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發(fā)生什么了？”

    黃橙橙沒說話，躲進廁所洗澡。盡管有水聲掩飾，嘉南還是聽見了壓抑不住的哭聲。

    樓上的聲音不知什么時候消停了。

    后半夜又下起了雨，風(fēng)刮過窗框，不斷發(fā)出窸窣碎響。等到天色微明，雨停了，天又放晴了。

    嘉南醒來時，塢瞿小城仍在沉睡。外邊寂靜，飄蕩著白朦朦的晨霧。

    旁邊的單人床上，黃橙橙用被子蒙著頭，靠墻蜷縮著。

    嘉南輕手輕腳洗漱完出門，在路邊找了家包子鋪買豆?jié){，再磨蹭了一會兒，回到民宿。

    老板在一樓待客的小區(qū)域放置了桌椅和沙發(fā)，墻上釘著書柜和幾幅塢瞿的風(fēng)景圖。

    嘉南隨意拿了本書打發(fā)時間，等著八點半集合。

    她面朝著東邊而坐，抬頭可以看見東面幾層樓的房間和走廊。

    八點十五左右，她看見黃橙橙走出了四樓的房間。

    幾乎同時，五樓的三人間也有了動靜，門被從里打開，嘉南終于知道三人間里住的是誰了。

    孫汝敏和另外兩個女孩關(guān)上房門，下樓。

    兩撥人在樓梯間相遇了，孫汝敏沖黃橙橙笑了一下，異常無辜。

    昨晚的沖突似乎黃橙橙一個人的錯覺。

    “嘉南。”李思從外面進來，問她：“你在看什么呢？這么認真?！?/br>
    嘉南搖頭表示沒什么。

    孫汝敏和黃橙橙前后走下樓梯，后者臉色蒼白。

    李思與黃橙橙是老鄉(xiāng)，初中就是同學(xué)，她管黃橙橙叫橙子。李思看了看黃橙橙說：“橙子，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好差。”

    這話被帶隊老師聽見，立刻走近關(guān)心詢問黃橙橙：“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孫汝敏站在墻前，對著面前的玻璃鏡戴流蘇耳環(huán)，聞聲回過頭去，看著黃橙橙，對她輕輕笑著。

    黃橙橙觸到她的眼神，快速地移開了。

    “可能水土不服，昨天晚上拉肚子了。”黃橙橙對老師說。

    老師拍拍她：“我?guī)Я怂幭洌较阏龤馑?，板藍根，還有別的，待會兒你跟我去拿?！?/br>
    第19章 （修）   “是要去看星星？”……

    塢瞿保留有兩處比較完整的宋代古建筑群, 上午老師帶領(lǐng)同學(xué)們前去參觀，中午大家一起前往寺廟吃齋飯。

    大部分人頭一次見全素宴，多少感覺新奇。紛紛拿手機拍照, 發(fā)空間，發(fā)朋友圈，發(fā)給父母朋友。

    嘉南也嘗試著拍了。

    角度依舊不太好找, 攝影水平不可能立即提高。

    不過她吸取昨天的教訓(xùn), 添加濾鏡時格外注意, 選擇了不太會出錯的小清風(fēng)風(fēng)格。

    她發(fā)給陳縱, “中午吃齋?！?/br>
    陳縱多半在忙，老半天過去, 沒有回復(fù)。

    飯后老師在群里宣布先自由活動, 過兩小時再集合, 統(tǒng)一乘車去民俗博物館。

    嘉南在寺廟中閑逛。

    文殊殿香火不斷，檀煙繚繞，她也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虔誠拜了拜。好像有很多祈愿，但又說不出口。

    跨過門檻, 嘉南發(fā)現(xiàn)隔壁的柜臺上有各種平安符、佛珠、手串售賣。

    她看中了一串紅繩手鏈，最簡單的編織款式, 中間綴著顆小小的紅蓮朱砂，男女皆可戴。

    上面標注的價格偏貴。

    嘉南在柜臺前站了許久, 穿僧衣正在習(xí)字的小師父擱下毛筆, 詢問她是不是要幫忙。

    “這個是開過光的嗎？”嘉南問他。

    小師父滿臉福相, 像尊小彌勒佛, 點頭說：“可以辟邪轉(zhuǎn)運呢?！?/br>
    嘉南掏錢買下了。

    再往后走，是段地勢不平的斜坡。中間有木廊和亭臺相連，銀杏樹和吊蘭隨處可見。

    嘉南走累了, 聽見潺潺水聲，順著聲音找過去，發(fā)現(xiàn)了一處泉眼。

    被劈開的半邊竹筒將水引入石缸之中，旁邊掛著一枚長柄小竹罐，供香客飲水。

    嘉南剛要接水喝，旁邊的林中傳出了李思的聲音，李思在問：“她們?yōu)槭裁雌圬撃?？?/br>
    接著響起了黃橙橙的抽泣，“我不知道……昨晚她們太吵了，我上去敲門想讓她們小點聲，她們就把我拽了進去，用水澆我……”

