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沈辭是不知道霍毓秀的存在的, 只是他來的次數(shù)太多了，百密總會有那么一疏，才讓他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

    所以他才將計就計, 把這件事透露給他。

    盡管沈辭非常厭惡霍毓秀對她的不堪心思, 卻還是不得不承認，有他幫忙，這件事只會事半功倍。

    如果霍毓秀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 那他大不了提早動手, 萬幸的是, 他沒有說。

    一旁, 玉雪兒其實還想說些什么, 只不過還來不及說, 就被一個手刃給打暈了。

    臨暈過前，她只能希冀那個女人夠厲害，能辨別出她師兄不是好人了。

    因為如果她死了，那自己也肯定是活不了了。

    玉雪兒指的是徐嫣, 其實在碰見霍毓秀之前, 她先是遇見了她, 只不過徐嫣做事向來隨心所欲, 壓根就不想救她。

    所以在后來看見霍毓秀時, 玉雪兒才那么高興。

    因為她覺得面前的人比起徐嫣來說, 看起來更像是好人。

    可惜她眼睛被屎糊了，但凡她剛才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們都不會這么輕易地找到她。

    陣法之中, 天下劍弟子和斂月宗弟子都在里面，他們瞧見客棧的那位弟子不見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但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路了。

    被邀請的人都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 是從幾萬個人中挑選出的三十個中的一人，卻不知道城主府的侍從對每個人都這么說，而且時間都是分叉的。

    因為風(fēng)雪城每隔一段都會辦一次宴會，所以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并沒有產(chǎn)生懷疑。

    陣法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惡念，同時看到自己最恐懼的事情，可想而知，在外界看來的那些惡人進入陣法中會發(fā)生什么事了。

    自相殘殺，不用沈辭動手，一群人就死了大半。

    “霍兄，該你動手了?！鄙蜣o看著死去的人，鮮血被吸入地下，瞬間成為一具干尸，笑著對霍毓秀說道。

    這些材料中，最難的不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玉雪兒，也不是風(fēng)雪城的上千條人命，而是徐嫣。

    他之所以選她是因為她是他見過的最純凈的一副軀體。

    殺了她還不足夠，要的是她心甘情愿死亡，這樣子，她的身體在死后就不會帶有怨氣。

    沈辭一開始是想要用挾持他的辦法，然而被霍毓秀給否決了，因為以他對徐嫣的了解，她不會管他死活，而是會想盡辦法殺了想要威脅她的人。

    “那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嗎？”

    霍毓秀輕飄飄瞥了他一眼，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本不是好人的沈辭也不免心中一寒。

    “只要速度夠快，讓她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死了不就可以了嗎？”

    “你的內(nèi)力夠？”沈辭懷疑道。

    霍毓秀眼中笑意不見底，“這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了?！?/br>
    他沒有全部說出來，但沈辭卻猜到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自己把內(nèi)力輸送給他。

    想到這里，沈辭咬了咬后槽牙，“原來你在這里等著我呢？是我小看你了?！?/br>
    霍毓秀笑笑不語。

    他要的是絕對占有，否則霍毓秀寧愿她沒有復(fù)活，一幅畫像也挺好的，至少死物不會背叛。

    事到臨頭，讓沈辭放棄是不可能的，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

    而徐嫣從玉雪兒那邊知道沈辭的陰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告訴大師兄。

    彼時，霍毓秀已經(jīng)回到房間了。

    “大師兄，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彼煺娴?。

    霍毓秀聽到這句話，眼神微微一滯，居然猶豫了。

    徐嫣一直叫了他好多聲，他都沒聽見。

    “大師兄，你怎么了？”

    霍毓秀搖了搖頭，“沒事”目光頭一次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沐清宛只覺得很奇怪，但說不出是哪里不對，直到她親眼見到他殺了徐嫣時，才終于知道那點怪異在哪里了。

    原來的霍公子，不管她說什么都會寵溺的看著她，而現(xiàn)在的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徐嫣對誰都防備，唯獨不會防備他。

    天下劍弟子好不容易躲過了一群像是得了失心瘋的人的攻擊，走出陣法時就看到這樣一幕，眼神一縮。

    那是怎樣的一劍？哪怕是身為掌門的霍催也不能使出來的一劍，但那道劍偏偏對的是他最寵溺的師妹，大師兄他是瘋了嗎？

    然而他們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因為劍太快了，快到了即使距離他只有一米距離的徐嫣本人也沒有辦法。

    她回過頭，甚至還沒看清人影，自己就先失去了意識。

    沈辭這時候看了闖出陣法的幾人，朝霍毓秀說道，“還差六個人?！?/br>
    雖然在場的其他人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但也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天下劍弟子退后了兩步，警惕地看著他，沐清宛也是，加上她，他們一共有七個人。

