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怎么喝得這么少? 關(guān)切的口吻超過尊卑,仿佛他對藺懷生吸食血液到什么程度才會滿足了若指掌。而他們之前有那么長久的許多年陪伴,也許他真的知道。 雙子說你病了。 竹葉青一愣,隨后笑道。 他們那兩個家伙啊,太鬧騰了。 顯然,竹葉青一下子就明白了雙生子故意在藺懷生說他生病的用意,所以笑容里并沒有多少暖意。 所以你真病了? 竹葉青微笑。 還好,能騙過大人,說明本身并不嚴重。 聽起來是他的善解人意,可藺懷生卻沒有給予相應(yīng)的溫柔。 你難道有自殘傾向嗎。 竹葉青下意識回答:沒有。 他到底陪在藺懷生身邊這么長時間,立刻明白這是藺懷生對他不愛惜身體的不贊同。 他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藺懷生的臉。 我保證沒有。 大人,我已經(jīng)他們大很多了,想長長久久陪在大人身邊,得更惜命啊。 這幾乎是一個溫柔的人最外露的情感,可藺懷生只是輕輕給了一點甜頭,就已經(jīng)讓竹葉青拿出自己的弱點向藺懷生奉獻愛里的忠誠。 藺懷生說:竹葉青,你忘了別人是怎么被我趕走的? 竹葉青當然知道。藺大人討厭別人喜歡他,好像憎惡這世上一切圓滿的感情,而原因,這么多年下來心思縝密的男人多少猜到大半。 而竹葉青笑得溫柔。 那您再嘗嘗我的血,如果有臭味,您剛才怎么會咽得下。 他很有當食物的自覺,用令人最如沐春風(fēng)的方式推銷自己,又以篤定的口吻,好像他能精準cao控自己的情感,于是是一種恐怖。 侯爵大人看了他幾眼,然后轉(zhuǎn)過身。 無聊。 后來藺懷生又在竹葉青臥室里待了很久,竹葉青的家鄉(xiāng)有一句俗語叫繞指柔,藺懷生覺得這用來形容溫柔的人的恐怖之處再合適不過。 水滴石穿,鈍刀割rou,如果發(fā)現(xiàn)不了溫柔其實是陷阱,那就完了。 而竹葉青就在他的這間臥室里,慢慢地布下天羅地網(wǎng),他的床、他的體溫、他的眼神和血液,通通都來挽留。他厲害極了,前腳雙子給他挖坑,后腳他就用來利己,和藺懷生說他沒有自殘沒有不愛惜身體,所以現(xiàn)在他想再睡個回籠覺,問藺懷生和不和他一起。最微妙的是,竹葉青的情感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藺懷生喝他的血卻不感到臭。 相反,竹葉青的血是這幾個人中最符合藺懷生口味的。藺懷生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氣氛卻不覺得尷尬,偶爾癮犯了,就握著竹葉青先前那只手腕,間或性地吸上一兩口血。 竹葉青和藺懷生都來自東方,藺懷生也不能免俗地親近同類。 很久很久沒和大人單獨在一起這么久了。 而血族的藺懷生似乎沒有很偏愛竹葉青,大概也是因為對方的東方面孔。 我畫了大人的一幅畫,但還沒畫眼睛。 藺懷生說:我看到了。 又問:為什么不畫。 竹葉青伸出手,他的所有手指都爭相來當畫筆,描摹藺懷生最動人的眼睛。 因為我總是畫不好,覺得永遠沒看夠你的眼睛,如果你不在我面前,我就想不起了。 所以大人再留一會,讓我看著你畫完這幅畫吧。 第79章 進食游戲(8) 藺懷生很難拒絕竹葉青的請求,畢竟竹葉青的人和血都很符合他的口味,他是握著竹葉青的手腕吸了那么久的血。 