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撞上俞安的視線時，趙允南是后悔的。

    爸爸笑聲有點大，相比之下，俞叔叔就儒雅多了。她移開視線，看著俞叔叔

    半長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俞叔叔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眼角也有和藹的笑紋。俞叔叔在部隊里搞科研，

    和爸爸的工作有些交集，剛認識俞安的時候，她看著俞安喊爸爸「警察叔叔」，

    喊完了卻不理自己。

    她喜歡俞叔叔。

    不喜歡俞安。

    俞安一直對自己很兇，特別是暑假在浴室，自己突然的臉紅，讓俞安蹙起了

    眉頭。

    那天很熱，浴室里溫度有些高，毛玻璃的霧氣更重了。裊裊的蒸氣里，趙允

    南非?；艁y，她想背對著俞安，俞安偏偏要擠到她的身邊，不僅搶她的花灑，還

    打量她的身體。

    俞安嫌棄她太瘦了，視線直白，上上下下地看，停在了她的腿間。

    趙允南偏過身體，熱意全在臉上。她不好意思看俞安。俞安發(fā)育得比自己好，

    剛上高中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禍水」的青澀模樣，現(xiàn)在更是自信得不行。就是站

    著，手搭在胯上，也有一些嫵媚。

    ——你看一下。

    俞安突然說。

    隔壁的水聲停了。

    趙允南抹掉臉上的水珠，順著俞安的視線看她的胸前。

    ——是不是比你大。

    俞安背很挺，兩個稚嫩的乳尖翹著，有水滴在上面，慢慢往下淌。

    趙允南突然紅了臉，被俞安捏住了臉頰，——你臉紅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視線亂飄。

    ——你不是同性戀吧。俞安的語氣非常厭惡，撒了手，轉身離開了。

    趙允南站在原地，把手往腿上抹，抹掉滑膩的沐浴露，腦海里全是俞安諷刺

    的眼神。

    爸爸的笑聲更大了，連mama也彎了眼睛，趙允南回神，余光里是俞安直直的

    注視。

    「叔叔問你呢，爸爸看了她一眼，「今晚還在這睡覺嗎？」

    「就在這睡了。」俞叔叔朝趙允南眨眼睛，用的是不容置喙的語氣，轉頭又

    和爸爸聊上了。

    真要在這睡，俞安肯定不愿意讓她上床了，趙允南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板。

    浴室里有一條干凈的毛巾，還有沒拆封的Ｔ恤和內褲。

    趙允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自覺地瞇起了眼睛。

    她視力不好，又不習慣戴眼鏡，晚上的時候，眼睛總是疲勞的。

    趙允南是初中的時候認識俞安的，她們被分到了一個班級。爸爸遇到俞叔叔

    的時候，立刻就和老同學聊上了，趙允南聽了幾句，爸爸和俞叔叔是大學同學。

    一邊的俞安對她愛理不理，個子還不是很高，腦袋剛剛過了走廊的欄桿。

    趙允南的個子還被欄桿擋著，羨慕地看著俞安，手里新配的眼鏡掉在了地上。

    ——你戴眼鏡？

    俞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很不友好，又似乎對她戴眼鏡感到新奇，幫她撿起

    了地上的眼鏡，拿在手里也沒有還給趙允南。

    趙允南看著俞安明媚的雙眼，絞了一下手指，眼鏡一天也沒有戴過。

    后來她們坐了同桌，趙允南小心地整理課本，給翹起來的地方貼上透明膠，

    俞安就坐在她旁邊，玩著她的眼鏡。

    ——你戴給我看。

    教室里吵鬧，趙允南轉頭看她，鼻子上被架了眼鏡。

    趙允南看俞安笑得開心，也彎了嘴角，還沒說話，眼鏡又被拿走了。

    俞安和她說，丑死了，以后別戴了。

    不戴眼鏡，趙允南被調到前排，同桌變成了一個白凈的男生，趙允南和他聊

    天，課間趴在桌上和他下棋，和他說話的時候，男生一直笑，對趙允南也很好。

    課間的時候，俞安會晃到他們桌子旁邊，說她太吵了。

    趙允南回頭看俞安的位置，明明是聽不見的。

    從那時候，俞安就開始表現(xiàn)出了對趙允南的討厭。

    一周之后，趙允南早上到教室，書包還沒放下，看到了座位旁邊的俞安。

    ——又翹起來了了。俞安玩著趙允南的眼鏡，給她指破爛的課本，個子在前

    排是突兀的。

    一直到初中畢業(yè)，俞安都和趙允南坐在前排，也把她的眼鏡玩壞了。

    趙允南以為，上了高中，就可以擺脫俞安了，高一在班級里看到俞安的時候，

    她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眼鏡又掉到了地上。

    ——你為什么要配眼鏡，也不戴。

    俞安經(jīng)過她，這次卻沒有拿走她手里的眼鏡。趙允南的位置靠前，學期快結

    束的時候，眼鏡都沒戴過幾次。

    有了眼鏡，卻沒有了俞安在耳邊的聲音。

    直到高二分了班，俞安讀了理科，趙允南選了文科，才算分道揚鑣。

    分了一個月，她就睡到了俞安家里。

    趙允南嘆了口氣，不知道剛剛俞叔叔為什么要和自己眨眼睛。

    她不想睡在這里。

    浴室的門被敲響了，趙允南把體恤往身上套，腦袋剛鉆出領口，看到了站在

    面前的俞安。

    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