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江燦一副“我又不傻”的模樣，“我在總督府附近轉(zhuǎn)了一圈，正好看他帶了幾個手下出來，便偷偷跟了一路”

    說到這里他嘻嘻一笑，尷尬地摸了摸頭，“沒想到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見是我，便帶我回了他家?！?/br>
    李明韞呼了一口氣，卻沒有真正松懈下來。

    “放心，我只說我是一人來的，在賀州玩幾日就走，他知曉我的性子，也沒懷疑什么。”

    李明韞“哦”了聲。

    江燦得意地?fù)P眉：“這世道，有熟人好辦事啊，你看，要是薛衍獨(dú)自去打探，不知能不能查出什么東西，還不知是真是假，而我直接就能問出來，不費(fèi)吹灰之力?！?/br>
    “那盧武的事呢？”李明韞問他，“你可問到了？”

    “這仝叔不清楚那群人里面有沒有盧武這個人，那時候抓了人，不出一日就定了罪據(jù)說，那些人的名字都沒問全，只知道有些是本地人，有些是外地人，對了，我還特意問了有沒有閩州來的，仝叔說有，他就記得一個漢子，叫什么他忘了，那漢子說自己是被騙來的，一直喊冤，但即使被騙，他做了這種事，也難逃其罪，上面根本不給他申辯的機(jī)會”

    那人很有可能就是盧武。

    李明韞看了眼屋內(nèi)，默然一嘆。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雖然可能是被騙來的，但私造兵器在何處都是不被允許的，他們在打制第一件兵器的時候，就應(yīng)該發(fā)覺啊?！?/br>
    “這就不清楚了，這世間總有人為了錢不要命不是？聽說永輝堂給的報(bào)酬十分可觀”江燦還想說什么，瞧見李明韞臉色不太好，便生硬地轉(zhuǎn)了話鋒，“啊，當(dāng)然，也有些人是被騙的，可能他們就是煉鐵，鑄成兵器是另外的人做的?！?/br>
    這倒是有可能。李明韞點(diǎn)點(diǎn)頭，要是單單只煉鐵，或者打造鐵片鐵掌，那是發(fā)現(xiàn)不了。

    “總之，慧兒姑娘找的人應(yīng)該是沒命了?！苯瓲N聳肩。

    李明韞抿唇。

    “先別告訴她。”她說道，警告地看江燦一眼，“你千萬別說，江燦，我沒有跟你開玩笑?！?/br>
    她這么鄭重，江燦也不好再開玩笑，乖乖點(diǎn)頭說好。

    薛衍是在半夜才回來的，但那時李明韞已經(jīng)睡著了，因此第二日才跟她稟報(bào)自己查到的事。

    和江燦說的相差無二，只是薛衍還帶回來一個線索，就是那群人的尸體被拋在亂葬崗。

    “亂葬崗？”一聽這地方，一種奇奇怪怪的味道就充斥著江燦鼻息，他忍不住皺著眉捏住鼻子，“那不是個好地方，錦州也有，尸首沒幾架，蚊子蒼蠅一大堆，靠近就難受?！?/br>
    他曾經(jīng)為了查一個案子跟他爹去過亂葬崗，回去之后吐了幾天，什么東西都吃不下。他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去那種鬼地方了。

    薛衍看了他一眼：“我昨夜去了亂葬崗。”

    亂葬崗位于賀州城外西面的土坡上，陰森冷冽，似鬼魂游離，一般無人會去看守，但他昨夜過去，卻發(fā)現(xiàn)竟有兩人守在外圍，其中一人害怕得直哆嗦，另一人喝著酒壯膽，嘴里還不時說著，“別怕，沒幾個死人?！?/br>
    他留了個心眼特意去查看一翻，多是累累白骨，還有一些腐壞的陳尸，只有三具尸體是剛搬來，死者面目猙獰，蒼白恐怖。

