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齊沒松口，她不高興，不肯讓他牽，想摟更是不行，小嘴撅著，撇開他逛逛看看。他跟在旁邊，還能在人流多的地方，替她擋出一個小空間。

    “不是舍不得給你買。”張雪齊偏過頭，對悶悶不語的她說，“我們?nèi)ベI別的，上回你看中的那個鐲子，再去試一回，我給你買它?！?/br>
    “圣誕樹好看。”她沒消氣。

    “就喜歡綠的？”他逗趣道。

    “如果是十六歲的張雪齊，一定會想辦法給我買?！?/br>
    “十六歲的張雪齊沒什么錢?！彼f，“買糖葫蘆倒是綽綽有余?！?/br>
    “我過幾天就來買，放在我自己的房間?！笔Y星咕噥，目光下移，朝著他的腿就是一腳，哪知這瓷磚地板不防滑，人沒踹到，自個兒倒蹌了下往后倒。

    張雪齊眼疾手快，撈過她的腰扣在身前，防她摔倒。

    “這叫什么？偷雞不成蝕把米?！彼麤]忍住，笑著搖頭。吊在他身上的人泫然欲泣，被他提抱起按在胸前，拍著背輕哄。

    張雪齊哄人功夫一流。亦或是說，哄蔣星不再話下，拿捏得準(zhǔn)。鐲子買完后，她心情由陰轉(zhuǎn)晴，自然而然就要跟他黏糊在一塊。

    上車后，她系好安全帶，小聲說：“其實我自己有錢可以買，不是一定要你為我買一些沒用的東西，就是感覺最近被你寵壞了，總以為什么都會有，心里有點落差。”

    自覺誠意不夠，她又解開安全帶，主動湊上去啵唧一口：“不要覺得我無理取鬧哦?！?/br>
    張雪齊直接握住她的后頸，回吻她，卻不是淺嘗輒止限于表面，而是一個濕漉纏綿，有勾魂意的深吻，低啞道：“我知道。我不會。”

    張雪齊還是很寵她的。

    蔣星心滿意足，又是一路側(cè)身坐，要么發(fā)呆，要么看他，一顆心仿佛浸泡在粉紅色的溫泉池水中，蕩漾著，轉(zhuǎn)眼已到家。

    然而門開的一霎，徹底傻眼。

    客廳里，不知何時“長”出一棵人形高的圣誕樹，鈴鐺禮物盒只掛了幾個，顯然還沒裝飾完畢。

    蔣星圍著樹順時針走一圈，抬頭看不遠(yuǎn)處含笑的男人，又逆時針走一圈，再掩藏不住震驚和興奮，撲進(jìn)他懷里。

    張雪齊摟過她，站在樹前，以她的話回之：“十六歲的張雪齊，會想辦法給你買。但二十六歲的張雪齊，已經(jīng)買好了?！?/br>
    “你又不告訴我?！边@句話沒有一丁點埋怨，盡是喜悅，“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會想要一棵圣誕樹？我只是今天被節(jié)日氛圍吸引，覺得那棵好看?！?/br>
    他笑：“你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肯定有。”她勾住他的前襟，讓他俯身，輕緩的氣息近在咫尺，“我?guī)Я艘路^來，你沒見過的。”

    眼里的暗示與情趣，昭然若揭。他喉嚨發(fā)干，她又在他頸窩笑。

    “今天那棵，哪有我的好？”張雪齊環(huán)抱著蔣星，略重的呼吸在她耳畔，“那上面掛著的禮物都是假的，我送你的這棵，這些禮物，可全是真的?！?/br>
    她驚詫，隨手碰一個，不是泡沫的重量。

    他捉住她蠢蠢欲動的小手，閉眼吻她的臉頰：“還沒掛滿，等圣誕節(jié)那天，你再拆?！?/br>
    蔣星還在興頭上，不肯走。奈何張雪齊也是。不過令他上頭的不是這棵樹，而是她。怕她冷，沒有直接脫衣服，吻到她雙腿發(fā)軟，吻到屋內(nèi)暖風(fēng)已足，才開始一件件扒去她的棉服、毛衣……解到裙扣時，蔣星拍他的手：“你又不洗澡?！蓖耆牟坏簟?/br>
    “什么叫又。”震蕩而混亂的情緒里，張雪齊咬她耳垂，急促的氣息掠過耳邊，“哪次沒洗？就你話多。”