    霍毓秀轉(zhuǎn)了過來，看向了他們，舉止優(yōu)雅，溫和道，“再見了，各位?！彪S后便是一劍過去。

    沐清宛直接癱軟在地。

    而距離他一腳之距，徐嫣半蹲在地上，好奇地盯著自己的尸體，她伸出手試圖想摸一下，然而手指從上面穿了過去。

    “哦，對，我死了?！?/br>
    一下子，雪花下得非常的大。

    霍毓秀也不管地上的沐清宛，轉(zhuǎn)頭向沈辭道，“這下總夠了吧?！比绻皇墙酉聛磉€需要他的話，死去的那六個人里會有他的一位。

    沈辭：“夠了?！?/br>
    隨著地上的鮮血被吸入地下，整個城主府變得一片昏暗，連雪花都是紅的。

    徐嫣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被一道吸力吸走了。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迷茫，那是沉睡了許久，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隱約中，她好像做了一個特別漫長的夢。

    第七十一章 夢里，她叫徐嫣，是天下劍……

    夢里她叫徐嫣, 是天下劍弟子，有個師兄，名為霍毓秀。

    但以風(fēng)嫣然的聰慧, 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那徐嫣就是自己，而霍毓秀則是風(fēng)雪城。

    床榻之上，她半支起身子, 思索著某些事情, 眉眼之中帶著一股困惑。

    沐清宛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醒來的人, 她愣愣地站在門口, 有點不敢走進去, 因為她怕一進去, 里面的人就不是自己想要看見的人了。

    但是那么大的人擋在門口，遮住了光線，風(fēng)嫣然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察覺不到？

    她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憑借記憶里的印象, 不確定道, “沐清宛？”

    聽到這個名字, 門口的人很是激動, 然而這個激動持續(xù)不到幾秒就消失了。

    她后退了兩步, 搖了搖頭，“不對, 你不是徐嫣, 她向來任性，又怎么會露出這么溫和的樣子？”

    遠處的人，雖然長得跟徐嫣一模一樣的臉, 但是氣質(zhì)卻是截然不同，沐清宛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若要說的話，就是陌生，帶著時光侵蝕過后的韻味。

    聽到她的否認，風(fēng)嫣然也不生氣，“你要是想叫我徐嫣也行，不過，相比于這個名字，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風(fēng)嫣然?！?/br>
    這個名字，沐清宛從小聽到大，一聽到對面的人說的，她下意識瞳孔一縮。

    “風(fēng)嫣然不是三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嗎？”

    床榻之上的女人聽到后，神色莫名，“三百年，原來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了？”

    她站了起來，長裙迤邐，除了面容，其它與畫像中的衣著一致，同樣的一張面容，在她身上只讓人覺得嬌貴無比。

    門口，沐清宛見她要出去，下意識地讓開了位置。

    府中，前夜的血色早已消散，雪花又恢復(fù)了一片雪白。

    風(fēng)嫣然站在房檐下，伸出手，接住了它，看著它慢慢在手中融化，笑了。

    眉眼彎起，卻帶著原來的人怎么都不會有的風(fēng)情。

    但沐清宛卻覺得她有那么一瞬間給人的感覺跟徐嫣很像。

    此時，風(fēng)嫣然其實心中并不平靜，因為她猜到了一件事，自己的復(fù)活并不是偶然。

    在得到徐嫣的記憶的同時，她還得到了許多記憶，里面每一道記憶中都有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風(fēng)嫣然當(dāng)然看得出來那些人都不是自己，只是披著她的一層皮的怪物罷了。

    但是在每道記憶里面，她看到的一個人卻是真的，風(fēng)雪城。

    幾乎每一道記憶的結(jié)局，都是以他殺了那個怪物告終。

    風(fēng)嫣然瞬間想到了兩個字，心魔。

    誰的心魔？風(fēng)雪城的心魔。

    恐怕自己的復(fù)活也是天道給他的劫，否則為什么偏偏她復(fù)活成了心魔本魔了呢？

    霍毓秀過來看她的時候，就見到她人已經(jīng)醒來，正抬頭看著雪，側(cè)臉精致。

    她看了多久的雪，他就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越下越大，這時候風(fēng)嫣然才轉(zhuǎn)頭看向了他，她輕笑道，“風(fēng)雪城，你還跟以前一樣木訥，像個呆子?！?/br>
    像，真的是太像了，就連神情和動作都與記憶里的她如出一轍，對比起先前幾次見到的心魔，眼前的這個心魔差點讓他以為她回來了。

    誠如風(fēng)嫣然所想的那樣，這個世界是他的心魔幻境，在這之前他殺了無數(shù)個心魔，然而沒有用，因為找不到它的真身，心魔將永無止境。

    所以他才封印了記憶，變成了霍毓秀，引它出來。

    可是事到如今，他竟然有些心軟了，風(fēng)雪城看著遠處的人，手中的劍只覺得非常的沉重。

    明明他知道眼前的心魔十分狡詐，這一切都是它偽裝出來的，然而有一種直覺在告訴他，不要殺她，否則你會后悔的。

    這種感覺徐嫣也曾給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