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關(guān)明溪拂了李衡辭的衣袖,兩人心照不宣，再未提起。

    不出所料，夜里下了大雪,厚厚地,深一腳淺一腳都會陷進雪里。

    掃地僧還未天亮便起了身,“窸窸窣窣”地掃著地。

    所以關(guān)明溪醒來時,外頭只有早上剛下的一層薄雪。

    容純公主和吳鳳音都住進了這院子里，吳鳳音只道是一人在香客住的廂房里害怕，跟著容純不撒手。

    關(guān)明溪不去想她那點心思，也沒拒絕。

    寺里許多沒來得及下山的香客,都住了下來，待天晴些再走。

    辰時，吳言祿冒著風(fēng)雪上了山,到法興寺時鞋底都是污泥。

    關(guān)明溪得了消息，一早便候在寺門口，兄妹倆相見不知該說些什么。

    統(tǒng)共不是什么喜事。

    還是吳言祿先開了口：“meimei照顧六娘,辛苦。”

    關(guān)明溪張了張嘴，最后道：“大哥隨我來。”

    這會兒太陽出了來，映在雪地里有些刺眼，關(guān)明溪緩緩道：“是我照顧不周，任由嫂嫂一人去聽*課。”

    “太醫(yī)說嫂嫂暫無大礙,這些日子先將養(yǎng)著。”

    “我是你大哥，二娘又何必同我生分,失足罷了，怨不得誰?！?/br>
    關(guān)明溪讓阿貴回去稟報的，當時還不知是張蓉做的事，便只說腳下滑了。

    這會兒也瞞不下來,關(guān)明溪想了想便直說了：“嫂嫂是被有心之人害的?！?/br>
    “是誰？”吳巖祿臉上難掩焦急。

    “關(guān)子茹?！?/br>
    吳巖祿神色一窒，先是得知孩子沒了，這下又給了重重一拳，是那個養(yǎng)在吳家十幾年的姑娘干的。

    人心rou長，任誰也做不到兩廂平衡。

    “我還未同嫂嫂說，怕她氣得傷了身子?！标P(guān)明溪垂了眸子，看著腳下繡鞋沾染了泥土。

    “還是瞞著?！眳菐r祿想了想又道，“爹娘那頭也瞞著吧?！?/br>
    他一時啞然，心下不是滋味，最終抬頭看了一眼還是灰沉沉的山頂：“人呢？找見了嗎？”

    “她撒了謊，說嫂嫂是哪門子的外室，蒙騙個小娘子做的這檔事。那小娘子還在寺里，我讓她伺候著嫂嫂。”關(guān)明溪見吳巖祿眼底發(fā)紅，便是隨意垂在身旁的那雙手，也止不住地輕顫。

    “大哥，嫂嫂還得要人照顧，你先寬心才是?！?/br>
    關(guān)明溪不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將這事遮掩，一債一償，他們兩人也有知曉真相的權(quán)利。

    吳巖祿點點頭，盡量放緩了心緒。

    二人走到禪房外，他又整了整衣裳，才將門打開。

    徐六娘已經(jīng)醒了，這會兒正就著翠珠的手吃粥，抬眼見了吳巖祿，淚珠子剎那間滾了下來，劃過臉頰掉在碗里。

    關(guān)明溪只看了一眼，沒抬腳進去，順手將門關(guān)了。

    “二娘要是難受，不如先下山。”

    是以，眼不見心不煩。

    李衡辭不知何時來的，這會兒立在禪房外那顆香樟樹下。

    關(guān)明溪轉(zhuǎn)頭，輕聲道：“王爺嚇我一跳?！?/br>
    “早膳可吃過了？”

    “還未?！?/br>
    “我也未吃?！?/br>
    李衡辭笑笑：“一同用膳去?！?/br>
    法興寺的僧人早已在念功，今日也還沒有上山的香客，所以一路上格外靜謐。

    兩人坐在禪院里的桌前，依舊是逸風(fēng)用食盒拿了粥和幾個白面饅頭來，這還是寺里為了招待貴客才用上的，平日里還吃不到這樣的饅頭。

    關(guān)明溪扒拉著粥水，隨口問道：“公主可起身了？”

    “不知。不過容純向來睡得久?！崩詈廪o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道女聲。

    “二娘可在此？我尋她用早膳?！眳区P音振振有詞，越過逸風(fēng)一個勁兒地朝屋內(nèi)看著。

    “掩耳盜鈴?！标P(guān)明溪低聲念了一句，又拿眼去詢問李衡辭，要不要讓她進來。

    李衡辭搖搖頭。

    關(guān)明溪喝了兩口粥，便將勺子放下了，扯出手帕擦了擦嘴，道：“我去瞧瞧她要做什么?！?/br>
    要不是男女有別，吳鳳音只怕都要掛在逸風(fēng)身上去。

    見關(guān)明溪出來，又試探著朝她身后看了看，關(guān)明溪只當不知：“姑娘醒了？”

    “二娘怎么在此處，王爺也在里頭？”

    “是，方才遇*到王爺便一同用了早膳?！标P(guān)明溪笑瞇瞇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吳鳳音看她這樣坦然，也偃旗息鼓。

    她躊躇了一會兒：“我午后便要回府了。”

    “這樣快？臺階上的雪可化了？”關(guān)明溪也有些驚詫，法興寺也算是清凈地界，雪天路滑，姑娘家又不好走動。

    “爹爹派人來接，說是今日天晴，等兩日若再下大雪，才真是下不去了?！?/br>
    吳鳳音又默了默：“我那箱籠里帶來的衣裳留給你，都是新做的?！?/br>
    關(guān)明溪也不矯情：“謝過姑娘。”

    吳鳳音四處張望了一番，又叫侍女去一旁候著，拉了拉關(guān)明溪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挨近些。

    “我爹知道善王也在法興寺，還有……還有你，他讓我探探善王口風(fēng)，這王妃我們定國公府還有沒有機會?！?/br>
    關(guān)明溪不解看她一眼，問道：“那姑娘該去問善王，與我說也是無用?！?/br>
    吳鳳音松了手，又恢復(fù)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善王心心念念你的樣子，我還能有什么機會？妾我可是不做的，也只有我爹盯著那位置不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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