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當(dāng)時是什么情緒，最近都只有喜悅，幾個人天天湊一塊，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話，反正到點(diǎn)王家有人送回來，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趙秀云倒是覺得點(diǎn)差不多，說：“你爸怎么還沒回來？”

    禾兒小聲嘀咕說：“老夫老妻，黏黏糊糊。”

    趙秀云要說她幾句，聽到摩托車的聲音眼睛都亮起來。

    禾兒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了。

    第30章 冤案   第四更

    趙秀云一是受孩子所托, 二是自己也擔(dān)心，第二天吃飯的時候，王梅跟她打聽說“小麥有沒有對象”, 她答道：“應(yīng)該沒有, 你可以去問問?！?/br>
    要按往常, 她十有八九先替孩子擋一擋, 好像都不喜歡相親, 追求自由戀愛。

    王梅也是幫人做媒, 私心里覺得小麥?zhǔn)翘? 要不是她自家的才十來歲, 都想搶回家做兒媳婦。

    能干姑娘，總是搶手的。

    她嘮嗑的功夫問道：“小麥啊，最近都在忙什么？?！?/br>
    二十五的年紀(jì)，要是連話頭背后的意思都不知道, 就是白活了。

    小麥含蓄笑道：“跟原來差不多，上班下班而已?！?/br>
    花朵一樣的年紀(jì), 就該到外頭多跑跑, 錢總是掙不完的嘛。

    王梅也有一半是出于做長輩的關(guān)心, 說：“考沒考慮個人問題？”

    原來嘛, 小麥總是會應(yīng)的，畢竟人家介紹的都是人情, 拒絕總是有些說不過去。

    但現(xiàn)在是不行，她難得羞澀道：“在考慮了，還沒定呢?！?/br>
    時下都是這樣, 不到要辦婚禮的時候，大家都比較低調(diào)，生怕有個好歹, 不好說下一趟親。

    王梅也以為是這個意思，驚訝道：“那你趙姨還跟我說沒有。”

    小麥心里向來把趙阿姨當(dāng)正經(jīng)長輩，覺得還是應(yīng)該去說一聲。

    吃到一半，跟禾兒換座位。

    禾兒站起身的時候，小聲感慨道：“姜還是老的辣啊?！?/br>
    趙秀云四十的人了，反而不像三十出頭那么忌諱這個字，只認(rèn)真夾菜，看小麥來還裝著呢，說：“咋了？”

    小麥?zhǔn)钦娌恢?，看座位都離得不算近，跟趙阿姨咬耳朵說：“我快有對象了?！?/br>
    合著是快有，叫幾個孩子說得跟什么大事似的。

    小姑娘認(rèn)識條件合適的男人，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關(guān)心則亂嘛。

    趙秀云自己也是，忙不迭問說：“什么樣的人？多大年紀(jì)啦？”

    小麥覺得要是說出來，好像都能猜出是誰，有些為難道：“不是想瞞您，只是想過陣子再說?！?/br>
    哪怕是自己生的，趙秀云都沒有對著她那樣放心，說道：“不想說就不說，但就兩樣，為人要正派，對你要好?！?/br>
    又說：“條件也差不多些，學(xué)歷、家里總要都過得去?！?/br>
    女人挑男人是道檻，嫁錯門猶如投錯胎。

    趙秀云覺得這世道，對女孩子總是難一些，說：“你向來是不叫人擔(dān)心的?！?/br>
    就是這句，叫小麥陡然有傾訴的欲望。

    她固然有朋友，但這件事也不知道跟誰提起，既覺得順其自然挺好，又顧忌多多，猶豫道：“晚點(diǎn)跟您說行嗎？”

    吃著飯，人多，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

    趙秀云了然點(diǎn)點(diǎn)頭，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王雪身上。

    她的胎記已經(jīng)消掉大半，但仔細(xì)看還是看得出痕跡，美國的兩年生活，把她的性格變得更為外向，從前總是留著長劉海的姑娘，陡然露出光潔的額頭，連眼角眉梢都分明起來。

    有一種由內(nèi)到外的底氣，是見識過更廣闊天地的沉淀。

    唯一沒變的大概是交情，跟苗苗一個勁咬耳朵，上廁所要手拉手。

    這幾天是白天黑夜都一塊玩，好像不嫌膩。

    趙秀云眼睛瞥過去，跟王雪mama陳翠心對上。

    兩個從前要好的婦女自發(fā)說起話來。

    陳翠心是陪著小女兒在美國，也是闊別故土，她年紀(jì)大，不像孩子接受能力強(qiáng)，只覺得外頭連月亮都不圓，這會還感慨呢，說：“什么都有，電視、空調(diào)、冰箱、洗衣機(jī)，超市也大，街上一輛車接一輛，想要什么上唐人街買就行。可再好，也不是自家地方啊?！?/br>
    過不慣，又不會說外語，只盼著能早點(diǎn)回國。