藺懷生放縱了竹葉青的行為。溫和內(nèi)斂的人難得瘋狂,連梳洗都沒耐心,就重新架好畫架畫藺懷生。 竹葉青如果比作誘捕器,他誘捕的對象不是血族藺懷生,而是進入到游戲的藺懷生本人。那么祂的誘捕可以算是成功。 反反復(fù)復(fù)地修改,竹葉青幾乎是最完美的作品,看不到任何缺點。 可這是一場雙向的誘捕。 藺懷生也在為祂設(shè)計陷阱。 畫完成之后,藺懷生看著畫中他自己的模樣,黑發(fā)黑眸,但他并沒有提出異議。 畫得不錯。 藺懷生抬了抬下巴,在矜持中施舍一點表揚。但對于竹葉青似乎已經(jīng)足夠,好像侯爵大人其實已經(jīng)默許他大膽肖想他還不是血族前的樣子。 那要多遠以前 或許在那個斯德哥爾摩與罪犯相互糾纏的世界吧。 血族會議在即,不少事情也的確需要藺懷生親自過目。從竹葉青那離開后,藺懷生就去書房,并打算讓管家來匯報目前的事項。 但書房他的座椅里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 聽到聲音,阿琉斯說道:跑到哪去了。 這張椅子是從東方漂洋過來船運到這的,據(jù)說現(xiàn)在用東方的舶來品是一件很時髦的事,茶葉、瓷器、絲綢管家按照藺懷生的吩咐就置辦了不少,零散在這座建筑的各個角落。東方的血族美人很喜歡這張椅子,因為這些都是他故鄉(xiāng)的東西,在幾百年的歲月里,人會老會死,器物卻不會,這讓血族藺懷生覺得他還沒有變成靈魂里透著朽氣的老東西。 平日里血族藺懷生很喜歡這把椅子,甚至?xí)坷镏挥羞@張椅子,而他有時還會親自護理。但阿琉斯對它可沒有這么愛護,木頭椅子隨意地拖到落地窗旁,正對著窗子,看外面又陰沉下來的雪地。 也就是說,阿琉斯并沒有看藺懷生。 父親,您坐著的這把椅子是我的。 完全沒想到藺懷生會這么說,阿琉斯終于轉(zhuǎn)回頭,一貫冷漠的金眸里露出訝異的神色。 藺,你的教養(yǎng)呢。 阿琉斯不禁開始疑惑,難道他這一次真的離開了太久,以至于藺懷生都有了這樣反常的叛逆? 我連你一張椅子都不配用? 藺懷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打算一直表現(xiàn)出對阿琉斯的抗拒。他在這個副本里接下來還要很多要做的事,他不希望被雙子纏著,阿琉斯自然也是同理。他有很多的方式讓阿琉斯不痛快,不必都是現(xiàn)在。 小血族慢吞吞地挨到椅子的扶手旁邊,態(tài)度明顯有了軟化,但他仍有一絲逞強,低聲強調(diào)道。 但這是我最喜歡的椅子。 不知道為什么,阿琉斯忽然原諒了這個嬌縱的孩子,也許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他又是那么明艷漂亮,使性子也很漂亮。 所以一些會讓場面更難堪的話阿琉斯忽然不想說了,也不去計較什么椅子,哪怕一整棟宅邸其實都是他的,張牙舞爪的小家伙還不算這里的主人。 阿琉斯摸著扶手,這里圓潤光滑,曾被經(jīng)年累月的反復(fù)撫摸,藺懷生的確很喜歡它。阿琉斯甚至可以想象那些冰涼的手指把玩這些鏤空雕刻的場景。阿琉斯握了握,隨后松開,起身的動作優(yōu)雅也干脆。 脾氣不小。起床氣? 聽起來很溫情,但永遠不可能出現(xiàn)在阿琉斯身上,這個男人就像窗外的雪天,冷得讓人牙齒打顫。 