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下巴搭著張雪齊的手臂，仰起頭，一雙杏眼里無旁物，全是他：“當然確定，我對張雪齊會心跳加速，是戀人的喜歡。對你不會，是朋友的喜歡。”

    覃力十指撓發(fā)。

    張雪齊搖頭失笑。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愉快的三人晚餐，在夜里八點結(jié)束。

    張雪齊真是業(yè)務(wù)繁忙，臨近吃完前的十分鐘出去接了通電話，久久未歸。覃力癱靠著沙發(fā)，吃飽喝足的慵懶。蔣星正在低頭回復于姿曉的信息，確定入職試用時間。

    “挺好的?！瘪鋈婚_口。

    “對呀，談戀愛很好的?！笔Y星隨口回道。

    “誰他媽說——”覃力抿了抿唇，噎住。他要說的是這件事，又不是，“你能和張雪齊在一起，挺好的?！?/br>
    緊接著，又煩躁地回：“我談不談跟你無關(guān)?！?/br>
    點擊發(fā)送“好的”。

    事情敲定，蔣星從手機屏幕前抬頭。

    “其實我知道，你總想撮合我和張雪齊?！便y勺輕碰杯壁，她漫不經(jīng)心地攪弄奶茶，“不過有時候醒悟，就在一瞬間，挺神奇的?！?/br>
    覃力靜默一霎：“其實一開始，我不想撮合你們。你腦子不開竅，張雪齊怕搞砸，到時候既做不成戀人，也回不到以前的相處狀態(tài)，所以不開口。后來我勸過他，不是只有你一個女的?！?/br>
    蔣星手中攪拌動作微頓，那已經(jīng)是前塵往事：“沒事啊，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br>
    “其實……”覃力欲言又止，“我有件事騙了你?！?/br>
    “什么？”

    他手指摸搓鼻子，心虛地說：“張雪齊除了你以外，沒有交過女朋友?！?/br>
    喧雜的餐廳，盡是煙火氣息。

    眾人之中的一桌，陷入沉寂。

    蔣星手一抖，目瞪口呆：“這都能騙？你信不信下一秒我們就跟你絕交。”

    “嘖，我是張雪齊的合伙人，他才不會跟我絕交?！?/br>
    “你有詐騙前科，必須絕交！”

    “如果不這樣說，你能開竅嗎？”

    “怎么不能！”蔣星脫口而出，思索著哪里不對，“可是云曉月單獨找過我，說她追了張雪齊一年半，在一起四個月，后來和平分手。”

    覃力好不容易攢起的氣焰，瞬間湮滅：“是……我讓她說得稍微夸張了一點，想看你能不能開竅?！?/br>
    蔣星二話不說直接擼袖站起。

    周圍幾桌投來異樣目光。

    她攥緊拳頭，抿唇深呼吸幾口，緩緩坐下。覃力心中有愧，訕訕笑了下：“她確實追了張雪齊挺久，不過追他的人不止一個，他都沒答應(yīng)。后來有一個全國創(chuàng)新科研課題比賽，我們一個小組，共事了四個月，她跟張雪齊說這四個月想正式認識，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看看之后能不能談戀愛，讓他務(wù)必等課題工作結(jié)束后再給她答復。而且……”

    這個“務(wù)必”，起源得很戲劇化。

    “我們課題組的成員組織去游泳，她腿抽筋溺水，是張雪齊救的她?！瘪Υ甏瓴弊?，“大概是遇險被救后突然爆發(fā)的勇氣吧，她是拽著張雪齊，邊哭邊在我們面前說出的這些話?！?/br>
    “所以她說的，交往了四個月，其實是共事了四個月?！笔Y星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咬牙切齒道，“是你讓她在我面前這么說的？”

    “打引號的交往嘛，同學之間，交往相處，不就是這么一回事?！瘪鋈荒锱诘負]揮手，討好笑著，“大家以為那是準交往，其實張雪齊礙于泳池那天，肯點頭的只是云曉月要求的，四個月后才給她答復，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

    覃力撇撇嘴，嘆了口氣：“云曉月也挺執(zhí)著的，張雪齊一直對她不冷不熱，跟其他人沒啥兩樣，后來她中途想進一步發(fā)展，被張雪齊直接拒了。她怕張雪齊連四個月的期限都不給她，最后也沒敢再強求，就正常聊天，交流學術(shù)。”

    蔣星陷入一陣不知盡頭的沉默。

    所以后來，才會有花燈節(jié)那天，張雪齊和云曉月最后一次攤牌坦白。

    難怪當時幾人碰面吃飯，張雪齊全程不語。

    他們都被覃力坑了！

    “她竟然也愿意答應(yīng)你……合伙來騙我?！笔Y星難以理解。

    覃力被單純無辜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怒中帶傷地盯著，霎時間也覺得自己不是什么好鳥：“她一直想聯(lián)系到張雪齊，可是沒成功，后來找到了我。只說想見他一面，問點話，沒想干嘛。我思索著，既然幫了她，不如也讓她配合我一把?！?/br>
    覃力抿唇：“只是沒想到，她同意了。”

    難以琢磨和猜測的人心。

    “那也不能歪曲事實?！笔Y星瞪他，生平難得嚴肅，“這樣的事，以后決不能再做。”

    覃力踩中勉強丟來的臺階，立刻豎起三指發(fā)誓：“只要你倆不分手，一定沒有下次。”

    “分不分手都不行！”蔣星站立傾身，越桌伸手用拳頭錘他。

    覃力故作矯情地叫嚷著痛，嘴上仍不知悔改：“我這不想著，賭一把，要么徹底沒戲，要么峰回路轉(zhuǎn)嘛！”

