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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和她們的朋友 第16節(jié)

    但她管不了別家怎么樣,自己做好就行,那是從里到外都翻修過。

    雖然是簽長約的房子,這樣做多少有點“傻氣”,將來還不是便宜房東,有些人也會提出疑問。

    培訓(xùn)班現(xiàn)在職工不老少,幾乎都是教務(wù)方面的人才,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參與經(jīng)營管理,一是陳輝明,他算副經(jīng)理,禾兒對姑父還是挺信任的;二是陳慧云,她是管財務(wù)的,在開支上一向卡得很緊,主要是禾苗教育現(xiàn)在還在初步發(fā)展階段,樣樣是花銷,要不是總有資金回籠,早就撐不住,偏偏老板還是個手縫寬的,有時候兩個人能在辦公室里吵起來。

    是拍桌子的那種吵法。

    陳輝明只能和稀泥,別看老板是他晚輩,但他顧忌也比別人更多,從來不敢擺架子。

    禾兒知道自己的性格,有時候太獨斷專行,當(dāng)初就是特意招的陳慧云這個有點“一根筋”的性子,哪怕是再生氣,事后想想也冷靜下來,所有抱怨都丟給男朋友。

    高明現(xiàn)在也忙,他的進(jìn)出口公司生意不錯,主要是現(xiàn)在國內(nèi)很多東西都比較缺,人民生活漸漸好起來,消費能力也高起來,大家默認(rèn)進(jìn)口的都是好東西,只要找得到貨源幾乎都能賣。

    他是占翟家的便宜,不然光是進(jìn)貨這點就麻煩,天天得擔(dān)心會不會被騙。

    當(dāng)然,再忙也得抽空來接人,每天下班的時候,兩個人都會一起找家店吃晚飯,再到公園里溜達(dá)一圈。

    正是在散步的時候,禾兒拍死好幾只蚊子,給高明看自己的手,嬌氣地說:“看看給我咬的?!?/br>
    她皮膚嫩,又是夏天,哪怕穿長褲,手總是躲不了的,灑多少花露水都沒用,如雪般的手臂上好幾個紅點,有些礙眼,叫人不悅地撅起嘴。

    高明眼疾手快又拍死一只,說:“要不回去吧?!?/br>
    禾兒看時間也差不多,說:“行,不然我爸又該念叨?!?/br>
    過九點回家,就得嘀嘀咕咕地。

    高明笑笑沒接話,反正這可不是他能說的,只得轉(zhuǎn)移到高興的話題上,說:“是后天去四川對嗎?”

    禾兒承諾帶meimei去玩,當(dāng)然是言出必行,期待道:“對啊,人家說少不入蜀,也不知道是什么樣。”

    高明這回不去,畢竟人家是一家四口出門,加上他也沒時間,只是總有些舍不得,說:“一個禮拜才回來?”

    禾兒撒嬌晃晃他的手說:“到時候給你帶禮物?!?/br>
    高明稀罕的就是這個人而已,不過說:“行啊,給我寄一封明信片吧。”

    算起來,他們上一次鴻雁傳書已經(jīng)是四年前,他還記得自己從青島寄出的最后一封信,里頭包含多少即將見面的喜悅。

    禾兒有些驚訝道:“情書不是該男生給女生寫的嗎?”

    她才不要。

    高明都沒想到那兒去,只是單純想收明信片,這會才反應(yīng)過來大家都在上頭寫什么,說:“不是,隨便寫點什么都行?!?/br>
    禾兒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說:“那你給我寫一封吧?!?/br>
    她打小長得好,即使是風(fēng)氣保守,也收過幾封,不過都不是她想要的。

    高明是無有不應(yīng),爽快過后開始抓耳撓腮,夜里咬著筆頭不知從何開始,絲毫沒有頭緒。

    禾兒也是故意的,要去四川那天還提醒說:“我會給你寄好多明信片,一封回一封不過分吧?”

