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配合地低頭：“這是什么香味？”

    “薰衣草吧?！彼栈厥?。

    “不是?！?/br>
    “那就是普通的工業(yè)香味?！笔Y星聳聳肩，“管它呢，今晚它們就跟著我睡?！?/br>
    張雪齊忽而一笑。

    “笑什么？”

    “沒什么?！彼p臂撐在兩側(cè)，身子微微后傾，懶懶地笑，“覺得你說得對?！?/br>
    張雪齊又好又壞的。

    但還是好更多一些。

    眼下氛圍正好，蔣星醞釀在心里的話，也到了合適說出的時機(jī)：“張雪齊，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但你不能老是氣我，男朋友不該是這樣的?！?/br>
    “那應(yīng)該怎樣？”

    她望著他的眼，心已經(jīng)淪陷大半，嘴上還在負(fù)隅頑抗：“會寵我，聽我的，你看叔叔阿姨，還有媽咪爸比他們，夫妻關(guān)系多好?！?/br>
    一秒。

    兩秒。

    蔣星咬唇，從那番話醒味過來，紅著臉不說話。

    “哦。”張雪齊意味深長地點(diǎn)頭，“那你說的，會寵你，聽你的，究竟是男朋友，還是——”

    欲言又止，故意暗示。

    蔣星臉一熱，悶悶地瞪他。張雪齊眼底融了笑，突然道：“把你的小章魚給我看看?！?/br>
    她的腿上放著粉色那只，聞言順勢將手中紫色的遞過去。他的手指剛碰上玩偶，動作忽地變道，扣住她的手腕一扯，把她往自己身上拽。

    猝不及防的猛力，他的身體俯過來，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在頭后，將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還未釋放的熱情，用一個霸道、灼熱的吻來了結(jié)。

    扮豬吃老虎。

    房門進(jìn)了，親也親了，下一步是什么。

    張雪齊含住蔣星的下唇，揉在她腰間的手漸漸往上，不受控地五指收緊，再松開，以此往復(fù)。蔣星眼眸含水似的，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jīng)摟著他的脖子，紅透著臉，聽他趁勢低聲問：“小章魚在這，你留下來嗎？”

    蔣星支吾著：“我……嗯，我還要直播。”

    “書房給你用?！睆堁R用唇碰了碰她的臉頰，“今晚我陪你，看著你播?！?/br>
    她把臉壓在他的胸口，迷迷糊糊地點(diǎn)頭。和張雪齊接吻怎么像中蠱一樣，他說什么在她聽來都是好。他今天還送了她小章魚，他們逛街時她隨口提到的東西，他都記在心上。

    張雪齊瞟了眼床上的章魚玩偶，無聲地笑。

    管她呢。

    今晚蔣星就跟著他睡。

    ***

    張雪齊說陪她，是真的安靜又讓人安心地在陪。

    書桌寬敞，燈光柔和，轉(zhuǎn)椅上還有他事先為她備好的坐墊和靠枕。他靠坐書桌斜對面的小床，筆記本電腦搭在腿上，默默敲擊鍵盤，處理工作。

    即便生活忙碌，也有愛人相伴左右。

    他會在中途抬眸看她，沉默聽上一陣后，再回歸自己的頻道。她也會在看評論區(qū)的間隙，瞄幾眼他的動態(tài)，有時還能對上視線，無聲勝有聲地膠著幾秒。

    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們以前也像這樣，常常待在一塊，各自做著手上的事。不過更多是在高中之前。相處、陪伴、依靠，自然而然，融入骨血，形成羈絆。甚至?xí)谀硞€不經(jīng)意的瞬間產(chǎn)生錯覺，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彼此。

    其實(shí)他們也分開了好些年。

    高考之后，張雪齊遠(yuǎn)赴京都，蔣星不愿離開家鄉(xiāng)，留在本市念大學(xué)。填報(bào)志愿那段時間，老蔣比她還緊張，蘇女士倒是不慌不忙，讓蔣星自己選完，再一家人討論。

    兩家人聚餐時，也提過讓孩子們在一個城市念書，方便互相照應(yīng)。蔣星的成績雖然上不了張雪齊的那所大學(xué)，但在京都也能選一所一本院校，可她對遠(yuǎn)行求學(xué)沒有興趣，只想周末坐地鐵就能回家吃飯睡覺。

    那次聚餐，大人們就高校專業(yè)討論得熱火朝天，蔣星一心系在美味佳肴上，張雪齊幾乎全程沉默。散步回家的路上，兩人步伐落后家長，張雪齊沉悶一晚后，終于開口：“你只考慮本市的大學(xué)？”

    “嗯，我真不想走這么遠(yuǎn)?！笔Y星實(shí)話實(shí)話。

    “省內(nèi)的其他好學(xué)校呢？”他追問。

    “省內(nèi)……”她冥思苦想，猶豫半晌后，慢慢搖頭，“距離是比京都近一點(diǎn)，但也好不了多少，坐動車坐飛機(jī)，都是要跋涉趕路的。”

    張雪齊不再說話。

    蔣星踹著小石子，走兩步又低頭玩手機(jī)，不愛看路的習(xí)慣糾正多年都改不好。不過她改不掉也有原因，張雪齊一直在她身邊，有任何危險(xiǎn)和阻礙，他都會在第一時間拉她一把。

    后來他去到京都，有人替她遮風(fēng)擋雨的日子，也漸行漸遠(yuǎn)。

    朦朦朧朧的月色，他們經(jīng)過那盞一閃一閃的長桿燈下時，他的聲音突兀響起：“如果我去j大呢？”