    “就算不這樣做，我和張雪齊遲早也會在一起?！?/br>
    拳頭連續(xù)砸下。

    “放屁！”覃力雙臂交叉護臉，高聲反駁，“你天天沒心沒肺獨自樂呵，張雪齊以前每年圣誕節(jié)新年都給你準備禮物，你給人家送了沒？”

    忽然之間，世界安靜。

    覃力暗樂：拿捏小霸王，不愧是我！

    蔣星神色古怪：“他給我準備……圣誕節(jié)禮物？”

    “去到哪兒都給你帶禮物，上回我們?nèi)ゾ┒汲霾?，我跟你打電話，他也在給你挑?！瘪αν炜駷懀挥傻乩涑盁嶂S，“不知道選哪個，就幾個一起買。嘖嘖嘖，好朋友，真是好朋友喲?！?/br>
    原來那些年，從小房間里拿出的禮物，是張雪齊早就準備好的。

    她還天真地以為，是他隨手拿了別人的，送給她。

    胸口悶且堵，墜入一種guntang而沉重的情緒里。

    覃力十分滿意這樣的局勢逆轉(zhuǎn)，望一眼她身后，添油加醋地總結(jié)：“你也別有太大壓力，能處就處，不能處也沒啥，以你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有兩家的關(guān)系，分手了也能做回朋友，不用在意其他人怎么評價?！?/br>
    “我管別人怎么想，我和張雪齊好得不行。”蔣星再不愿和眼前這個出賣朋友的叛徒共坐一桌，拎包起身，作勢要走，“我們明年要結(jié)婚的?！?/br>
    她憤憤轉(zhuǎn)身，像一腳踩中剎車，身子慣性朝前晃了下，再定住。

    四下喧鬧，人來人往。

    如同這個紛雜的世界。

    而張雪齊，始終安靜沉默地站在那里。

    想要找到他。

    只要她回頭。

    第18章 不想再當好朋友x8   我們那個吧

    原來是這樣。

    蔣星一直以為, 這么多年，從穿開襠褲時見面，背書包時牽手, 青春期時坐他單車后座，永遠一前一后，漫長的錦瑟流年里, 是她跟在張雪齊身后。

    其實, 在身后的人, 一直是他。

    即便他遠赴京都求學, 永遠追趕目標與理想，邁步向前, 風塵仆仆；她始終留在j市, 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無憂無慮, 緩慢生活。

    但，她才是那個山高水遠愛自由的人。

    而他，無論身在何處，走過多少萬里, 心依舊向著故鄉(xiāng)。

    以及，故鄉(xiāng)里, 那個藏在記憶中的女孩。

    如果沒有覃力險中求勝的一局，她和張雪齊, 明年可能還結(jié)不了婚吧？

    說不定還要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五年？

    雖然覃力卑鄙無恥, 陰險狡詐, 但極大縮短了她和張雪齊“友情之上, 戀人未滿”的徘徊周期，也算是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功德。

    即便她很不爽這類拐彎抹角的助推。

    但和張雪齊談戀愛，比中八百萬還快樂。

    愛情的快活滋味, 覃力體驗不到！

    “又吵架了？”張雪齊目光流轉(zhuǎn)，輕捏了下蔣星的臉頰，“大老遠就見你張牙舞爪地對付覃力?！?/br>
    蔣星正欲控訴覃力八大罪狀，奈何jian賊先她一步，扒住張雪齊的手臂，做出許多無辜受害的腔調(diào)來：“阿齊，我們同床共枕多年，一起學習，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一起創(chuàng)業(yè)，可是你家的一閃一閃亮晶晶就是容不下我！”

    “你少在那里惡人先告狀，誰跟你同床共枕？你會不會用成語，明年結(jié)婚我都不請你！”蔣星使勁扒拉掛在張雪齊身上的覃力，覃力油膩地蹭著張雪齊的手臂，朝蔣星挑眉做鬼臉。

    兩個一米八高個的大男人以這樣的姿勢站在過道上，身旁還有一個氣勢洶洶的嬌小女人，很難不惹人目光探尋。

    張雪齊頗為無奈，手掌按住覃力的臉，將他推開，又揉了揉蔣星的發(fā)頂，不給餐廳眾人繼續(xù)窺探的機會：“走吧?！?/br>
    “覃力你買單！”蔣星緊巴巴挽住張雪齊的手臂，一副唯她所有的架勢。

    覃力雙拳砸桌：“合著我是出來看你倆甜甜蜜蜜，給你們助興的？”

    蔣星冷笑看他，攥拳豎起手臂：“或者你想出來吃我的拳頭?！?/br>
    覃力合掌求饒：“我買，我買還不行嗎？”

    ……

    城市入夜，燈火通明。

    方才還活力四射，恨不得沖著覃力舞刀弄槍的小壞蛋，忽然變得安靜。一只手牽著他，另只手扒著他，臉頰貼著他的手臂，目光不知在看什么，連眼睛都不眨了。

    張雪齊不動聲色地垂眼凝視她，手臂朝外輕動，她的頭歪晃了下，又像不倒翁似地靠回來，慢半拍地仰起頭，輕輕“啊”了聲。

    “腳還痛嗎？”他問。

    蔣星先搖頭，后點頭。

    張雪齊的步伐慢慢停住，沉默看她兩三秒后，半蹲下身子：“我背你，上來?！?/br>
    蔣星游目四顧，咬唇矜持了一下：“可我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br>
    “你也知道自己年紀不小，腿腳不利?！彼旧嗾{(diào)侃。

    背上中了軟綿綿一拳，他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