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冷淡地視線掃過他，落在囡囡身上，晃了晃她的小手：“囡囡，你mama有沒有教過你，陌生人給糖要怎么辦？”

    “謝謝?！编镟锩摽诙?，聲音輕輕軟軟，無辜的眼神在對面兩人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看向程琛，大概覺得自己說得不對，又加了句，“我小姨也要?！?/br>
    “……”寧兮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垂著頭，能聽到電梯內(nèi)旁人的輕笑聲，還有程琛的笑聲，她抬頭，瞪向程琛。

    程琛倒也不避諱，斂了笑，食指和中指夾著棒棒糖在她面前晃了晃：“人家小孩都比你誠實?！?/br>
    ‘滴’一聲，電梯停落，寧兮看了看眼前的棒棒糖，又看了看電梯上顯示的樓層數(shù)字，她們到了。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從小就被教育不要拿陌生人的東西?！?/br>
    寧兮不卑不亢地說完，拉著囡囡的小手側(cè)身從程琛身旁走過，走出電梯。

    囡囡胡亂地咬著糖紙，想快點吃到糖。

    “這邊，”牽著囡囡的手拐進(jìn)左側(cè)的樓道口，這處只有門對門兩戶人家，寧兮從包里摸著鑰匙，“我們到家啦，開不開心呀~”

    囡囡忙著咬糖紙，沒出聲，小手慢吞吞地在棒棒糖上摸著。

    “挺開心的，”程琛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兩人身后，背抵著墻，單手揣兜站著，“要是你讓我進(jìn)去的話?！?/br>
    寧兮一怔，剛摸到的鑰匙掉在地上，金屬撞擊地面，清脆作響。

    她回頭，一時忘了撿鑰匙：“你說什么？”

    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

    眨了眨眼，她盯著面前的男人，看著他俯下身，黑色沖鋒衣襯出好看的身型，脖頸后棘突明顯。

    他撿起地上的鑰匙，伸手過來時，寧兮下意識擋在了門口：“你要干什么？這是我家?！?/br>
    程琛垂眸看了眼鑰匙串上的貓咪玩偶，隨意顛了顛鑰匙：“找朋友。”

    找朋友？

    “那你過去找，站在我家門口干嘛？”

    寧兮反駁他，還沒等他回答，自己的衣擺就被一只小手扯了扯，她垂頭，囡囡乖乖地看著她：“小姨，mama說要對人友善的，你對大葛葛好冷淡哦~”

    “……”還大哥哥？這么小胳膊肘就先拐向帥哥了！

    你mama怎么沒教你，不要隨意給陌生人開門？

    寧兮垂頭想著怎么給這小花癡解釋安全意識，一只手卻先伸了過來，從她牽著囡囡的手臂下擦腰而過，寧兮回神抬頭，撞進(jìn)程琛漸漸靠近的眼眸里。

    他琥珀色的眸子深了些，隨著動作朝她靠過來，濃密的眼睫微垂，在眼下落成一層陰影。

    眼神很濃，直勾勾地回視著她的眼，寧兮有一瞬間恍惚，仿佛能就這樣陷進(jìn)他的眼神里。

    “吧嗒”，金屬轉(zhuǎn)動的聲音，他拿鑰匙插.入鑰匙孔，門開了。

    “不進(jìn)去？”他垂下眼，回視著她的目光，輕聲問。

    濕熱的氣息吹到她的耳尖，瞬間染上一層敏感的粉紅，她神經(jīng)下意識地緊繃，直到囡囡鬧疼，才恢復(fù)神志地松開手，推著她的背推她進(jìn)房間。

    “我們先進(jìn)去，先進(jìn)去?！彼艁y地說著，忘記安排程琛的去處。

    他倒也不在意，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還隨手關(guān)上了門。

    “寧小姐，晚上吃什么？”

    他邊走邊問，順便打量這個屋子的環(huán)境。

    狹窄的一居室，朝陰面，溫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倒是收拾得干凈整潔，靠窗那邊一道推拉門擋著，光線更顯晦暗。

    怎么租的？租在這里？

    寧兮開了燈，把囡囡安頓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分了幾個玩偶給她玩，隨口回程?。骸俺滔壬皇钦遗笥衙?？不去了？”

    言外之意是，不要待在我家。

    “怎么？”程琛也坐去了沙發(fā)上，一手撐著沙發(fā)扶手，支著頭，樣子有些懶散，“不認(rèn)我這個高中老朋友了？”

    噯？所以找朋友是來找她？

    特意來找她？

    怎么知道她住在這里的？

    再相遇，兩人都沒提過高中的事情，現(xiàn)在，‘高中’這兩個字猛地從他嘴里飄出來，那些或浪漫或開心的回憶一股腦地涌入，寧兮站在原地呆了會兒。

    有一瞬間失神。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高中，總先想起那些開心的事情。

    一幅幅畫面，都有那個少年。

    “我剛搬過來，只有冰箱速凍餃子，你能吃么？”

    “行?！背惕]挑揀，看著她走進(jìn)廚房忙。

    他掏出手機(jī)，找到微信里一位聯(lián)系人，發(fā)了消息出去。

    【怎么回事？不是說好找安全舒適的房源？你就這么找的？】

    對方回得很快：【琛哥，您別發(fā)火，關(guān)鍵北城房源市場價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好報太低?！?/br>
    【您的那個朋友好像還在念大學(xué)，能出的錢真的太少。】

