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詫異地看著他, “你什么時候?qū)W會了騎馬？”

    郭懷旭細(xì)細(xì)地將事情說給她聽，時間又慢慢過去了幾刻鐘。

    沈珍珠忽然道，“我得起來了，下午還要盤賬呢。你要不要先回家？娘肯定做了好吃的等著你呢?！?/br>
    郭懷旭在她臉上親一口，“明日我?guī)湍惚P賬，娘子跟我回去吧?！?/br>
    沈珍珠想著他剛回來，也不想分開，遂點點頭，“那咱們回去吧?！?/br>
    小夫妻兩個穿好衣裳一起到了前面鋪子，月牙正在跟毛毛玩，兩個伙計也在不遠(yuǎn)處閑磕牙，眾人都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沈珍珠的臉越發(fā)紅起來，她心里清楚，大家越是這樣避嫌，越是心里明白后院發(fā)生的事情。

    郭懷旭見她臉紅，知道她怕羞，主動對月牙道，“你守在這里，我們先回去?！?/br>
    月牙連忙起身，“姑娘姑爺慢走?！?/br>
    郭懷旭拉起沈珍珠的手，將她披風(fēng)上的帽子戴好，撐開傘，掀起簾子，小夫妻兩個慢慢往家里走去。

    沈珍珠出門后被冷風(fēng)一吹，臉蛋上的紅潤少了一些。她橫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郭懷旭微笑著看向她，“別怕，有我呢?！?/br>
    等到了家里，沐云舟正抱著碗吃得痛快，“你再不回來我就把好吃的吃完了?！?/br>
    學(xué)堂里已經(jīng)放假，沐老太爺也在屋里。郭懷旭挨個給長輩們行禮請安，眾人見到小夫妻攜手而歸，什么都沒多問。

    沐氏打眼就發(fā)現(xiàn)了女兒的異常，只略微一笑，然后讓劉四娘端來剛頓好的雞湯，“外頭冷，都喝一碗熱湯去去寒。爹，您要不要來一碗？”

    沐老太爺揮揮手，“我不要，給他們年輕人喝?！?/br>
    劉四娘給郭懷旭和沈珍珠各端了一碗雞湯，說是雞湯，里面還有雞rou，還加了一些山貨在里頭。

    沐云舟正在啃雞腿，“姑媽，這一路上可把我凍壞了，我這兩天就不出門了，讓我在家里好生歇一歇?！?/br>
    沐老太爺嗤笑一聲，“就要多動一動，春闈的時候京城多冷，要是不抗凍，怕是卷子沒寫完就要被人抬出來了?！?/br>
    郭懷旭坐在旁邊安靜地喝湯，沈珍珠把自己碗里一塊雞rou夾到他碗里，“你吃，我留著肚子晚上吃飯。”

    郭懷旭知道她飯量小，將她不想吃的東西全部接下。小夫妻兩個旁若無人一般相互喂食，看得沐云舟心里酸溜溜的。

    沐云舟拿眼睛溜了一眼郭懷旭，見他滿面春風(fēng)好不得意。想到他在鋪子里幾乎是飛一般去找表妹，沐云舟心里撇嘴，真是沒出息！

    等郭懷旭喝完了一碗湯，沈復(fù)年這才開始問正事，“云州那邊情況怎么樣？沒有人為難你吧？”

    郭懷旭搖頭，“爹放心，姜掌柜把我調(diào)過去就是干活的，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別的也不多問，沒人找我的麻煩?！?/br>
    沈復(fù)年點頭，“那就好。”

    郭懷旭當(dāng)著眾人的面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放進沈珍珠手中，“娘子，這是我這幾個月攢下來的，你幫我收著?！?/br>
    沐氏眼神閃了閃，并沒有說話。

    沈珍珠將荷包收進袖子里，“那你要用的時候跟我說一聲?！?/br>
    沐氏多問了一句，“旭哥兒，你姨母和你舅舅怎么樣了？”

    郭懷旭詫異，“娘，表哥沒跟您說？”他還以為沐云舟會把霍家的事情也一一匯報呢。

    沐氏笑，“我只問了云舟你大舅家的情況，你姨母家的事情沒問?！?/br>
    郭懷旭又細(xì)細(xì)把霍家的事情說了一些，邊說邊去看沐云舟。其實他離得遠(yuǎn)，知道的并不多，反倒是沐云舟整天哈巴狗一樣往霍家跑，霍家每天吃什么他都曉得。

    但沐氏就是不問沐云舟。

    她自有她的盤算，將來兩家若是做親，郭懷旭雖是晚輩，也要出面做主，這個時候就讓他把責(zé)任擔(dān)起來，往后也好cao持。

    沈珍珠趁著大家說話的工夫，讓劉四娘往炭盆里加了一些炭，“這一場雪下下來，這個年怕是冷得很。”