    近日天寒，尸首不易腐壞，即使下了場大雨，也不可能只剩白骨，而若是上次被斬首的人在其中，應(yīng)該就是那堆腐壞的尸體，可他看了看，堆疊起來最多不過二十人。

    數(shù)目不對。不可能只有這么點(diǎn)。

    因此，他懷疑，在永輝堂做事的人中有一部分人沒有死，這樣才能解釋，為何要有人看守亂葬崗。

    是怕別人發(fā)現(xiàn)那一部分人沒死的秘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總督

    薛衍帶回來的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但也因此，使李明韞陷入了困惑。

    那些人真的沒死嗎？那他們?nèi)ツ睦锪耍渴菑目偠礁侨喝耸窒绿用摿?？還是，這就是總督府的預(yù)謀。

    他們表面上讓世人以為這群人都死了，暗地里卻把這群人留下了。

    留下這群人做什么？是和永輝堂做了交易？不，不可能，永輝堂的掌柜的都死了，這是大家都看到的。

    那是為什么呢？永輝堂是跟燕人做交易，而總督府，應(yīng)該不會和燕人打這種交道，所以，留下那群人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他們自己。是總督府需要那群人，要讓那些待罪之身的人做事。

    而做的事打造兵器！

    一瞬間靈光乍現(xiàn)，李明韞眼睛亮起來，隨后，她又搖了頭，不會吧，總督府以永輝堂私造兵器為由把人抓起來，要是他們真如她想得那樣，豈不是賊喊捉賊？

    李明韞默然。她心里是有點(diǎn)疑慮的，總督府本就是官府，自身能打造兵器，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除非，這批兵器是不能見人的。

    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兵器也就不會被朝廷所知

    那這樣看來，魏宿豈不是有不臣之心？

    李明韞抿緊唇。

    西部遠(yuǎn)離朝堂，地盤大，又不好管理，而魏宿，如今在西部獨(dú)大，難保不會滋生出野心。只是，魏宿再如何厲害也不應(yīng)該會越過王天肖才對

    莫不是，王天肖？

    王天肖和太子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或者說，他就是為太子辦事。

    可如今就是太子掌管朝政，太子已經(jīng)壓過平王一頭，他犯不著私下屯兵器啊

    那應(yīng)該就是魏宿自己的想法。

    李明韞說道：“那這些日子就得多關(guān)注總督府的動靜了?！?/br>
    薛衍點(diǎn)頭。

    江燦雖不著調(diào)，但也猜到了李明韞所想，知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他罕見地?cái)Q了眉，表情有些沉重。

    李明韞看著他：“你有何想法？”

    這時候倒問起他來了。江燦一愣，搖了搖頭。若真如他所想，那就是天大的事，自古以來，扯上謀逆一事都沒有好下場。

    “怎么，怕了？”李明韞見他這樣卻是笑了，她彎著唇，“你不是還想再去總督府逛逛嗎？”

    “”江燦生硬地咧開嘴，但沒有笑，他苦著臉立誓道，“歸辭小姐，我保證不去那，絕不給你添麻煩！”

    “可這時要你去了。”李明韞笑笑說道，“你還去嗎？”

    聲音溫溫和和，但江燦覺得她這笑有些可怕，忍不住身體打顫。他很想拒絕，但視線一瞥，發(fā)現(xiàn)李明韞眼里閃過幾抹戲謔，他便覺得她是在開玩笑，一時間就不怕了。

    歸辭小姐怎么可能會害他呢！

    江燦挺直了肩膀，一拍胸膛逞強(qiáng)道：“去！歸辭小姐，為了您，我阿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李明韞含笑應(yīng)好，看著他的目光又溫和幾分。

    對江燦附耳說了幾句，她揮揮手柔聲道，“你去吧，江燦，我等你的好消息?！?/br>
    總督府。

    兩排士兵神情木然地守在大堂門口，一個穿常服的中年男子背著手迎面走來，身后跟了幾個手下。

    “郁大人。”士兵們施禮。

    一個面容清朗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聽見動靜從堂里走出來，步伐穩(wěn)健，走得不慢不緊，一見常服男子忙頷首施禮。

