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歸辭 第272節(jié)
轉(zhuǎn)眼到了五月,閩州已經(jīng)熱了起來,百姓們都穿了薄薄的單衣。 這是一個十分平常的日子,然而大家卻聽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當(dāng)今圣上秘密前往安山隨紫陽真人一同修道了。 “是啊,開春就去了,命太子監(jiān)國,命平王殿下、言丞相和崔御史幾位大臣輔佐” “消息到這里來,估計已經(jīng)過了許久了,會不會陛下已經(jīng)得道成仙了” “哪有這么快” 李明韞聽了這個消息,從椅子上站起來:“燕人都要到京城外了,一國之君卻不在,陛下就如此想求仙問道嗎?!?/br> “把朝政交給太子不靠譜?!贝河旰呗?,“應(yīng)該讓平王殿下監(jiān)國!” 小丫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平王殿下比太子殿下好,才說出這無心之言。 李明韞搖頭看著她說道:“這種事不要再說,太子畢竟是太子,他未犯錯,他依然是儲君。陛下不在,理應(yīng)由他監(jiān)國?!?/br> 春雨點點頭,也知道了這些話不能被人聽到。不然,她們很有可能被抓起來。 “京城,怕是要鬧出風(fēng)波了?!崩蠲黜y喃喃道,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也不知大伯他們?nèi)绾瘟恕!?/br> 說歸說,李明韞對她大伯并不擔(dān)心,大伯如今是吏部尚書,又未參與黨爭,太子和平王都不會對他怎么樣的。 “聽說原先陛下是打算等十五公主成親后再去的,但周世子逃了婚,這親沒結(jié)成,去安山一事才一拖再拖。”春雨一邊說一邊看自家小姐臉上,“想必如今陛下不會再管十五公主的婚事了?!?/br> 李明韞不知道春雨為何提起這件事,她說道:“那周世子總算解脫了,他肯定很高興?!?/br> 春雨使勁點頭。 這個消息在閩州傳開后,帶來了一陣腥風(fēng)血雨。 百姓們要么破口大罵要么唉聲嘆氣,他們并不是關(guān)心國事,而且怕陛下不理朝政,他們安全難保。 這幾日府衙到處在抓人,有抓妄議朝政的,有抓勾結(jié)山匪的,還有抓搶錢的,百姓走在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莫名其妙被抓。 “這天下又要亂了,修道害人啊!” “就應(yīng)該把紫陽真人抓起來,禍國殃民” 有人怨聲載道沒多久,就被府衙抓進了大牢,原因是隨意詆毀真人。 李明韞這些日子并未出門,但聽李各等人時時帶來消息,不免唏噓。 “鄭尚言瘋了?!彼f道,“是他的傷好了嗎?” “應(yīng)該是?!逼絼φf道,“今日還見他胳膊掛著繃帶親自騎馬去剿匪,也不知道趙隨安他們?nèi)绾瘟?,能不能頂?shù)米?。?/br> 鄭尚言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過去,立誓要把這群烏合之眾一網(wǎng)打盡。 第三百二十章 攻打 山寨中。 “老大,那些官兵又來了!”聞風(fēng)沖進屋內(nèi)。 趙隨安正在擦自己的寶刀,聞言動作并沒停,只是淡淡說了句“不用理會”。 “可這次不一樣!”聞風(fēng)皺眉神情嚴(yán)肅,“鄭尚言帶了兩隊人馬,大約五百號人,分別從兩個方向過來。他們估計已經(jīng)知道山寨在哪了,準(zhǔn)備正后門圍攻呢!” 趙隨安慢慢把刀擦好,放在一邊,又拿了一把強弩:“叫弟兄們帶好家伙,今日我要親自出馬?!?/br> “好??!”聞風(fēng)立馬喜笑顏開,眉宇之間沒有半點郁色,好像方才的嚴(yán)肅只是為了逼趙隨安親自動手。 山寨原先有五十來號人,加上了三十多個官兵,近日又加入了十多個人,如今已有百來個人。 山寨里多是武功高強之人,平日里又勤于練武,一個抵十個,涂大人他們在其中都不過是中等水平。 