    “為什么？”蔣星錯愕一霎，連路都不肯走，“你的成績?nèi)大？就算讀王牌專業(yè)，也太可惜了?！?/br>
    張雪齊抿了唇角，冷淡地睨她一眼后，繼續(xù)邁步往前走。

    “你該不會也被我影響，不想離家了吧？”蔣星小跑幾步追上他，喋喋不休道，“我從小就沒啥遠(yuǎn)大志向呀，溫室小花，不愿在外折騰受到摧殘，留在這里讀書才是我的最佳選擇。你這么厲害，考這么高的分?jǐn)?shù)，京都才能培養(yǎng)你這樣的人才，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別跟著我學(xué)哦，你才是大家該學(xué)習(xí)的榜樣……”

    “你煩不煩?！睆堁R無可奈何地回頭瞪目。蔣星略感委屈地瞅他，兩指在嘴前直線一劃，表示自己乖乖閉嘴。

    他憋著躁火一路再不吭聲，她落后小半步跟著他，踩在他向后延伸的黑影上，像要變成他的一道小影子。

    一直是這樣的，十幾年來，她一直跟在他身后。

    后來他走過數(shù)萬里路，每每去到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的地方，都會下意識抬臂做出保護(hù)的姿勢?？僧?dāng)他蹙眉回身時，訓(xùn)斥的話語噎在喉嚨，也尋不到那個嬌小的人影。

    她不在他身后很多年了。

    現(xiàn)在想想，真是經(jīng)年隔世……

    人海之中沒有走散，大概是因?yàn)椤?/br>
    心里始終有一個不落灰的地方，是屬于對方的位置。

    --

    下播前的四十分鐘，張雪齊已經(jīng)在書房小床上闔眸入眠。

    屋內(nèi)的光源來自于書桌上的那盞夜燈。

    蔣星在緩緩流淌的輕音樂里，結(jié)束直播。

    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蹲下身子后，發(fā)現(xiàn)他還戴著無線耳機(jī)，好奇他睡前聽什么，解鎖手機(jī)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主播已離開”的頁面。

    她的直播間。

    蔣星小雀躍地彎唇，身體朝前傾，替他把耳機(jī)摘掉。但他面朝外，側(cè)躺的姿勢，另外一邊不太好取。怕弄醒他。

    再一晃眼，明明半分鐘前還緊閉的眼，此刻微微睜開，朦朧而安靜地凝視她。

    蔣星張了張唇，湊近他小聲道：“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睡熟?！彼f。

    人依舊是側(cè)躺姿勢，她蹲在床邊，手肘撐在膝蓋上，搭腮笑看他。

    “你平時肯定有偷偷看我直播，對不對？”像發(fā)現(xiàn)秘密，略微得意的口吻。

    張雪齊沒回應(yīng)。手從她的下巴滑上面頰，借著一豆昏黃燈光，目光在她眉眼流連，最后輕而定地落在那兩瓣唇上。蔣星感覺出他的想法，身子朝他低俯下，主動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沒有濕漉、水光、瀲滟的纏綿之意，更多了些溫情和柔和。

    她說：“晚安吻，你繼續(xù)睡吧?！?/br>
    張雪齊左臂手肘曲起，略抬高身子，右手揉過她頸后的發(fā)絲，將人按向自己，咬住她的嘴唇。

    那張總在他耳邊念念叨叨，有事沒事就愛叫他名字的小嘴。

    手臂撈過她的腰，往里一滾——

    怎么上的床，被他壓在身下，或是摟在身前，衣衫凌亂呼吸交纏，她已經(jīng)快忘記……張雪齊桎梏在她腰間的手，忽然穿過她的睡褲邊沿。

    想要往里探。

    蔣星驚地推他胸膛，紅透著臉支起上半身，亮晶晶帶著慌亂的眼，盯著他。

    他躺著，她坐起。

    凌晨的夜很寂靜，兩人都還在微微喘氣。

    “我不亂摸了?！睆堁R喉結(jié)滾動，克制地輕呼口氣，低啞著說，“你躺回來?！?/br>
    蔣星攏了攏衣領(lǐng)，羞羞澀澀，委委屈屈地挨回他胸前，聲音極低：“你嚇到我了?！?/br>
    他的嘴唇貼過她的發(fā)絲、耳垂、眼睛，亂而急，燙而密：“男女朋友之間，可以摸一下的?！?/br>
    “你、提前跟我說嘛?！笔Y星囁嚅道，“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情侶秘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可當(dāng)時，自己還迷瞪瞪的，他怎么……突然就上手了。

    “它有時候不受我控制?！彼Z。

    “嗯……”她也不是不愿意。

    “那我下次提前預(yù)約？”張雪齊低聲詢問，捉住她的手佯裝電話貼在耳邊，故意逗趣，“喂？蔣星嗎，我明天想親你，還想摸一下你的——”

    “哎呀！”

    蔣星揮掌拍他，打打鬧鬧間又滾進(jìn)里側(cè)。這一回，張雪齊沒給她反應(yīng)的機(jī)會，拽住她的手擦過自己的褲帶邊緣，直接往里——

    靈魂出竅的一瞬間，悶雷在頭頂乍響。耳邊嗡嗡如浸泡在水中，快要聽不清他的低語：“今天晚上讀的是什么故事？”

    “公主的一天……”

    他不是聽了嗎？

    “嗯，還記得講了什么內(nèi)容嗎？”

    “六位公主一天的生活，她們身上的責(zé)任和犧牲?！?/br>
    怎么速度突然變快了……

    “其實(shí)我聽了?！睆堁R緊扣蔣星的手指，低低地嗯了聲，“你的聲音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