如果你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我不會管你。但相反,你偏要勉強自己與血族的本性抗衡。藺,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不成熟已經(jīng)不能作為你的借口。 我聽說你非要攬下籌辦會議的事請,那你努力籌備的結(jié)果呢? 我在這里等了你幾個小時,藺,你現(xiàn)在得拿出成績讓我滿意了。否則就解釋早上這么久你去做了什么。 藺懷生很難不懷疑阿琉斯嚴密觀察過他的一舉一動。 但阿琉斯公爵和藺懷生之間的關(guān)系不需要阿琉斯大費周章這么做,如果阿琉斯私底下的確關(guān)注著藺懷生,那他明面上的冷漠和排斥更值得揣測原因。 不過這些通通不是一心單相思的東方小蝙蝠會想通的。 對所有人都囂張跋扈的侯爵大人在自己心愛的父親面前總是患得患失,即便是此刻渾身豎著刺的模樣,好像也可以算因愛生恨。 這就是感情不對等的悲哀,他太被動了,又因為自己的脾氣總把一切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藺懷生沉默聽完了阿琉斯所有的話。 他微垂頭,好像不堪重負。細看他的身量,骨架不大,肩膀單薄而消瘦,他成為血族的時候介于少年和青年期,還沒來得及長到一個男性最有力量的年紀,什么都可以壓折他。 更不要說面對阿琉斯公爵這樣強勢而強大的男人。 因為您會出現(xiàn)。 父親大人是血族的精神領(lǐng)袖,永遠不會缺席每次會議我搶來舉辦,你就會出現(xiàn),就會回來。 阿琉斯對此沉默。 很多時候,他面對藺懷生掏出來的真心,都只是沉默,沒有回應(yīng),但也不徹底拒絕。 垂著頭的藺懷生勾起一絲笑容。 父親大人問我去哪里?我肚子餓了,去吃了點東西。 您說得對,不要去違抗本性,我已經(jīng)是血族了但比起您離開我的時候,現(xiàn)在的我還算有進步吧?我已經(jīng)不抗拒喝人的血了,我甚至養(yǎng)了一群的血奴,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晝夜顛倒的壞習(xí)慣,我也會慢慢改的 既然阿琉斯說了那些話,藺懷生也不是肯吃虧的性格,而他最知道怎么用語言讓一個人疼。 他要阿琉斯的無言是因為啞口無言。 父親大人這么強,也不能擺脫對血的渴望吧? 這就是血族的本性。 阿琉斯注視著藺懷生,眼瞳的顏色金紅交加、不斷變化。阿琉斯看著藺懷生在越來越多吐露的言語中愈發(fā)興奮的表情,血族的獠牙異化成毒蛇劇毒的利齒,不斷地噴灑毒液,而這個孩子在其中得到了無上的快樂。 話語中蘊含強有力的權(quán)柄,誰得到它,另一方就要避其鋒芒?,F(xiàn)在輪到藺懷生滔滔不絕地說,阿琉斯就不能開口。 但我卻還比所有的血族多了一個本性, 藺懷生說著,意有所指地抬眼,瞥了一眼自己尊敬的父親大人。 只有我有,卻不是什么好事。很多時候我也都討厭犯病時候的自己,太惡心了可那是我的本性,如果聽父親大人的話,我都有好好地吃飯、治療,我接受了一切的本性,為什么您還是一上來就責怪我? 兩人隔著一張椅子,阿琉斯忽然伸手,直接撬開了藺懷生的嘴唇。 冰冷的手指抵在上顎的獠牙處,如此簡單而粗暴的方式就阻止了藺懷生繼續(xù)說話。 