    【這房子是小了點，但……】

    程琛已經(jīng)懶得看后面的回復(fù)了，他熄滅手機(jī)屏幕，身子后仰，靠在沙發(fā)上，一手擋著臉。

    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廚房里忙碌的寧兮。

    真的不一樣了。

    一個吃辣會掉眼淚、喝酒一口醉的小姑娘，也開始學(xué)著適應(yīng)社會上各種人的口味，兩杯酒喝下去臉都沒有紅一下。

    可能她真的在變強(qiáng)大了。

    又很難過，這幾年陪著她成長的人不是自己，遮風(fēng)擋雨的那個位置他缺了席。

    寧兮把一盤速凍水餃下鍋，環(huán)視著廚房，慶幸程琛沒一起進(jìn)來。

    這廚房太小，兩個人站著大概要身子貼著身子才能活動。

    呼——

    鍋內(nèi)蒸汽飄起，吹在臉上燙燙的，寧兮拍拍臉，還好他沒過來。

    餃子煮熟了，撈出裝盤，她端著盤子走出廚房，看到沙發(fā)上抱著兩個玩偶過家家的囡囡和在一旁靠著沙發(fā)睡著的程琛。

    她把盤子放在餐桌上，走過去，給囡囡比了個‘噓’的手勢，湊到程琛身前。

    程琛一手拿著手機(jī)，仰身靠著沙發(fā)，頭低垂著，額前發(fā)絲遮住他的眉眼，呼吸細(xì)微。

    寧兮抬手，動作輕柔地撩起他額前的發(fā)絲，露出白凈的前額和整張臉，少見的安靜好看。

    似有察覺，他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

    寧兮一時忘了收手，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不知道是做了一場夢還是壓根沒睡醒，程琛眼皮耷拉著，猛地抬手拉住她的手腕，低聲說：“上課了嗎？我再睡一會兒，老師進(jìn)來叫我。”

    第82章  讓我抱一會兒   沒想到只是喊他的名字，……

    一瞬間, 像是回到高二那年課堂上，寧兮還有些恍惚。

    靠窗那側(cè)一道推拉門遮掩著，看不見外面茫茫的夜色, 屋內(nèi)一盞暖橘色燈光照耀，橘光打在他的臉上，耷拉的眼皮漸漸撩起, 褶皺似乎加深了些。

    他抬著眼，幾分茫然地看著她, 像是深陷夢境之中, 眼神都有幾分迷離。

    手上的力道很輕, 只要寧兮輕輕一掙就能掙脫, 但她一時忘了動作。

    “啊呀——”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兩人眼神晃了晃，似乎剛醒過來，齊齊朝聲源看過去。

    囡囡手里的大白鵝玩偶掉在了地上，她正扁著嘴, 一臉不高興。

    “別玩了, 過來吃飯了?！睂庂庾哌^去, 把玩偶撿起來, 拉著她的手往餐桌走去。

    好像剛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程琛垂頭看了眼手機(jī)上的時間, 跟著走去餐桌。

    餐桌上兩盤三鮮水餃冒著熱氣, 餃子渾圓飽滿, 許是餓久了, 這單單一盤餃子就讓他垂涎。

    “這小孩也要吃餃子嗎？”程琛拉開椅子坐下, 隨手揀了雙筷子。

    “不是，”寧兮安頓囡囡坐下，從廚房端出雞蛋羹放在桌上, 又拿來嬰兒勺攪拌著，“她在家吃過晚飯了，吃點雞蛋羹就行。”

    說話間，抬頭看了程琛一眼，只見他已自行坐下，氣定神閑地打量著桌上的水餃，絲毫沒有拘謹(jǐn)?shù)母杏X。

    反倒自己坐在他對面，還有點緊張。

    “嗯行?！背惕A了一只水餃放在碗里，抬眼隨意地看了她一眼，“剛剛我以為是在做夢，有說什么么？”

    ?。克?？

    寧兮也忙夾了一只水餃，夾成兩半，熱氣飄出來，她俯身吹著，聲音有點含糊：“啊你說什么了？我當(dāng)時沒聽清?！?/br>
    “是么？”尾音拉長，聲音中夾雜著細(xì)碎笑意。

    寧兮自知說謊，只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撞見他微挑的眼中意味深長的玩味，忙垂下眼，裝模作樣吃餃子。

    “是啊……”尾音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囡囡截斷了話：“小姨，你是不是耳朵不好，我都聽見了噯！叫你上課喊他啦！”

    她嘴角還有沒擦掉的雞蛋羹屑，說話慢吞吞又奶聲奶氣的，卻險些讓寧兮被水餃噎住。

    “咳咳咳……”她低咳幾聲，抽來紙巾擦掉囡囡嘴角的雞蛋羹屑，“吃飯的時候不要一直說話?！?/br>
    “你們也說，”囡囡扁著嘴小聲抱怨，“小姨，你以前和大葛葛同桌嗎？”

    “不是，”搶在寧兮前，程琛出聲，拿過囡囡的嬰兒勺，把碗里的雞蛋羹攪成小塊小塊的，“哥哥和你小姨是前后桌?！?/br>
    他的動作很柔和，和小孩說著話，似乎比她還有耐心些。

    寧兮吃著餃子，小聲說：“還叫哥哥，明明應(yīng)該叫叔叔。”

    不知小孩子是不是聽力都很好，囡囡立刻說：“才不是，丑的叫叔叔，帥的就是哥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