涂大人自然不愿意去對付曾經(jīng)的同伴,但他今日也帶了兵器一同前去,他要殺了顏沖,為自己死去的手下們報仇。 小駱也自告奮勇跟著,他在山寨這么多日,清楚山匪們的為人,知道他們沒有做壞事,所以他想去幫忙,他做不到與府衙的人對打,但若是有山匪被傷,他會救人。 涂大人和小駱都去,有十來個官兵便也想去,留下的人繼續(xù)在田里種地。 趙隨安換了件黑衣,騎在馬上氣宇軒昂,一把大刀別在腰間,如同叱咤沙場的將軍。他的臉上永遠(yuǎn)掛著一副倨傲的表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聞風(fēng)和喪膽熱血沸騰,手里的尖刀似乎在顫動,在呼喚他們出手。連涂大人等人都忍不住心頭澎湃,好像他們即將前往戰(zhàn)場殺敵。 “出發(fā)。”趙隨安說道,縱馬離開,其他人緊跟其后,馬蹄聲震撼山林。 山下,鄭尚言坐于馬前,聽見這聲音不免皺眉:“不是說就三十來個人嗎?怎么聽聲音有幾百號人?” 大概是您耳朵不好使吧。 崇利木著臉在心里說道。他對鄭尚言已經(jīng)不似先前那般敬重,而鄭尚言也不像之前那樣信任他。鄭尚言怕他在府衙又東查西查,索性把他也帶上。 想到這里,崇利忍不住呵了一聲,有些嘲諷。他一個文人,沒有絲毫武功,都沒帶過兵,鄭尚言卻把他帶來,是怕他活的時間長嗎? “山寨里還有其他山匪?!鳖仜_在一旁說道,“但無論如何,我們帶了這么多人,足夠踏平整個山頭了!” 鄭尚言哼了聲,斜了他一眼:“這次你莫要再被騙,真是蠢貨,連自己中沒中毒都不知道!” 顏沖面露尷尬,把手里握著的彎弩抓緊了些。 呵,就你聰明,知道自己中了毒。崇利眼睛瞥著鄭尚言的胳膊,帶著傷都要過來,萬一毒發(fā)身亡了,那可別怪他。 鄭尚言自然是不知道崇利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見崇利看自己的胳膊,下意識地皺眉呵斥:“崇大人,你可別分心,擔(dān)心對方射箭,把你射死了!”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崇利淡淡說道:“下官不過是擔(dān)心知府大人的傷罷了?!?/br> 他說得很平淡,但鄭尚言就覺得他陰陽怪氣的,只是一時間挑不出他的錯,只好冷哼一聲:“關(guān)心你自己就好!” 崇利垂眸應(yīng)聲是。 他們騎馬到了山腰處,迎面碰上了這群山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顏沖立馬怒視著聞風(fēng),聞風(fēng)對他挑釁一笑,氣得他差點失去理智。 “就是這群山匪?!鳖仜_一名手下對鄭尚言說道。 也是可笑,鄭尚言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群山匪。鄭尚言一瞇眼,立馬就看到了刺傷他胳膊的山匪,當(dāng)即呵道:“爾等鼠輩,竟敢傷朝廷命官!還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你們這些官兵是不是都喜歡說這句話?”聞風(fēng)問后面的涂大人,“是真的以為亮明自己的身份我們就會怕嗎?” 涂大人尷尬地笑了。說實話,他覺得這話從鄭知府口中說出來,真是傻透了。 “涂慶!你竟然向山匪投降了,可知投敵是大罪!”鄭尚言看到涂大人在山匪中間,忍不住怒罵他,“本官以你們?yōu)閻u!” 涂大人冷眼看著他,說到底,他們變成這樣,還不是多虧了他。 “涂慶,你若知錯悔改,放下武器,本官饒你一命!”鄭尚言說得冠冕堂皇。 “鄭大人,做人要憑良心?!蓖繎c縱馬上前,“你真的會饒我一命嗎?你不是想讓我死嗎?” 這人不在他手下被他管束了,說出的話也沒輕沒重起來。鄭尚言見自己手下聽了這話,都不免驚訝出聲。 他惡狠狠瞪涂慶一眼:“我看你是不打算悔改了?” “鄭大人并不給我悔改的機會?!蓖繎c木著臉,一手指著顏沖,“當(dāng)日你縱容顏沖殺我,我就不相信鄭大人的話了?!?