    高明覺得不過分,點點頭后又對著紙發(fā)呆。

    倒是禾兒覺得自己文思泉涌,到哪兒都買明信片,美名其曰是寄給好朋友們。

    寫的時候倒是藏藏躲躲,任誰看都有貓膩。

    方海是做偵查的好手,冷哼一聲道:“‘好朋友們’里的一個吧?!?/br>
    頭幾個字咬重音,生怕別人聽不出他意有所指。

    禾兒訕訕笑,求助地看向mama。

    趙秀云愛莫能助聳聳肩,只挪開眼看風(fēng)景。

    方海也就是嘴上愛這么一說,他就這么兩個姑娘,向來寶貝得不行,但也知道少時夫妻到白頭,最后還得是老兩口過日子。

    畢竟孩子不管結(jié)不結(jié)婚,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到底不再多說什么。

    禾兒吐吐舌頭,跟meimei說:“你將來要是找對象,千萬先給咱爸一點心理準(zhǔn)備?!?/br>
    別像她似的,頭天捅破窗戶紙,第二天就被抓現(xiàn)行,至今都是老父親心上一道坎。

    苗苗如今也是十六歲,情竇是沒多少,高考完全鉆在畫畫上,這會也是對著太陽底下支起畫架,有些顧不上jiejie的話,漫不經(jīng)心答道:“沒事,我不找對象?!?/br>
    敷衍之意清晰可見。

    禾兒看著meimei專心致志的背影,沒說話,心想還是個孩子啊。

    別看她自己處對象處得起勁,想到將來有個人要把苗苗這朵花摘下來,升起和親爹一樣的悵然,繼而又想,不管是誰,反正都得先過她這關(guān),可不能什么臭小子都行。

    她不光想,還寫在明信片上。

    通信不變,少說還得一個多禮拜才能寄到滬市。

    但滬市那邊卻先送來一個壞消息。

    禾兒晚上回到賓館,前臺就提醒她說下午有好幾個電話。

    不是大事,不至于這樣十萬火急的樣子,她心里一咯噔,等聽完倒是挺平靜的,說:“爸,媽,你們帶meimei玩吧,我得先回滬市一趟。”

    剩下三口人哪里放心得下,第二天一家四口一起踏上回程的飛機(jī)。

    禾兒在家里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不是什么大事,心里已經(jīng)涌起巨大的波濤。

    第18章 風(fēng)波   第一更

    到滬市的時候是早上十點, 禾兒一眼就看到高明,招招手示意。

    高明邊上還有她姑父陳輝明,臉色有些難看, 不過看到人還是先叫道“四哥, 四嫂”。

    唯一的meimei方芳剛結(jié)婚那些年, 很是跟著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知青吃過幾年苦, 為此方海這些年看到他都要先擺一下架子, 這會是顧不上, 說:“怎么回事?”

    事發(fā)到現(xiàn)在一天一夜, 陳輝明也算弄清楚, 說:“有人舉報咱們走后門,弄到高考題目?!?/br>
    恢復(fù)高考到今年正好是第十一屆,保密措施一年比一年嚴(yán)格,小小一個培訓(xùn)班哪里能搞到題目, 簡直是貽笑大方。

    方海最知道程序,那是從出卷到運送都有人專門看著, 怎么可能。

    他現(xiàn)在也不是那等不敏銳的人, 眉頭一皺說:“走誰的后門?”

    陳輝明歷來對這位舅兄客氣, 只用眼神看向他。

    方海就知道, “呵“一聲說:“還真看得起我?!?/br>
    他早年是師級轉(zhuǎn)業(yè),到公安學(xué)校后一直任副校長, 去年才升職。高考卷子確實一向由部隊看著,非要攀扯的話他確實也有這個關(guān)系能搞到,只要愿意冒著晚節(jié)不保的風(fēng)險。

    就為一個培訓(xùn)班, 哪里值得這么做。

    方海只覺得好笑,說:“什么玩意啊?!?/br>
    禾兒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還是給父母添麻煩, 說:“卷子我看一下?!?/br>
    陳輝明隨身帶著,拿出來說:“這張誰也不記得是從哪拿回來的,當(dāng)時陳老師覺得難度比較大,只給張三、李四發(fā)了,他倆考卷做不過來,就擱起來,誰也沒碰。沒想到,今年的高考數(shù)學(xué)最后一題跟上頭的差不多,只是數(shù)值不一樣?!?/br>
    培訓(xùn)班是花大力氣到處搜羅題目,反正都是全國卷,滬市的不夠就上外地找,人人都托關(guān)系,歸檔又不夠嚴(yán)格,現(xiàn)在居然連是哪兒來的都不知道。

