊獨處。盡管他那一刻什么都不想做,感情用事只想永永遠遠抱著他的小羊,最好時間一久,彼此的rou都長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可小羊他承受不了。藺懷生沒有辦法忍受和一個兇手長時間地待在一起,他會緊張會恐懼,甚至臉色發(fā)白想要干嘔,精神狀態(tài)極其不穩(wěn)定。 C為他的每一個表情、動作而肝腸寸斷,可男人明白,這是他畸形的愛的罪有應得。他如果還保留最后一點對這個世界的良知,那么應該用在小羊身上,他希望藺懷生好受一些。 所以他離開了。 回到見不得光的主控室,繼續(xù)做一個殘暴的歹徒,用歹徒的外表包裹一個血淋淋才明白愛情真諦的心,竊竊地凝望愛人。 利昂受不了C這個樣子。老實說,有點深情地讓人發(fā)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還讓人覺得發(fā)憷。 利昂都有些不能直視同伴臉上的那道疤痕了。要知道這道疤痕在過去就是tipede的象征,這些惡人們認可的是實力與殘忍,誰會在乎有這道疤痕的臉其實本身有多么英俊。利昂也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好好觀察過tipede的臉了,現(xiàn)在竟然覺得這個男人瘦了,臉色很蒼白,同時眼睛因為眼窩更加內陷而深不可測。 嘿,C,你別這副樣子 然而C卻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他在數(shù)數(shù)。 利昂跟不上同伴的思路了,他現(xiàn)在的樣子顯得很愚蠢。 什么? 他在數(shù)數(shù)字。 C又重復了一遍。 透過小小的屏幕,他好像看清藺懷生張闔的嘴唇究竟在說什么,在屏幕外,腳也踩著地板跟打拍子。一下、兩下、三下作戰(zhàn)靴發(fā)出沉悶的聲音,這只蜈蚣,有條不紊地撞擊把他困在這里的這個透明罩子。 監(jiān)控里,小羊在房間和囚禁室的路上不斷地重復往返,他已經走了很久很久,可能有幾十趟,機械地重復著,嘴里始終念念有詞地數(shù)數(shù)。他為什么這么做?也許他親自數(shù)過這一段路需要179步,也許早晨C也讓他走了10步,總之,他現(xiàn)在在無盡地重復著179步,他無數(shù)次抵達臥室和囚禁室,停下,駐足,但都沒有進去,然后又轉回頭,繼續(xù)數(shù)拍子。好像哪里都再也不肯容納他,他在兩邊犯錯,他兩邊都沒有歸屬。 他很難過。 C言簡意賅說道,同時,灰眸低垂。 好吧,你夠狠。利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但C,你最好還是小心點。 利昂壓低聲音:我總覺得他本人有點說不上來的不一樣,和其他人質的關系不一般,比如說和那個伊瑟爾 利昂剛要把他早上看到的那件事跟C說,只見原本靜坐在屏幕前的高大男人轉過身來,語氣平靜無波。 你為什么這么關注他? 他是我的小羊。 屏幕里,那只迷途的羔羊好像終于認清自己在這條道路上所做的一切掙扎都沒有意義,他在囚禁室前停下了腳步,靜默站了一會,然后向一個全新的方向邁開步子,就從這一個監(jiān)控屏里,一點點地消失。 利昂瞠目,過了半天才找回舌頭。他忍不住倒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那陰沉沉的男人。 C,你瘋了? 第17章 斯德哥爾摩(17) C面對指責,很平靜。 為什么你覺得我瘋了? 明明是你一直在提小羊。 你關注他,你希望我討厭他,因為你憎惡他身邊總有別人,你希望他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C訴說的口吻平淡詭譎。利昂現(xiàn)在已經完全拿看待瘋子的眼光在看C。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他的同伴已經悄無聲息地變成了這副模樣! 