    趙秀云都沒去過，但要她說都是這么個道理，像老家再不如滬市繁華，夫妻倆也覺得那就是跟，問道：“小雪是剛考上大學(xué)吧？”

    今天既是王雪的歡迎宴，也是升學(xué)宴。

    陳翠心點(diǎn)頭說：“對，按國內(nèi)的說法就是高中留級一年，這不英語沒跟上嘛?！?/br>
    不然苗苗她們幾個要好的女孩子該都是一屆。

    會考英語和會說是兩碼子事，趙秀云是對國外生活挺好奇的，多問幾句。

    一行人吃到九點(diǎn)多才散場。

    小麥還惦記著剛剛的事，自發(fā)跟在趙阿姨旁邊走。。

    方家是舉家受邀，父女三個腳步慢慢緩下來，墜在后頭走。

    趙秀云這才肯開腔，關(guān)心地問道：“怎么了？”

    小麥也是頭回傾訴感情上的事情，有些張不開嘴，不過還是說：“是王文?！?/br>
    趙秀云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半天才啞然失笑道：“什么時候的事？”

    算起來，其實(shí)才沒多久。

    小麥怕她誤會什么，趕忙擺擺手說：“也就是年后的事，以前我倆也很少說話?！?/br>
    總感覺差著一個輩分，而不是一歲。

    趙秀云是笑剛剛自己提的那幾點(diǎn)，說：“他是個好孩子?！?/br>
    當(dāng)年在家屬院，多少人羨慕錢花有這么兩個好兒子，那真是千金不換。

    就連她都感慨過，要是個個孩子都這么省事，十個八個不嫌多。

    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緣分，說：“你畢業(yè)的時候，錢阿姨還想撮合你倆呢?！?/br>
    那時候，小麥?zhǔn)窍胍膊幌氲木芙^。

    王文也是，誰能知道會有今天。

    小麥都尷尬起來，說：“那會真沒想過?！?/br>
    只覺得就是月婷的哥哥。

    趙秀云也不是故意要翻她糗事，略一思考就知道她的顧慮在哪，說：“謹(jǐn)慎一點(diǎn)是對的，兩家以后總是要做親戚，但人要是事事小心，有時候弄巧成拙。”

    不如什么都不想，隨著心意來。

    小麥若有所思眨眨眼，半響道：“我知道了?！?/br>
    有扭捏道：“您不覺得這樣奇怪嗎？”

    她跟王文，大米再跟月婷，舊時叫換親，體面人家都不會這么干的。

    趙秀云倒是覺得親上加親挺好的，說：“周楊家不就是這樣?！?/br>
    要說奇怪，周楊他爸和他二叔，娶的可是他親姑父的兩個親meimei，一大家子向來叫得亂，住得近，孩子多，當(dāng)年大院里有名的十兄弟，走的大排行，他行三。

    其實(shí)他們老思想的人家，反而覺得還好。

    只有年輕人見得少，尋思哪里都不大對勁。

    小麥跟周楊來往少，想想好像也是，說：“嫁生不如嫁熟嘛?！?/br>
    這話說得，既有道理，又有些討罵。

    趙秀云說她道：“找對象是要緊事，哪有這樣隨便的?！?/br>
    小麥一向成熟、能挑大梁，少數(shù)幾個人面前，才有晚輩樣子，這會恭敬說：“我知道?！?/br>
    又咬著嘴唇說：“我想著，還是先不說出去。”

    趙秀云自然是幫她保密，細(xì)細(xì)又叮囑幾句女孩子的注意事項(xiàng)，把人說得臉通紅，才給送進(jìn)家門。

    小麥一鎖院門，禾兒就挪到mama邊上，期期艾艾道：“您是不是不會跟我說？”

    料得挺準(zhǔn)，趙秀云點(diǎn)頭說：“嗯，也別猜了，是個不錯的人?！?/br>
    連mama都這么說，真是叫人抓心撓肝，又松一口氣。

    尤其是大米，得知這件事后確認(rèn)道：“趙阿姨真說人沒問題啊？“

    禾兒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對自家媽有無限信任，同時又好奇道：“我現(xiàn)在真想知道是誰?！?/br>
    豈止是她，剩下三個也一樣。

    不過做朋友要緊是相互尊重，尤其是別人有難言之隱的時候。

    他們只能把這件事掛在心頭，等著小麥主動開口，只是時不時要試探性問幾句。

    小麥?zhǔn)情]口不提。

    但有的人是怎么都想知道，有的人壓根不好奇，卻偏偏撞上。

    周楊這天不出車，上街瞎溜達(dá)。

    他在滬市朋友少，平時沒事都瞎走走，最近愛上拍照，一到休息的日子就舉著相機(jī)滿大街走。

    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懷疑自己是看錯了，正想轉(zhuǎn)身就走，幾雙眼猝不及防地對上。

    都是認(rèn)識的人，沒什么好遮掩的，倒顯得像在偷情。

    小麥大大方方打招呼道：“你這是出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