    “她平?？瓷先ツ敲春谜f話……之前還借過我的課堂筆記和作業(yè)，為什么突然這樣對我……我只是讓她們小聲一點……”

    黃橙橙爆發(fā)的哭聲中帶著太多疑惑，孫汝敏的變臉打破她平靜的學(xué)習(xí)生活。

    嘉南放下取水的長柄小竹罐，走開了。

    —

    下午參觀民俗博物館，還有場講座要聽，老館長激情澎湃地向大家介紹了塢瞿的歷史文化和風(fēng)土人情。

    嘉南邊聽邊做筆記，散場時再看膝蓋上的本子，連串的鬼畫符，自己也看不懂。

    老師布置了新任務(wù)。

    大家需要分組收集資料和圖片，完成一份關(guān)于塢瞿的宣傳小冊子。主題自定，可以講塢瞿的自然風(fēng)光，也可以分享當(dāng)?shù)氐拿袼琢?xí)慣。

    4到5人為一組。

    大部分人有自己的朋友可抱團。

    嘉南不出意外地落單了，她如有預(yù)感，望向前方的黃橙橙。

    黃橙橙正打算尋求李思的幫助，然而李思被拖去了別的隊伍。黃橙橙像只掉隊的孤雁，茫然地尋求同伴。

    現(xiàn)場只剩一組沒有滿員。

    孫汝敏與她的兩個朋友，再加上嘉南和黃橙橙，正正好，組成五人小組。

    老師說：“剩下沒有組隊的同學(xué)就自動分為一組了，期待你們的作品?；匦Ｔ俳簧蟻?，到時候一起展示評選……有豐厚的獎品等著大家喔……”

    —

    下午的太陽曬得人發(fā)懶。

    草地上聚集了許多人，四五個圍攏成團，商量著宣傳小冊怎么弄。

    嘉南所在的組如一盤散沙。

    黃橙橙rou眼可見的坐立難安，孫汝敏和另外兩人嬉笑打鬧。她們頭上罩著新買來的薄紗，用來遮擋并不灼人的春日太陽。

    嘉南眼前的光線忽然變暗，薄紗落在她頭上。

    孫汝敏握著白紗另一頭，將臉湊得無比近，她笑道：“嘉南，你這樣好像新嫁娘?！?/br>
    嘉南愣一秒，身體不由往后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日光被紗過濾后，仿佛變成一縷縷的輕煙，她臉上緩緩流動。

    她從薄紗里鉆出來，頭發(fā)被微微弄亂了，把話題拉回正軌：“我們先選組長吧?！?/br>
    黃橙橙表示贊成，“我們投票嗎？”

    “可以啊?！睂O汝敏看了她一眼，說：“我選黃橙橙?！绷硗鈨扇艘捕几哑蓖督o了黃橙橙。

    黃橙橙心里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懊悔感，她覺得自己壓根不該出聲，現(xiàn)在只好提心吊膽上任，“小冊子上可以分模塊，自然風(fēng)光、古建筑群。特色美食……”

    她的發(fā)言立即遭到反駁：“老套路了，別的組都這么想。”

    “我知道塢瞿這邊有個天文館，你們要不要去看？”孫汝敏說，“沒聽誰提它，估計別的組也不知道?！?/br>
    她說她跟家人三年前來過塢瞿，去過那里。

    天文館確實是個比較好的切入點。

    嘉南用手機上網(wǎng)搜了搜“塢瞿”“天文館”等關(guān)鍵詞，只有一兩篇時間久遠的新聞報道彈出來。

    位置在塢瞿的小彌山。

    更加詳細清楚的地址卻找不到，導(dǎo)航也沒用。

    孫汝敏說她帶路。

    她們五人先是坐了烏篷船，在小彌山渡口上岸。

    嘉南乘機向船夫打聽天文館，船夫cao著一口本地方言，兩手不斷比劃，聽得人云里霧里。嘉南只好放棄跟他交流。

    孫汝敏宣稱自己記得路，嘉南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半信半疑著。

    從渡口后的棧道進入山中，她們起先能碰到別的游客或本地人，越往上走，漸漸只剩鳥鳴，襯得山林幽靜。

    繁盛的樹木遮天蔽日，削弱了日光。

    山中溫度比外面要低，泛著潮意的濕冷無孔不入，像要滲入人心里。

    “累死了?！睂O汝敏的同伴抱怨。

    “待會兒下山我們坐纜車?！睂O汝敏說。

    “有纜車嗎？”女生張望，“我怎么什么也沒看見？”

    “有?！睂O汝敏說，“不在這個方道，到時候帶你們走過去?！?/br>
    每一步都是抬腳，上臺階，像在登天梯，遙遙沒有盡頭。

    嘉南掏出手機，默默拍下岔路口的路標，記下她們所走的方向。

    手機信號時斷時續(xù)。

    她在上山之前，發(fā)短信告知了班長她們一行五人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