利昂站起來,把椅子猛地甩在一旁。 你在說誰?你說的人是你自己吧!C,你真該好好看看你的樣子,像一個瘋子、變態(tài)! 利昂火氣上來了,往地上啐了一口。 別把我往這種惡心的形容里套。 利昂在說完后做好了和tipede在主控室互毆的準備,并且他們有過因為藺懷生鬧過不愉快的前事,但這一次,C坐在那,甚至臉上沒有顯露出一點怒色。 那就不要提他。 C不認為自己是個瘋子,他只是在以他的方式行使愛。而不愛的人庸俗,不明白在情理之中。 利昂的位置恰好正對著監(jiān)控屏幕,他深吸了一口氣,諷刺C說道:如果你能夠掌控他,讓他完全聽你的話,做你的狗,那我沒有任何意見。但你現(xiàn)在轉身看看,tipede,你喜歡的小羊現(xiàn)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之前藺懷生從一個監(jiān)控屏幕內消失,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在了下一個。 他站在今早審訊室的門前,試圖暴力門鎖。他成功了,并且闖了進去。 C回過頭,看到小羊的背影,他依舊走得很緩慢,在前行的過程中不斷的猶疑與實踐相互交織,他拋棄了臥室和囚禁室的兩點一線,現(xiàn)在走出了第三條路。 藺懷生的右手甚至還握著一把匕首。 伊瑟爾就留在了審訊室內。 不知道利昂是圖方便,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把伊瑟爾和阿諾德分開。 在經過簡單的傷口處理后,伊瑟爾的血很快止住了。當時情況看似危急,但那兩刀的傷口實際上并不深,伊瑟爾現(xiàn)在的精神尚可。但恐怕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伊瑟爾悠悠地嘆了口氣。 伊瑟爾的存在和信息一直被保密地很好,他從小到大也沒有因為父親的身份受到過超然的優(yōu)渥待遇,相反,他被訓練地很狡黠,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魚或者一只狡猾的狐貍。至于為什么和阿諾德認識,也不過是早年很偶然地在父親身邊見過這么一位聯(lián)邦最年輕的上校,但沒有更多的交集。 于是,領導人的兒子、聯(lián)邦上校、留學青年,還有原本其他的人質,以最巧合的方式在同一個中轉站被挾持。 阿諾德和伊瑟爾再厲害,也不可能在保護全體五位人質的安全下制服綁匪,但兩人也萬萬沒想到,后續(xù)影響會這么嚴重。 當然,這并不能怪聯(lián)邦在對話中表現(xiàn)出對他的緊張。沒人知道小羊其實在假裝失明,就連他和阿諾德猜到,小羊也從沒有正面回應過。他們三個人,就像一個無名而隱秘的使團,有著共同且迫切的目標。小羊是喜歡兵行險著的軍師。那么他呢?總該輪到他在這場角斗中排上用場了吧? 伊瑟爾百無聊賴地想。 忽然,閉著眼養(yǎng)神的伊瑟爾聽到門開了,然后是一陣很輕微的腳步聲。 伊瑟爾心中有預感是誰,正想要睜眼,他的眼睛卻被溫軟的手掌覆蓋住。 再接著,一切像在重復今早的事,小羊再一次跌坐在他的身上。伊瑟爾覺得更像是一團輕柔的云落在他懷里了,可能就此以后,他就是第一個沒有登上天就敢對氣象學大放厥詞的狂徒了。真要命啊軟香在懷的伊瑟爾露出一點得意的困擾,要知道阿諾德臨走前還向他投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目光??赡怯惺裁崔k法呢?伊瑟爾覺得小羊就是完美的造物,符合他所有的關于性的幻想。 更很神奇的是,藺懷生好似知道伊瑟爾要張口說話,于是看似是一個瞎子小羊用手掌在試探摸索,但他再次不小心精準地捂住了伊瑟爾的嘴巴。 伊瑟爾發(fā)出的聲音便如氣流一般。 你的等我就是指這會的投懷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