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都說這是一樁好姻緣。

    容純公主這幾月和吳鳳音有所往來，便特意送了一幅金飾頭面作為添妝，還來問了一問關(guān)明溪要不要送些東西。

    關(guān)明溪便去街上買了兩支寶石簪子，倒也花費了不少銀子，既拿得出手，又不算僭越了容純。

    容純公主一道著人送去定國公府，吳鳳音又讓人回了兩盒府中廚娘做的糕點。

    關(guān)明溪看著那盤精致的糕點，念叨著：“你還不回來，吳鳳音何時才能成婚？”

    還有，我們……

    眼看著半年之期快到，關(guān)明溪甚至在想，那封信到底有沒有送到李衡辭手中。

    是不是張大人派去的人，將那信掉了？

    亦或是李衡辭過于忙碌，一直沒來得及拆信。

    關(guān)明溪一人坐著的時候，便總要胡思亂想，吳鳳音定了親得在家中繡些鞋襪、蓋頭，容純公主近日常去宮中，她便只好尋嫂嫂一同談話。

    大哥和嫂嫂二月便回了家，那時嫂嫂的身子已經(jīng)大好，宮中太醫(yī)來診治過兩次，開了幾副調(diào)理藥方。

    徐六娘在樹蔭下乘涼，手邊還擺了一盤在井水里冰鎮(zhèn)過的葡萄。

    關(guān)明溪往旁邊一坐，看了看院子，道：“還真涼快。”

    “我困得緊，二娘要是再晚來一刻鐘，我便已經(jīng)睡著了?！庇惺膛o徐六娘扇著涼風(fēng)，她眼睛微微瞇著。

    “嫂嫂剛吃過飯？”

    “這都什么時辰了，早就吃過了?！?/br>
    關(guān)明溪看了看她有些浮腫的臉，道：“嫂嫂，太醫(yī)給你開的藥方子吃得如何了？”

    “一直吃著，不過近日兩日才熬一碗，太醫(yī)不是說過，看著快好了便少吃些，是藥三分毒。”徐六娘依舊懨懨地，手不自覺往肚子上摸去。

    “我說嫂嫂，你叫個大夫來把脈，看是不是又有了。”關(guān)明溪輕輕淺淺一句話，讓徐六娘的瞌睡蟲一下就沒了。

    她“蹭”地起了身，道：“叫什么大夫，我親自去藥鋪快些?！?/br>
    “二娘，你就別去了，要不是有了，我這臉面往哪里擱？”

    徐六娘做事向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這會兒走得極快，腳上生風(fēng)一般。

    關(guān)明溪吃了一把葡萄，便懶散往家中走*去。

    沿途倒也熱鬧，人聲鼎沸都說著話。

    關(guān)明溪靠著馬車車廂，也有些困頓，迷迷糊糊聽見外頭在說：“善王被金人公主所俘……”

    兩人聲音很低，可關(guān)明溪就是極其敏銳地捕捉到這幾個字。

    關(guān)明溪終于知曉方才徐六娘是怎樣被驚醒的，她忽地就出了一身冷汗。

    “巧兒，外頭在說什么？”

    巧兒一臉驚恐，支支吾吾沒敢回話。

    關(guān)明溪將窗戶布幔掀開，人來人往，也不知道方才是誰在說話。

    “娘子，興許是破落戶在貶低善王，你又何必當(dāng)真呢？”

    “阿貴，去張府?！标P(guān)明溪一聲令下，馬車便往張府去了。

    張大人和張舟遠都不在府中，張夫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見關(guān)明溪一臉沉重，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二娘，你是得了什么消息？”

    關(guān)明溪搖搖頭：“沒有?！?/br>
    這幾月都沒有李衡辭的音訊，她本就六神無主，這會兒自然說不出口，她也不敢說。

    兩人就這么靜坐著，晚膳也是胡亂吃了半碗飯，關(guān)明溪連口菜都沒有夾。

    吳家還派了人來找，得知關(guān)明溪在張府已經(jīng)呆了幾個時辰，便要她回家。

    關(guān)明溪執(zhí)意不走，要等張大人回來。

    往常就算是官家要召朝臣入宮商議事務(wù)，鮮少有這樣久的，上一次還是李衡辭受傷的時候。

    即便是入了夏，夜里風(fēng)依舊有些涼意，張夫人讓侍女給關(guān)明溪蓋了一條毯子，關(guān)明溪將頭埋了下去，一句話也不說。

    像是要下雨了。

    張大人回府時，張夫人已經(jīng)撐著頭險些睡了過去，關(guān)明溪還瞪著眼睛一絲睡意也無。

    “二娘，你……”

    “父親，朝中有何大事？”

    “善王打了勝仗，已經(jīng)同金人簽了條約，供奉三年牛羊，并且十年內(nèi)不許入我國國土。”張大人說這番話時，臉上并沒有喜色。

    關(guān)明溪輕聲問道：“那些士兵已經(jīng)回京了？”

    “回京了，正在路上?！睆埓笕祟D了頓，“兩千精兵還在邊關(guān)?！?/br>
    “做什么？”

    “找人?！?/br>
    關(guān)明溪閉上了眼睛：“找善王？”

    “善王打了勝仗后，與金人那位公主簽條約，之后便沒了蹤影。官家已經(jīng)下旨去找，死要見人活要見尸體?！?/br>
    “我聽說，善王被俘。”

    張大人臉色一變：“確實有這傳言，善王和那公主單獨簽的字，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接著便尋不到善王蹤跡?！?/br>
    “幾日了？”

    “傳信的士兵沿途跑了五匹馬回京的，兩日前的事，午時收到的信?！?/br>
    關(guān)明溪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打攪父親、母親，我先回家?！?/br>
    張大人派了幾個小廝跟著送回去的。

    吳家宅院燈火通明，潘四娘和吳承遠都還未睡。

    關(guān)明溪一見到他們便沒止住眼淚，不過瞬間又擦了個干凈，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巧兒伺候著她換了衣衫、取了頭釵，凈面后也被趕了出去。

    關(guān)明溪將油燈吹熄，獨自坐在窗前，臉上濕潤了大半，窗外月色正好，旁邊還*有幾粒星子，閃耀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