    沐氏點頭道，“無妨，我預(yù)備的炭火多。云舟，晚上跟你祖父睡?！?/br>
    沐云舟打了個嗝，又伸了個懶腰，“可算是到家了?！?/br>
    沐老太爺見他這一副懶散樣子，笑著罵兩句，“坐沒坐相，站沒站相?！?/br>
    沐云舟歪在椅子上，“祖父，我才回來，您好歹也親香我三天再罵人?！?/br>
    屋里人都笑了起來。

    沈珍珠問郭懷旭，“你累不累？要不要去歇一會兒？”

    郭懷旭搖頭，“不累，昨兒晚上睡得好?！?/br>
    沈珍珠開始跟父母說家常，“爹，娘，今年年夜飯咱們是在家里吃嗎？”

    沐氏并沒有回答女兒的話，而是看向沈復(fù)年。

    沈復(fù)年回道，“就在家里吃，你祖父祖母那里該給的都給了。文清已經(jīng)成了親，往后各房人越來越多，倒不用特意湊到一起吃。”

    沈珍珠點頭道，“爹，三叔那邊怎么說？”

    沈復(fù)年將腳從火盆邊緣拿開，“不用管你三叔，文松和文墨沒成親，去不去都行。你已經(jīng)成了家，可以單獨頂門立戶?！?/br>
    沈珍珠哦了一聲，“爹，鋪子里什么時候歇業(yè)？”

    沈復(fù)年問女兒，“今日的帳可盤過了？若是流水多，再開兩天，堅持到二十九，往年二十九來趕集的也不少呢?！钡靡嬗谄竭h(yuǎn)鎮(zhèn)位置好，別的集市都是隔幾天一個集，平遠(yuǎn)鎮(zhèn)卻天天都是人流如織。

    沈珍珠忽然尷尬起來，她下午正準(zhǔn)備盤賬呢，郭懷旭就回來了，拉著她胡鬧了許久，哪里還有工夫盤賬。

    郭懷旭主動接過話題，“爹，明日我來盤賬，您和珍珠歇一歇?！?/br>
    沈復(fù)年嗯一聲，“你也辛苦了幾個月，別累著自己。”

    一家人說著說著天就黑了，劉四娘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沈復(fù)年端起酒杯，“你們兄弟兩個一路趕回來，路上辛苦了。這里也沒外人，不用守規(guī)矩?！?/br>
    郎舅兩個端起酒杯一起跟沈復(fù)年喝了杯酒，然后開始劃拳。沐老太爺和沈復(fù)年翁婿兩個在一邊默默看著，沐氏忙著給一家人夾菜，中途還叮囑女兒晚上洗澡的時候記得要在火盆邊洗，別凍著了。

    沈珍珠又忍不住臉紅，她娘就跟長了透視眼似的，什么都逃不開她的法眼。

    接下來的兩天，小夫妻兩個就像長在一起一樣，形影不離，沈珍珠上個茅房，郭懷旭都要在外頭守著。沐云舟形單影只，只能陪著老祖父，間或自己溫書。

    一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下午，果不出沈珍珠所料，沈老太太又派人來請，這回來的卻是沈復(fù)生。

    沈復(fù)生給沐老太爺行禮，“叔父，沐先生不在家，爹娘讓我來請叔父去我家里一起吃年夜飯，人多也熱鬧些。”

    沐老太爺笑著摸了摸胡子，“我就不去了，萬一跟你爹喝多了吵起來，你們臉上不好看?！?/br>
    沈復(fù)生尷尬一笑，“叔父說笑了，牙跟舌頭還有打架的時候，親戚里道的，拌嘴也是避免不了的?！?/br>
    沐老太爺堅持己見，“多謝你跑這一趟，告訴你爹娘，心意我領(lǐng)了，有機會再聚吧。”

    沈復(fù)生原就沒指望能請動沐老太爺，又去請沈復(fù)年一家子。

    沈復(fù)年很客氣地回道，“大哥，你看我年夜飯都做好了。舅兄不在家，我得伺候好老岳父。云舟這孩子千里迢迢跑回來，我也不好把他丟在家里。今年珍珠剛剛成家，我這家里也算有頂門立戶的了，今年就讓我們單獨過吧。大哥回去告訴爹娘，明日一早我?guī)е⒆觽內(nèi)ソo爹娘拜年。爹娘那邊，就有勞大哥了?！?/br>
    沈復(fù)生不再勉強，“那明日二弟定要來早些，咱們一起帶著孩子們拜年?！?/br>
    沈復(fù)年點頭，“大哥放心吧，我明日還要帶著旭哥兒到各家拜年呢。”

    沈復(fù)生一走，沈珍珠就悄悄跟郭懷旭道，“我忘了告訴你，沈文清已經(jīng)不在外祖父那里讀書了，他兩個月前去了縣城。”

    郭懷旭嗯一聲，“大嫂去了沒？”

