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將近十二點, 客廳留了一盞壁燈。

    躡手躡腳關(guān)門進(jìn)屋, 剛準(zhǔn)備關(guān)掉小燈, 樓上傳來蘇女士不輕不重的聲音：“蔣星？”

    她的動作僵住：“媽咪, 我回來了。”

    三秒后，開門聲響。

    有人緩緩下樓。

    “這么晚才回來, 去哪了？”蘇女士高挑豐腴的身影映入眼簾。

    母女對視。

    一個心虛移開視線, 一個攏眉上下打量。

    “站過來, 我看看你的臉?！碧K女士站定樓梯旁，朝蔣星勾手。

    蔣星端著水杯，一步一挪，到她跟前。

    “你的腿怎么了？”蘇女士素來眼尖, 瞧出她奇怪的走路姿勢。

    蔣星微轉(zhuǎn)腳踝，露出創(chuàng)口貼, 訕訕道：“那雙高跟鞋太磨腳，都出血了, 后來我重新買了雙鞋。”

    “嗯, 你這臉紅得也不正常。”蘇女士手掌撫上女兒額頭, “發(fā)燒了？”

    “媽咪, 我喝了點酒。”蔣星手背搓臉，灌下口冰水，“和張雪齊還有覃力他們。”

    “怎么突然喝酒？”

    “就……覃力戀情不順, 我們一起吃飯，聊著聊著就喝起來了。”

    覃力，將功補過，你該發(fā)揮用處了。

    沒談戀愛，也等于戀情不順。她沒撒謊。

    蘇女士慢吞吞嗯了聲：“是跟著阿齊一起回來的吧？”

    “坐他的車?！?/br>
    “那還差不多。”蘇女士打著哈欠，警示道，“除了阿齊，不能和別的男人大晚上在外面喝酒，很不安全?！?/br>
    蔣星窘地瞅她：“媽咪，你對張雪齊的濾鏡太深了吧。”

    蘇女士瞥來一眼：“我還怕你撒酒瘋，對他圖謀不軌呢?！?/br>
    明明是他把你女兒里里外外圖了個遍。

    張雪齊，神仙皮囊，狼子野心！

    蘇女士想起一事：“今天工作談得怎么樣？”

    “談好了，下周去試崗?！?/br>
    “那這周就不要搞你那什么直播了，調(diào)整一下作息?！碧K女士望向廚房，“晚上還有銀耳蓮子羹，要不要再吃點？”

    “我想睡覺了，媽咪你也早點睡?！?/br>
    直到房門鎖上那一刻，蔣星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

    站在花灑下，鏡子里的女孩雙眸含水，臉頰紅潮未褪，真如高熱一般，透著迷離虛軟的氣息。衣領(lǐng)之上，皙白的脖頸干干凈凈。而衣衫遮蔽處，如點點紅梅漾開來，花落最多的地方，是大腿……

    也許是沾了酒，兩人都有些醉了。在時間和次數(shù)都限制的情況下，想著只有一回，動作愈發(fā)不知輕重起來，頭暈昏沉，那雙月夜里的眼也沉。

    鉆進(jìn)被窩里，柔軟舒適的床墊托著她的身體，疲憊漸漸上涌。手機(jī)里有張雪齊的幾條信息和一個未接電話，她沒多想，直接回?fù)堋?/br>
    兩聲后，那頭接起。

    “今天好快?！笔Y星語氣愉悅。

    張雪齊頓了頓：“什么好快？”

    “接電話呀?！?/br>
    被褥衣料摩擦的動靜里，他的笑聲低沉沉的：“我還以為你說別的?！?/br>
    蔣星燙著臉，只當(dāng)他在說浮浪玩笑話，卻還是忍不住回嘴：“要是我真說你‘快’，你不得劈我。”

    “究竟是哪個‘快’，你不知道嗎？”張雪齊有意指引，“是速度，不是時間。”

    她威脅：“你再這樣，我掛電話了?！?/br>
    他低聲：“不許掛?！?/br>
    她才不想掛。兩人孩子氣似的對上幾句，打情罵俏的分秒里，竟將思念牽引得愈發(fā)綿長。蔣星忽然喚他的名字，聽見他輕輕應(yīng)聲后，才道：“你……條件這么好，過去都自己來，好可惜呀。”

    一霎的沉默。

    輕嘆壓制浮動的情緒，張雪齊嗓音極低：“你別勾我?！?/br>
    蔣星無辜地“啊”了聲，吶吶回道：“我沒有。”