    張三、李四,就是今年從培訓(xùn)班考上首都大學(xué)的兩個學(xué)生,他們本來成績就都很好,只是想在短板科目上加強(qiáng)一些,每周過來上兩次課,主要是沖著陳老師的名頭。

    不過宣傳成績的時候,禾兒給了挺大的版面。

    她這會看著考卷,有些不確定,遞給meimei看。

    苗苗搖搖頭說:“這是理科的數(shù)學(xué)卷。”

    禾兒心想自己都昏頭了,meimei是文科生,自己點點頭說:“是今年的題目?!?/br>
    她當(dāng)時還特意做過,想試試還能答對多少題。

    做過的尚且拿不準(zhǔn),好像一放下筆就忘記,更何況張三這幾年做的考卷太多,相似的題目不知道有多少,看過一眼的東西壓根沒往心里去。

    他考完后把所有的復(fù)習(xí)材料全送給鄰居家,人家正好有個開學(xué)要讀高三的孩子王五,人也挺勤奮用功的,一整個假期都在做這些題目,倒叫他發(fā)現(xiàn)端倪。

    王五左右一對題目,到外頭就說:“禾苗教育挺厲害的啊,高考題目都能押對?!?/br>
    押題哪怕是學(xué)校都很常見,更何況人家是專門掙這個錢,聽說有一大幫子人天天在辦公室研究會考什么。

    這話傳來傳去,就變成禾苗教育搞到了高考題目,加上有人刻意宣揚的方家人的背景,變得可信起來。

    更有人羅列證據(jù),把培訓(xùn)班出過的卷子搜集整理起來,發(fā)現(xiàn)各科都有和高考試卷相似的題目,直接一封寫得板上釘釘?shù)呐e報信,聲稱禾苗教育今年的好成績一定有貓膩,從首都那邊遞上去的,昨天下午就有人來查封,還把陳老師帶走。

    培訓(xùn)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停課階段,堪稱人心惶惶,家長已經(jīng)來要退費。還有沒說的,職工那么多,這個月工資沒結(jié)呢,都有人明里暗里在打聽,只差說私營老板就是不靠譜。

    培訓(xùn)班的資金一向比較緊,更何況今年都投資在學(xué)生服務(wù)中心那邊,一時半會哪有錢退。

    收錢不退,那不就是黑店,市工商局的人都來幾回,才把人都勸回去,只說一切等老板今天回來再說。

    禾兒一路上想過很多,這會并不覺得難辦。

    她看一眼父母,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大人,想想說:“先去看看吧?!?/br>
    眼神挪開,還沒張嘴,高明已經(jīng)說:“小麥兩萬,大米一萬,月婷拿了兩萬,周楊也送過來一萬,加上我手里三萬塊錢,一共九萬,退費加結(jié)老師工資,還差一部分,在湊了?!?/br>
    賬是他昨天叫陳慧云連夜算出來的,不管人回來做什么決定,都得把前頭的事情都安排好。

    其實錢的事情不是最難辦的,是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口碑和今后的路,禾兒一下子覺得什么都不煩,笑出來說:“你們手腳還挺快?!?/br>
    家里雖然沒積蓄,但錢是好借的,這點她從來不擔(dān)心。

    趙秀云提心吊膽的也不是這件事,她不怕孩子受挫折,只怕站不起來,欣慰地拍拍女兒的肩膀說:“忙去吧?!?/br>
    又說:“你爸估計得上單位一趟,我去幫你打聽打聽,晚些培訓(xùn)班見?!?/br>
    有名有姓的舉報,方海少說得去接受詢問,到他這個級別,一舉一動都要小心。

    不過他看著還挺好,想著就這么“榮休”也不錯,掐著姑娘的臉說:“去吧?!?/br>
    禾兒最怕是連累爸爸,松口氣點頭如搗蒜,虛無在穿短袖的手臂上擼兩下,很是雄赳赳氣昂昂道:“走著?!?/br>
    就是走著走著,多牽住一只手。

    方家三口還沒走遠(yuǎn),方海低罵一聲道:“小兔崽子?!?/br>
    趙秀云好笑道:“行啦,你自己還有事呢,管得上這些?!?/br>
    方海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說:“組織才不會冤枉人?!?/br>
    這也是他的底氣,一家子可從來不搞這些魑魅魍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