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歸辭 第107節(jié)
“就幾張紙怎么會嗆到小姐?”她把鐵鉗一把奪過,“小姐就在里面呢,她若不舒服早咳了?!?/br> 說罷又瞪她一眼,“今日都沒怎么見你人影,你去哪里了?該不會又是從壞人處逃回來的吧?” 秋晴真的是被姚浦和穆吉嚇到了,這些天夜里睡覺是還會做噩夢。 她想到自己若是被真正的壞人抓走,一定會被殺死,就覺得自己不能再茍安一瞬下去,她得學點本事也不枉此生。 可她除了對吃的東西感興趣,其他什么也不喜歡。 今日去小廚房的時候,她看到牟大娘和兩個jiejie說閑話,提到了做糕點簡單,她立馬就做了決定,要向牟大娘學如何做好吃的糕點。 “我去小廚房了。”她說道,并未因為春雨提到被壞人抓一事而生氣。 “牟大娘說,教我做糕點,等我學會了,還能做給小姐吃呢?!?/br> 她邊說邊揚起下巴,臉上自豪且得意,紅潤的雙頰飽滿帶些青春的活力。 說的好像她真能學會似的,春雨撇撇嘴。 廚房的活又不和旁的活一樣,心里想的簡單,但一經(jīng)過自己的手就覺得困難。 這種事,她也是見怪不怪了。 “那你就去學學吧?!彼辉谝庹f道,“等你學會了再說?!?/br> 秋晴彎眉一笑,當她這是鼓勵了。 “我會了一定做給你吃!”她說完笑著跑進了里屋。 就聽到秋晴脆聲說了幾句,然后李明韞低低回應她,一陣沉默后,秋晴歡快的腳步聲漸漸跑近。 春雨見紙已被燒盡,準備把炭盆端出去,被笑意盈盈的秋晴一把接過。 “我來吧。”她說道,“你陪著小姐。” 說罷她端了炭盆火急火燎地走了,生怕晚一刻牟大娘就不教她。 春雨無奈望她一眼,掀簾進了屋。 李明韞正徐徐展開畫卷,白皙的臉上還掛著幾分淡淡的笑容。 慢慢的,笑容隱去,表情平靜下來。 “小姐,信已經(jīng)燒了?!贝河暾f道,走到她身邊。 還是那幅畫,上面的女子俏麗可人,容貌姣好,水嫩嫩的臉蛋杏眼含波。 雖然已看過幾次,春雨還是忍不住感嘆,和小姐一樣,都是仙子啊。 尤其是這身衣服,穿在身上更顯得纖細柔和。 她記得,小姐也有一身類似的衣裳,只不過穿的次數(shù)不多,上一次穿,還是去榆樹書院的時候。 李明韞“嗯”的一聲,視線依然停留在畫上,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十分專注。 又看了一會兒,終是放下了畫。 “這畫畫得挺好的?!彼f道,揚起一抹笑意看著春雨,“我還從未看過畫得這么逼真的人像畫,就像照著本人一筆一筆勾勒出來的一樣。” 她猜測,要么作畫之人是看著姨母畫的,要么,就是把姨母整個人刻在了腦子里。 這畫,又是誰畫的呢? 她心里突然產(chǎn)生了這個疑問。 春雨好像知道她心中想法,十分配合地問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作畫之人見過這位娘娘嗎?” “見過的。”李明韞點頭,“連一些小細節(jié)都能畫出來,還把她的神韻用畫的形式展現(xiàn)出來,若是不認識就畫不出這樣的水準?!?/br> “那個人,定然是見過她的。”她說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宿州 長滿茂密青草的林間,大樹遮蔽整個天空,稀落日影散在綠葉的縫隙中。 一匹黑馬蹄聲陣陣,踢踏著地面穿行在其中,不時一句嘶叫。 揮鞭一聲,馬跑得更歡了。 晃動的馬背上,一個黑衣男子身板挺直,手握疆繩,周身仿佛被冷氣若吞噬,斑駁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冰冰冷冷。 臉上始終是木然的表情,一切過路風景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宿州距光州不算近,但也不遠,中間就隔了個益州。 薛一鑒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宿州,就如同他十多日不分晝夜快馬加鞭從京城趕到光州解決姚浦一樣。 此時未過午時,宿州城內(nèi)人煙鼎沸,不遠處的路上,一群人圍著一輛囚車緩緩而來。 歡呼聲,怒罵聲,哭聲,吶喊震天動地。 囚車里是一個穿著褚衣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的肚子已被寬大的衣裳遮掩住,只隱約顯出一點肥胖。 頭發(fā)亂糟糟的垂下,上面還掛了幾片菜葉,粗糙而肥大的臉上已流下雞蛋,整個人污穢不堪。 