    “你有?！?/br>
    “那我不說話了?！?/br>
    “你說。”那個固執(zhí)又黏人的張雪齊再度出現(xiàn)，“我要聽你說?！?/br>
    蔣星把被子拉到肩上，一剎那，驟然醒悟：“怎么辦，張雪齊……”

    “嗯？”他的聲音有些許不穩(wěn)。

    “今天忘記試了?！?/br>
    “試什么？”

    “酒店房間有沒有攝像頭?！?/br>
    他沉吟：“應(yīng)該，沒有?！?/br>
    “難說，要是有怎么辦？”

    “能怎么辦，做都做了?！彼σ恍Γo了會，又低聲安撫她，“沒事，我們表現(xiàn)得很好?！?/br>
    “什么呀！”這人沒皮沒臉的，“都被看光了?！?/br>
    張雪齊含糊地唔了聲，忽然不再說話。只有蔣星縮在被子里，輕聲輕語地碎碎念，從酒店隱私說到回家被逮，心慌而甜蜜。

    見他久久不語，以為是睡熟過去，尋思道別掛線，那頭又恢復(fù)動靜，聲音又低又啞：“你再跟我說說話。”

    蔣星嘀咕：“不正在說嘛。”

    “嗯，多說一點?！睆堁R聲線微喘，“給我講故事也行?！?/br>
    “這么晚了，我明天可以睡到中午，你要上班的?！彼Z氣疑惑，卻在寂靜的深夜，一線之牽里，品出夜半旖旎的音調(diào)來，不知所措地?zé)崃四?，“你在干嘛……?/br>
    他在喃喃她的名字。有喘音。

    清淡的性感，在耳畔蕩開。

    蔣星悟了，也傻了：“你該不會……對身體不好吧?！?/br>
    “我再送你一雙高跟鞋好不好？”

    漸漸粗重的呼吸聲，從那一端傳來，開始說著沒頭沒尾的話。

    “我的腳都被磨破了……”

    “不用穿出去。”哄騙的口吻，說完又道，“不許穿出去?！?/br>
    “不許送，我不穿?！?/br>
    難道只有她又困又累？

    蔣星握著手機(jī)，只覺耳邊很燙，仿佛他的氣息能從電話線路那端撲來，灼燒她。

    不止是愈重的呼吸，連語調(diào)也急切三分。

    “你過來，好不好？”他恬不知羞地要求，“明早再回去?！?/br>
    “你要不要臉皮呀張雪齊。”蔣星燥得出汗，掀被露出上半身，“你怎么不過來我這？”

    “那我現(xiàn)在過去。”他毫不猶豫。

    她驀地心虛，不信邪地小聲堵他：“你敢、你就來啊，我開大門迎接你?！?/br>
    “好，馬上來?！?/br>
    蔣星窘了，不會真來吧？

    她聽見翻身而起，拖鞋踩地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打開——

    “不要不要不要?！笔Y星連聲低呼，嚇得從床上直接坐起，“不能來，回去回去！”

    張雪齊沒吭聲。

    心慌牢牢的，在聽那邊的動靜。

    水聲嘩嘩。

    后來，她索性閉言，流水聲，呼吸聲，沙沙而過。只有聽見他急而壓抑地叫她名字時，才會低低地應(yīng)聲，像是被扔在大屏前，重溫幾個小時前的畫面影像，閉不閉眼，都在大腦里肆意活躍……

    那一刻來臨時，蔣星被他低而重的聲音震得心顫，仿佛重新經(jīng)歷一遍男歡女愛，倦意洶涌，眼皮也在不知不覺闔上。

    她好像聽見張雪齊低低叫了聲寶貝。

    然后，長夜寂靜。

    一定是夢。她心想。

    ***

    將近四個月的辭職生活結(jié)束，蔣星重新步入上班族行列。

    從她第一天到晨曉颶風(fēng)工作室上班起，每天下班，張雪齊都會來接她。沒過多久，公司上下都知道，這個天天t恤牛仔褲，見誰都笑著打招呼的小可愛，實則是一個隱形小富婆，家住獨棟別墅住宅區(qū)，面試當(dāng)日全身上下單品過萬，還有一個開低奢豪車的男友風(fēng)雨無阻接她下班。

    一開始，還有個別蠢蠢欲動的男同事，想瞄一眼這個男友的廬山真面目。

    直到看到許舒澤、蔣星，還有摟著她的那個男人，同時出現(xiàn)在大廈樓下，微笑閑談時，如一盆冷水澆上零星火苗，毫不費勁就熄滅。

    平易近人的蔣星，深藏不露。

    公司王牌男cv，是他們的高中同學(xué)。

    蔣星的男朋友，不僅英俊多金，和她還是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