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刃 第71節(jié)
“祠堂?”江離不由得詫異。 祠堂單獨成院,位處歸云山莊的深處,院外還有同族弟子輪守,外人不可踏入一步,是故江離在山莊內住了將近半月,仍不知道祠堂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江離扣在房門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問道:“為什么?” 江萬里不防他這么一問,沒頭沒腦地摸不清意思,揣測答道:“自然是有話要說,白日里人多眼雜不方便,只好深夜來請你了?!?/br> 江離沒再接話,戚朝夕已走到了他的身后,笑了笑:“夜里風大,我陪你一同去好了?!?/br> 江離抬眼看向他,喉頭微微一動,然而不等開口,卻聽江萬里面露為難道:“這恐怕不妥,戚大俠畢竟是個外人,按規(guī)矩是絕不能進咱們祠堂的?!?/br> “我既然能進,那他也不是外人?!苯x道。 他語氣一向少有起伏,但江萬里總疑心從這一句里聽出來了點兒硬邦邦的意味,眼珠一轉,便不再爭了,又堆起笑臉道:“你這樣堅持,那便請戚大俠也一并走吧,想來師伯也會愿意為江少俠破例通融的?!?/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賣了個人情,戚朝夕心里發(fā)笑,隨之往外走,將跨過門檻時,他垂眼瞥見地上有幾顆走動間被帶入房內的碎石子,抬腳踢開了,然后才將房門關上,跟上了引路的那盞在暗夜里搖曳不定的燈籠。 祠堂的院外破天荒地不見有弟子值守,江萬里解釋說是江仲越師伯特意將人支開了,然后請他們兩位卸劍。攜帶兵刃是大不敬之舉,他們沒理由推拒,配合地將劍留在了外面,隨之入院。 院落深廣,兩旁植著高而密的幽翠松柏,中間石板鋪成的道路直通向半敞著的大門,依稀能望見祠堂內極暗,似乎只點了三兩只蠟燭,有人負手背立,更遮去了大半的燭光。 他們跨入祠堂,還沒站定,突然上方叮當作響,一張大網竟兜頭落了下來,一沾身立即收緊,電光石火之際,戚朝夕只把江離扯到了身旁,還來不及圈在懷里,周身已泛起了一片片冰冷的刺痛,才發(fā)覺這張粗麻繩擰成的網子上附滿了薄如蟬翼的刀鋒,方才的聲響正是鋒刃碰撞。 “別動。”戚朝夕用力按住江離要掙扎的手臂,“這是捕獵猛獸用的網子,最是結實,動得越厲害,割得越深,一頭大狼都能被割到筋脈盡斷?!?/br> 江離咬緊了牙,不再動作,直盯著前方沉如磐石的背影。對方剛取了三柱香點上,躬身敬到了香爐中,江離這才注意到,點燃的幾只蠟燭正擺在江鹿鳴老盟主的靈位之前,映得牌位泛著隱隱流光,而旁邊的許多牌位不知為何被扣倒了,被淹沒在昏暗里,更襯得正中的江鹿鳴的靈主威嚴。 后面的江萬里也跨入了堂中,將大門給關上了,祠堂內一時更暗,也更安靜,戚朝夕聽到了藏在黑暗中的許多呼吸聲,少說有十幾人,正是這些人cao縱著這張捕獵網。 “你要做什么?”江離喝問出聲。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正是江仲越,他一貫嚴肅的神情愈加沉郁,開口道:“諸位,今夜便是我們絞殺脫逃余孽,為老盟主徹底完成復仇之時?!?/br> 那些黑暗中的聲音響應道:“愿以叛徒的鮮血慰藉您的魂靈!” 江離簡直無法理解所聽到的一切:“叛徒?復仇?” “江景明和江行舟糾集了一群叛徒謀殺了老盟主!而你,”江仲越直指著江離,“你毀了他留下的歸云!” “脫逃余孽?”戚朝夕沒漏掉這個字眼,隱約覺得抓住了線索的關鍵,“你指的是江離從落霞谷之亂里脫逃?那你就是引誘季休明將歸云山莊出賣給般若教的幕后主使?” “不是出賣歸云,是對叛徒的復仇?!苯僭郊m正道,他抬起右臂,或明或暗中的許多人跟著抬起右臂,昏暗里浮現(xiàn)了一縷縷白色,那是他們每個人系在右臂上的白綢帶,“也不是我,而是我們?!?