他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因為想著接下來自己要面臨的一切而感到顫抖。 “活該!以為占著家里有點小錢就可以輕薄女子了嗎!還不是被抓了!” 有百姓罵道,揮著拳頭想上去打人,另一個人急忙按住他手,讓他莫要沖動。 “這位兄弟,這你可就不清楚了?!彼f道,“輕薄女子并不是這個人該死的理由,他是因為得罪了徐知府” “是啊?!庇钟幸蝗藴愡^來小聲議論,“這萬八平日里就好色成性,前些日子居然對徐知府的小妾起了歪心思,還剛好被徐知府瞧見了,后來” “后來啊,又查出他二伯一家不是被山匪殺死,而是他做的手腳” “徐知府聽了后著實氣憤,就把他打入了死牢” 薛一鑒淡淡瞥已經(jīng)過來的人群一眼,握了韁繩勒馬停在一處角落。 這群人走得很慢,他等得有些不耐,便直接調(diào)頭走了個偏僻的小道,把人聲隔絕在身后。 小道盡頭是灰色的墻壁,而中間有一個拐角,一拐彎,是另一條巷子。 薛一鑒只宿州次數(shù)不多,但對于每條街道卻十分熟悉,不一會兒他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在了道路上。 身后依然是隨囚車前往刑場的百姓的喧囂,只不過聲音越來越遠。 他并未回過頭去看,繼續(xù)踏馬前行。 行至一處酒莊門口,突然,一個東西從暗處朝他打了過來,被他輕而易舉接住。 是一顆普通的石子,只是上面多了些花紋。 他看了兩眼扔在角落,隨即調(diào)轉方向往旁邊的小巷子拐去。 黑馬在一個偏僻的宅子門口停下,扭過頭看了主人一眼,再也不走了。 薛一鑒翻身下馬,一個健步走到門口,大門立馬被人打開。 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從門里探出頭,左右看了看,見四處無人,請他進了宅子,自己則出來牽馬。 進宅子便看到一個寬大的院落,普普通通的兩排廂房立在左右,中間是待客用的大堂。 有三個男子正圍在院里的一個木桌上觀看兩人棋局,聽見腳步聲都下意識地轉過頭。 “薛鑒大人?”其中一人疑惑說道,還伸手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薛一鑒并未理會他,邁著步子走到桌子前。 在下棋的兩個人像是沉浸在了棋局里,連有人過來都未招呼,也沒看一眼。 一個穿灰白色衣袍前襟繡了竹紋的中年男子手執(zhí)白子,另一個年紀與他相仿著墨藍色水波紋衣袍的強壯男子執(zhí)黑子。 雙方不分上下,但強壯男子漸漸有些落敗,皺著的眉越來越緊。 “我又輸了?!彼f道,沒什么興致地把手里的黑子放下,“無趣,無趣??!” “你才下了幾年,能有這般水準已是不錯?!被野滓屡勰凶诱f道,隨即站起身看著薛一鑒,“鑒大人為何來此?。俊?/br> “什么?”與他對弈的男子這才發(fā)現(xiàn)來人,急忙扯出腰間的劍,“薛一鑒,你來這里做什么!” “來找白季也,不找你房務儀?!毖σ昏b瞥他一眼淡淡道。 白季也笑了笑,示意那男子收回劍。 “都是一家人,務儀,莫要如此。”他說道。 房務儀這才收回劍。 另外三個男子見他們有話要說,便找了個借口離開,而房務儀愣是一動不動,坐在一旁警惕地打量薛一鑒。 因為他被薛一鑒打過,是那種單方面地被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那也是有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緣故在,所以他沒還手。 他被打沒什么關系,若是白季也被打,那么弱的一個人,說不定就被薛一鑒打死了。 他必須保護好白季也。 想到這些事,房務儀腰間的劍仿佛抖動了一下,在召喚他拔劍,他一手握住,準備等薛一鑒突然出手再立馬拔出來。 白季也請薛一鑒坐下,替他倒了杯茶。 “如今光景同先前大有不同,若是招待不周,還望擔待?!彼χf道。 薛一鑒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倒是悠閑,又下棋,又品茶。”他平靜說道,但稍稍聰明的人就能知道他話里的嘲諷。 可房務儀聽不出來。 “白季也什么時候清閑過?他每日忙上忙下,只不過今日有那么些空閑?!彼麣鈶嵉?,忍不住瞪薛一鑒一眼。 白季也無奈地笑了。 “鑒大人,你找我來,是為何事?”他問完后才解釋,“今日大街上人太多,怕出門一沒留神就被人發(fā)現(xiàn),姚浦雖已走,但留下了人在宿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