    這便是都尉郭明義，魏宿手下最得力的干將。

    他看起來就是文弱書生的模樣，郁大封沒把他放在眼里，擺手問：“你們魏大人還沒回來？可把本官來賀州的消息告訴他了？”

    “回郁大人，下官早已派人去禹州請總督大人回，但郁大人也應(yīng)該有所耳聞，禹州出了點(diǎn)亂子，需要總督大人出面”

    這樣的說辭郁大封聽了不下十遍，已經(jīng)不耐煩了：“都幾日還沒處理好嗎？禹州知府干什么吃的，幾個暴民都壓制不??！”

    魏宿再怎么也是西部總督，官職在郁大封之上，郁大封不敢明里說魏宿的不是，就只能拿別人出氣。

    他來賀州已有十來日，遲遲沒見到魏宿，前些日子可能因?yàn)闊o知百姓私造兵器的事，需要魏宿處理，他能理解，但后面人都已經(jīng)殺了，魏宿依舊沒見他，反而還去了禹州。

    作為太子的重臣，他感受到了魏宿的怠慢，十分惱怒，想著要當(dāng)面警告魏宿一番。

    “茲事體大，稍有不慎可能會出現(xiàn)當(dāng)年暴亂一事，總督大人不得不謹(jǐn)慎?！惫髁x謙和有禮地拱手，“還望郁大人見諒。”

    郁大封哼一聲：“給本官一句準(zhǔn)話，你們魏大人何時能回？本官來賀州不是玩的，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來此辦事的！”

    “這”郭明義面露難色，想了想，他說道，“郁大人，既然您這么說了，那想必是有非常重要之事下官再派人去催一催總督大人，請他速回?！?/br>
    郁大封神色稍緩：“讓魏大人盡快回來，本官有要事相商，這可是太子殿下親自交代的，若是出了差錯，難免會怪罪魏大人，本官也是為了他好?！?/br>
    郭明義表情恭敬地點(diǎn)頭應(yīng)是。

    見不到人，郁大封也沒在總督府久留，隨意掃視了一圈便離開了。郭明義派了十來個人送他回了客棧，一路噓寒問暖，全都唯他命是從。

    這做法極大地滿足了郁大封的虛榮心，連連夸郭都尉會做事，還說下次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跟他美言幾句。

    郭明義聽完手下的匯報(bào)后，淡淡笑了聲，語氣輕和卻泛著冷意：“郁大封果真沒有姚浦聰明?！?/br>
    說完又搖頭嘆了聲，“可惜姚浦已經(jīng)死了?！?/br>
    一個手下上前詢問：“都尉大人，如今怎么做？總督大人都說了，不見郁大人”

    “見?！惫髁x抬手打斷他的話，“你派人給總督大人傳話，太子殿下有事安排，請大人速回?！?/br>
    “都尉，這”手下有些猶豫，“若是郁大人真有要事，早就拿太子殿下壓人了，何必等到今日”

    “今日他不是也搬出了太子殿下嗎？”郭明義彎唇，眼里閃過一抹冷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手下垂頭應(yīng)是。

    第三百八十八章 信任

    深秋已過，寒冷的冬天慢慢到來。

    賀州的冬日似乎格外的冷，即使穿著冬衣，寒風(fēng)依舊刺骨，刮在臉上，如同一把刀子割得人生疼。

    李明韞在院里走了一圈，手已經(jīng)是冰涼冰涼的，快要被凍僵了，春雨忙拉著她回屋里，圍著火爐烤火。

    綿兒端著熱騰騰的rou粥進(jìn)來，分別給她們盛了一碗，再端了一碗給不遠(yuǎn)處坐著發(fā)呆的慧兒喝。

    “別想了，喝點(diǎn)熱湯，暖和暖和身子?！本d兒勸道。

    慧兒眨著鼓鼓的眼睛道聲謝，咕嚕咕嚕幾口把rou湯喝完。

    自從知道盧武可能沒死后，她就下定決心，要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該吃吃該喝喝，絕不苛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