阿琉斯的手在藺懷生的口腔內(nèi)攪動,把他的每一顆進食也噴毒的獠牙仔仔細細地摸了過去,而他本人毫無自覺,這個舉動多么地暗示與侵略,年長者好像只為完成一次檢查,然后就把手抽了出來。 伶牙俐齒。 他淡淡地點評道。 好像是給換牙期的小豹貓檢查牙齒長況一般。 但他的手沒有徹底收回去,實力遠不如氣勢的小侯爵這些年不是沒有進步,起碼他現(xiàn)在能夠握住阿琉斯公爵的手腕。 藺懷生重新把那根帶著些許晶瑩光澤的手指含了回去。 您不喜歡我找一大群血奴,那父親不為我的痛苦負責嗎? 藺懷生含吮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上下獠牙都來輕輕地刺探阿琉斯的指腹,傳遞隱秘而危險的信號。 是誰讓我變成了一個皮膚饑渴癥的病人?是您啊,親愛的父親大人。 說著,藺懷生同時刺破了阿琉斯的手指,血族強者的血液在他的口腔中逐漸稀釋、散發(fā),而他這副身體的食欲與觸摸欲,都一同達到了高潮。 第80章 進食游戲(9) 對于阿琉斯來說,這種疼痛微不足道,可他不是沒有感覺。 被牙齒碾壓皮膚的感覺、被吸吮的感覺、甚至被舌尖不斷勾動傷口的感覺,血族是一個充滿了暮氣和死氣的種族,他們所有的感知幾乎只在進食中被放大、強化。 藺懷生總強調(diào)自己老,可是如果和阿琉斯對比,他還是那么年輕,擁有所有年輕的毛頭小子都有的急切。 阿琉斯在這個孩子最年輕的時候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將他變成一個永生的血族。 祂在編造這一段故事的時候,何嘗沒有一點代償?shù)男睦怼U鎸嵉奶A懷生同樣在最好的年紀死在他的世界,卻沒有人救他。 盡管現(xiàn)在是阿琉斯在滿足藺懷生,但祂永遠比阿琉斯高出一籌。 阿琉斯任由藺懷生吸了一會血,但他畢竟和那些血奴的身份不一樣,阿琉斯也不打算完全慣著這只會咬人的小豹貓。 可他才把手往外抽,就引起了正在進食的藺懷生的不滿。藺懷生吸血的獠牙幾乎和阿琉斯的rou長在一起,阿琉斯扯動時,他整個身體都跟著被扯高了一些。 唔 藺懷生完全放縱自己沉迷在吸食血液的本性中,他猩紅的雙眼帶著不滿足的意味,濕漉漉地瞪了一眼阿琉斯,很是倨傲,但讓人討厭不起來。 阿琉斯不再繼續(xù)動作,但同時也沒有遷就,維持著原來高舉手臂的動作,以此為難面前的因為吸血急昏了頭的小朋友。 藺懷生不矮,可他的這位父親大人卻太高了,藺懷生為了享受這點快樂,直接撐著他最心愛木椅的扶手,柔軟的皮靴子的鞋面也折出一道痕。 于是阿琉斯真的飼養(yǎng)了這個小家伙。 這動作維持了很久,而藺懷生又夸張得嬌氣。他站累了,就要坐下,于是心愛的木椅不再心愛,靴底踩過扶手,他整個人跪坐在了椅子里,下半身貪圖享受毫不講究,唯有脊背為了吸血依然直挺。 這一次,直到藺懷生露出饜足的表情,阿琉斯才開口。 該夠了,生生。 藺懷生稱贊過竹葉青血液的美味,但人類的血液不能和父親的血相比??梢哉f,人類再醇美的血液,總能在千萬人中挑選出更好的替代,但父親永遠只有一個。藺懷生的身體里就有阿琉斯的血,牽引他對阿琉斯不死不休的向往。 這也許是阿琉斯居于主導(dǎo)地位的原因,傲慢引人征服,現(xiàn)在阿琉斯就是藺懷生想要攀登的那座雪山。 不夠哦。 搶在阿琉斯收手之前,藺懷生拖住了他的手腕,并戀戀不舍地反復(fù)舔舐他咬出來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