/br> 鄭尚言冷冷看顏沖一眼,顏沖有些心虛地撇過頭,解釋一句:“是涂慶投敵在先,屬下怕他有詐,所以才動手。” 崇利冷眼瞧著他們之間的動作。鄭大人肯定是默認(rèn)了顏沖可以動手的,不然顏沖怎么敢殺涂慶他們。兩個偽君子! “如今悔改還為時不晚!”鄭尚言的語氣擲地有聲,“顏將軍誤會了本官的意思,本官并不想殺了你們?!?/br> “呵,已經(jīng)晚了?!蓖繎c從后背拿下弓箭,慢慢對著顏沖,“他殺了我這么多弟兄,鄭大人,如果你能容許我殺了顏沖,我就信你!” 鄭尚言冷笑一聲:“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顏將軍是本官的得力手下,豈是你比得過的?涂慶,本官給了你機會,是你不要!” 他說罷立馬吩咐顏沖動手,顏沖一抬手,讓弓箭手準(zhǔn)備射箭。 “大人,不準(zhǔn)備留活口嗎?”崇利說道,心里在冷笑。 “若是他們命大,本官自會留活口?!编嵣醒灾徽f了一句,就不再看他。 這次的攻勢比先前任何一次都猛烈,樹上,地上,草叢中都是箭矢,密密麻麻的,若是人站在此處,估計得被射穿。 聞風(fēng)等人拿著盾牌抵擋,后面的人也緊密地拉弓射箭,雙方的箭遮住整個天空,又像雨點似的到處落下。 尖叫聲此起彼伏,雙方都有人中了箭。 鄭尚言早已騎馬躲在最后方,但他一直命手下上前繼續(xù)放箭。 “知府大人,還是讓他們后退些吧?!背缋姴坏竭@種血腥,有些不忍地提議道。 鄭尚言厲聲駁回他的建議,還罵道:“怕死就給本官滾回府衙!” 崇利看了眼自己的馬,再看了眼更遠(yuǎn)處他的馬,點頭應(yīng)聲是,說了句“大人保重”,策馬飛快地離開了。 “” 鄭尚言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差點被氣死。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投降 箭矢如密雨般襲來,對方人數(shù)畢竟占了優(yōu)勢,聞風(fēng)等人武功雖高,抵擋起來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正此時,有一只鋒利的箭飛過來,與聞風(fēng)緊隔了一步之遙,涂慶一驚,立馬甩出手里的弓打開利箭,但自己卻被另一只飛來的箭給射中。 “去他娘的!又是這處傷口!”涂慶罵了句,捂著自己的肩膀咬牙切齒。 聞風(fēng)一手把他撈起,提到自己背后,心里有幾分動容,但嘴上依然不饒人:“沒射中你的頭已經(jīng)是萬幸了!你真該求神拜佛!” 涂慶呵呵笑了,只是他一笑,傷口就撕心裂肺地疼,緊接著,他嘴角流出血跡。 “不好,箭上有毒!”聞風(fēng)一驚,立馬提醒大家,然后看了眼對面射箭的顏沖。這只有毒的箭,就是出自他的手。 顏沖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在箭上涂毒,因為府衙之人到底是正派,不屑這種行為,但他為報上次之仇,給自己的箭上涂了毒。他要殺了那個騙他的山匪和涂慶! “我要殺了你!”顏沖面露猙獰,對著聞風(fēng)拉開弓,“我要殺了?!?/br> 還沒說完最后一個“你”字,顏沖齜牙咧嘴地倒在地上,手里握著的弓箭還未射出,掉在地上。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他的背后,一只短箭射中他的心臟,像似穿破五臟六腑,血流了一地。 一個人突然死在了面前,這人還是他們的將軍,這引起了極大的恐慌??亢竺娴墓俦鴤兇蠼?,不知道箭從哪個方向出來,于是四處亂竄,這巨大的聲響影響了正在射箭的弓箭手們,整支隊伍頹然四分五裂。 鄭尚言臉色發(fā)白地看著不遠(yuǎn)處倒在地上的顏沖,身體僵硬。他感受到了,那只箭,是從他腦門上射過來的,那股厲風(fēng),那道破空聲,近在咫尺。他嚇得癱軟在地上,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