    她抗議：“你總愛邊洗邊……我要洗完再弄?！?/br>
    “有什么不同？弄完還得洗?！彼氖直劭劬o她的身體，似笑似哄，“邊洗邊做，還能省一回?！?/br>
    “那樣你就看不到我買的新衣服了?！笔Y星搬出殺手锏。

    張雪齊眸定半瞬，聲色愈發(fā)低啞：“什么樣的，拿來看看?！?/br>
    穩(wěn)住了。她仰頭親他下巴，肩身小幅度扭動著：“你去樓下洗，我在這里洗，洗完澡了再說?！?/br>
    他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刀光劍影，低聲問：“我現(xiàn)在聽你的，之后，你會都聽我的嗎？”

    她聽懂他說的“之后”，臉倏地紅透，小聲嘀咕：“哪次拗得過你？”

    他這人偏有這樣的魔力，僅僅對話幾句，都是浮想聯(lián)翩、風(fēng)花雪月，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纏綿進(jìn)入那意境之中。

    洗完澡，衣服也換好，蔣星遲遲不肯出來。張雪齊兩次叩門，等來的都是她說“過一會兒”。第三次，他直接轉(zhuǎn)動兩下門把，驚得她捂住胸口，羞著臉一動不動。

    他的聲音在門外：“你是不是想在浴室？是的話，我直接撬門進(jìn)去?！?/br>
    “我……不太好意思?！彼跞跽埱?，“要不你還是幫我拿睡衣來吧，掛在門口就行。”

    他靜了一瞬：“在哪？”

    “最左邊柜子里，拿粉紅色那套，厚一點的。”

    腳步聲遠(yuǎn)去，沒多久，又逐漸靠近，人影映在門上。張雪齊輕嘆：“穿好了就出來，別著涼?！?/br>
    蔣星瞄了眼鏡子里的人，浴霸暖光下都可見面頰泛紅。明明自己在家試穿的時候，覺得挺正常，怎么想到一會兒要給張雪齊看后，純欲風(fēng)的學(xué)生氣全然變了味，沒有“純”，只有“欲”……

    門上已不見人影。

    她朝左扭轉(zhuǎn)門把，由內(nèi)向外探出一只手，摸到掛在門上的袋子。半張臉露出，視線突然一晃，嚇得手里的東西直接墜地。

    張雪齊不在門口，卻站在距離浴室三米外的水池邊，漆黑的瞳仁像把鉤子，被他盯住后，便如手腳被捆綁、定在原地?zé)o法動彈。

    足足對視十秒。

    “過來?！彼p聲開口。

    蔣星羞得邁不開腿。

    “要么我進(jìn)浴室。”

    她立刻從門后繞出來。

    張雪齊神色溫柔，做出牽手的姿勢。蔣星剛碰到他指尖，他猛地朝前一拽把她扯進(jìn)懷里，從后環(huán)扣住她抵在水池邊上，捏著下巴讓她抬頭。

    鏡子里，一只撕掉羊皮的狼，和一只被狼咬住喉管的羊。

    “你自己看看?！彼拇胶∷亩椋劬χ惫垂炊⒅R中的她，“蔣星星，你對我太沒警惕心了，如果我是一個有耐心的壞人，我為你做的這些，不過是我織的網(wǎng)，等著你一步一步靠近我，跌入我的糖衣陷阱里?！?/br>
    “然后呢？”

    她覺得鏡子里的張雪齊，不像他，不敢對視，只能偏頭去找那雙看著她，永遠(yuǎn)有柔情意的眼，小心翼翼地問：“然后我們就結(jié)婚，對嗎？”

    他沒有說話。

    蔣星察覺出他的變化，從他貼緊她的那刻起，他的身體、氣息，甚至靈魂，都變了。在這個嚴(yán)絲合縫的懷抱里轉(zhuǎn)了圈，直視他時，她能看見一片黑中沸騰的火光。