    沈珍珠捂嘴笑，“大伯娘剛開始不讓王招娣去，王招娣厲害著呢，直接去北街王家找王大太太。王大太太兒子的把柄被她捏著，可不就得就范，自己掏了腰包在縣城給王招娣租了兩間屋子，還給了兩個月的伙食錢。大伯娘生氣王招娣找外人來轄制自家人，想罵她，她就挺著肚子哭，豆腐王太太一聽說女兒哭了，立刻上門罵人，最后王招娣要給東西才能把豆腐王太太送走。大伯娘心疼東西，又貪圖北街王家給的好處，最后只能依了王招娣，讓她跟著去縣城。那幾天可真是熱鬧極了，大伯娘和豆腐王太太就跟唱大戲似的，氣得祖母差點要搬到咱們家來住?！?/br>
    郭懷旭詫異，“租房子給錢這等事王家必然做得隱秘，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沈珍珠哼一聲，“王家有把柄在王招娣手里，難道王招娣沒有把柄在我手里？我若是把事情宣揚出去，沈文清和王三郎都要完蛋！”

    郭懷旭立刻笑著夸獎她，“還是娘子厲害，大嫂怎么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沈珍珠嘖嘖兩聲，“我只想好好過日子，不想跟她們扯皮。前兒回來的時候，我看王招娣的肚子顯懷了，沈文清扶著她回的老宅。這會子沈文清是被她轄制住了，萬一將來沈文清翻了身，她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br>
    郭懷旭笑道，“跟我們又沒關(guān)系，大伯娘沒有再來找麻煩吧？”

    沈珍珠搖頭，“那倒沒有，她敢來找我，我就讓大哥去打沈文清。沈文清不在，還有文岳呢。再把我惹急了，我也顧不得祖母的臉面，把王招娣的破事兒全給她抖摟出去?！?/br>
    郭懷旭哈哈笑，“我大哥竟成了你的打手?！?/br>
    沈珍珠得意一笑，“家里做什么好吃的，我都會讓月牙往鐵匠鋪里送一些。尋常三不五時給香草和大嫂送一些小玩意過去，買了點心把章哥兒叫過來吃兩口。這些小事情做好了，大哥可不就心甘情愿給我做打手。”

    郭懷旭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娘子聰明?！?/br>
    沈珍珠拍開他的手，“好好干活?！?/br>
    郭懷旭手下忙個不停，今年過年沈復(fù)年把祭祀的事情偶讀交給了女婿，他今日要把這好幾捆的紙都發(fā)好，等會子敬祖先用。

    這會子沐云舟也跟沐老太爺在沐家忙活呢，沐安良夫妻沒回來，祖孫兩個也要進貢祖先。一應(yīng)的東西沐氏提前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祖孫兩個祭祀完了后到沈家來吃年夜飯，中途再定時回去守著香火。

    一通有序的忙亂結(jié)束后，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熱鍋子、炭盆、紅蠟燭，屋里被烘得熱乎乎的，郭懷旭一邊跟沐云舟吃酒劃拳，一邊給沈珍珠夾菜，還幫她挑了魚刺。

    一家子都習(xí)慣了小兩口的膩膩歪歪，沐氏更是歡喜得恨不得女兒女婿再親熱一些才好，這樣她很快就有孫子抱了。

    吃過了年夜飯，一大家子一起包餃子，然后圍坐在炭盆旁邊守夜，屋里炭盆一直燒著。沐云舟給大家講故事，郭懷旭給大家講他聽到的市井傳聞，沐老太爺講古，沈珍珠說笑話，屋里歡聲笑語就沒斷過。

    沈珍珠守著守著就趴在郭懷旭兜里睡著了，沐氏想叫醒女兒，又有些舍不得。

    郭懷旭對著沐氏使眼色，示意她別喊，然后輕輕將沈珍珠打橫抱起，送回了西廂房。

    沈珍珠被放到床上后就醒了，迷迷糊糊道，“我還要守夜呢?！?/br>
    郭懷旭在她額頭親一口，“乖，你先睡，等我接了年就來陪你睡。”

    沈珍珠伸手掐了他一下，陪你睡什么的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嗎。

    郭懷旭把她放在床上，去了外衫，蓋上被子，坐在床邊輕輕拍了幾下，沈珍珠又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外頭噼里啪啦全是放炮的聲音。各家各戶都在接年，郭懷旭也在沈復(fù)年的帶領(lǐng)下在大門外擺案桌迎新年。

    沈珍珠翻個身又睡著了。

    沒過一會子，她被弄醒，因為被窩里鉆進來一個人。

    郭懷旭伸手四處摸索，“娘子，我忙完了。”

    沈珍珠嗯一聲，“那早點睡吧，明日要早起拜年呢。”

    郭懷旭哪里肯，伸手靈活地將她衣裳去掉，“娘子，接過了年就是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咱們得有個好的開始。”

    沈珍珠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堵住了嘴，然后就是一具guntang的身體貼了過來。

    外頭鞭炮聲還沒止，郭懷旭將她的手放在頭頂，自己像一條游魚一般，一個猛子扎進水里，盡情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