    “如果你是壞人，我的人生可能就結(jié)束了。但你不是，你是張雪齊?！笔Y星仰頭彎眸，手搭上他的肩膀，“這張網(wǎng)纏住的不只是我，還有你，就讓我們纏纏綿綿一輩子吧?！?/br>
    永遠(yuǎn)用純?nèi)坏娜崆椋器锏男愿?，攻破他的蔣星。

    張雪齊忽地笑了。眼中燎原的火，被清潤的水取代。

    不疾不徐，流淌著溫柔。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左三次，右三次，聽見他壓抑著聲：“看著我。”蔣星睜眼，被他抱上洗衣機。如同眼睛上的吻一樣，他密密地親她的臉，濕漉有聲，她窘地笑了：“張雪齊，你好像道格，喜歡一個人，就喜歡舔她的臉?！?/br>
    “誰讓你穿成這樣?！?/br>
    “不好看嗎？”她觀察他的反應(yīng)，“她們都說，男人逃不了這掛。”

    微微吞咽的聲音。

    蔣星的目光下意識去看他的喉結(jié)，心跳頓時加快。

    張雪齊抱住她，有些艱難地說：“你讓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只有十六歲?！?/br>
    “那我今晚就當(dāng)一回十六歲?！?/br>
    “蔣星星?！彼雎暰?，手臂向內(nèi)收緊。

    她輕輕低呼了聲，撒嬌嘟噥：“為什么還要加個姓呀，你直接叫我星星不行么？”

    他好似在壓抑什么，咬緊牙，不回應(yīng)。

    “你叫我星星?！?/br>
    “不叫?！?/br>
    “要叫?！?/br>
    “我不?！?/br>
    蔣星覺得他今天別扭得奇怪，和平時判若兩人。不對，今晚有三個他。普通的、黑化的、憋屈的。她想到什么，燙著耳根，悄聲問：“如果十六歲時，我們就在一起了，你會不會……”

    “不行?！彼偷卮驍啵┯驳卣f，“十六歲你還沒成年，胡思亂想什么?！?/br>
    蔣星怔住：“我還沒說呢，怎么就不行了?！?/br>
    張雪齊鐵青一張臉，不甘又克制，最后只能深吻泄憤，磨得她的唇瓣酥麻。

    “十六歲我們談戀愛，你會想著未來跟我結(jié)婚嗎？”她小喘著，想問的是這個。

    “會?！彼敛华q疑。

    她又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想跟我結(jié)婚的念頭？”

    他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br>
    蔣星本以為他會說“很早”，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悶悶望著他。

    張雪齊接收這道視線，輕笑道：“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就不會放你走。如果一切都沒開始，我不敢對你有這樣的妄想?！?/br>
    他用了“妄想”。

    一瞬間，將姿態(tài)全然放低，以一個仰望著的身份，默默守護(hù)在她身邊。

    蔣星摟住他的脖子：“你完全浪費了自己的優(yōu)勢，你應(yīng)該強取豪奪，把我堵在墻角，讓我只能跟你好。女生對一個又高又帥、成績好又體貼、全心全意只愛她的男生毫無抵抗力?！?/br>
    張雪齊失笑：“這么說，是我沒領(lǐng)會追你的秘訣，生生錯過十年?！?/br>
    “快！我們來試試?！彼凉M臉期待。

    “試什么？”

    “強取豪奪?！?/br>
    他輕咳幾下，半分無奈半分寵溺看她，抿唇嗯了聲：“我要怎么做？”

    她十分嫻熟：“你就發(fā)揮你的本色，只愛我，就要得到我，不管我怎么拒絕，你都一步步逼近，就可以啦?！?/br>
    張雪齊克制地看著她，眼底逐漸蓄滿灼燒她的熱度。

    偏偏洗衣機上穿著水手服，一個勁蹭他的女孩，還沒意識到風(fēng)暴即將來臨。

    蔣星從洗衣機上滑下，主動背靠墻角，用眼神示意，讓他先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