/br> “是我甘愿被種下蠱毒,騙取般若教的信任,將從季休明口中得來的破陣之法告訴了右護法易卜之,并與他們一同入谷,親眼見證了這群窩藏谷中的叛徒被屠戮殆盡。”江萬里走到了江仲越的一旁,一改往日卑躬屈膝的神態(tài),直視著江離,微笑道,“江少俠,最先認出你逃脫了的也是我。那夜在九淵山下,是我叫了你的名字,讓你跌入了易卜之飼養(yǎng)人蠱的千重洞,怎么樣,殺了親生父親的滋味可好?江景明當年弒父之時,一定想不到他也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中!” “原來是你!”江離雙眼一下赤紅,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 捕獵網瞬時收緊,似乎是怕他暴起掙脫,冰冷的刀鋒一點點割開衣物,割入肌理,血腥味緩緩漫開在昏黑的祠堂里。 戚朝夕費力地半抱住江離,既是壓制,也是安撫,即使他手背上已被割出了斑斑血跡,也還冷靜:“如此說來,江行舟盟主的所謂病逝也是你們復仇的功績了?” “只可惜為了不引人懷疑,用了太久,便宜了江行舟多活了許多時日?!苯僭降?。 “你們早就認出了江離就是江云若,那種種針對他的流言,應當也是你們的手筆?能令人死而復生的《長生訣》,還有夜半盜尸復活我一事?!逼莩Φ?,“是為了逼江離出手,抑或只是鋪墊,好讓你在靈堂當著江湖眾人澄清流言,徹底斷絕了他認回歸云山莊的可能,然后夜里示好,一口一個歸云的聲譽,哄得他自己交出《長生訣》?” 江仲越頗為意外地瞧了他一眼:“你很聰明?!?/br> 戚朝夕笑了一聲:“卻沒想到,他仍然選擇守住《長生訣》?!?/br> “沒錯?!苯僭近c了頭,眼中恨意仿佛要生嚼了江離,“你真是像江景明一樣該死,一樣的貪婪自私?!?/br> “你住口!我父親他們是因為祖父修煉《長生訣》走火入魔,為了守住江湖安寧,才不得不殺了祖父!”江離忍無可忍道。 “一派胡言!”江仲越也勃然大怒,震聲如響雷一般,“江鹿鳴老盟主是什么人物,論心性堅定,天下間誰能比得過他?他怎么可能會走火入魔?還不是江景明他們想獨占《長生訣》,見不得江老盟主毫不藏私地教授他人,才編出這種謊話!” “你——” “當年江景明和江行舟已經決定了圍剿弒父,還假惺惺地搞什么決議商討,我當時極力反對,甚至拔劍相抗,可他們聽我的了嗎?他們甚至怕我攪亂了他們的陰謀,把我軟禁在了房中!兒子弒父,弟子弒師,這群不仁不孝的東西與禽獸何異?他們該死,統(tǒng)統(tǒng)該死!” 供臺上那許多被倒扣著的牌位,依照擺放位置推算,正是包含江景明和江行舟在內的參與過對老盟主圍剿的人。 江離透過網孔死死地盯著江仲越,熾烈的怒火在體內狂燒著,哪怕被捕獵網纏縛著無法動作,也難以抑制撲上去的沖動:“你才胡說,我父親不是這樣的人,不容你這樣污蔑!” “這種時候,同這種人,還講什么道理,客氣什么。”戚朝夕偏過頭,湊在江離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正見江仲越掃了一眼倒扣著的靈位,冷笑道:“只恨江景明他們騙過了天下人,讓我不得不將他們擺在歸云享供,他們就該像你一樣,被逐出江家,永遠都別想染指江鹿鳴老盟主的歸云山莊!” 江離道:“放屁!” 這一聲罵得清脆響亮,戚朝夕登時笑得止不住,江仲越的臉色卻轉為鐵青,道:“看來沒必要再與你啰嗦了?!?/br> 捕獵網愈加收緊,薄薄的刃片幾乎沒入了rou里,血在他們腳下滴落成了一條暗紅的小蛇,蜿蜒鉆入黑暗中,江離咬住了牙,雙手忽地攥住了網結,鋒刃頓時破開了他的掌心,指縫間溢出了大股的紅。 戚朝夕一驚,正要阻攔,突然背后‘哐當’一聲重響,祠堂大門被人從外用力推開了,凜厲寒風呼嘯灌入,吹散了濃郁的血腥氣。 掀起了黑暗中一陣驚動,江仲越更是錯愕出聲:“蘭澤?你怎么會在這里?!” 江蘭澤正站在門前,寒風吹得少年披散的亂發(fā)鞭子似的抽打在臉頰上,他瞧了眼戚朝夕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額上有個淡紅的印子。戚朝夕出房門前踢開的幾顆碎石子,一顆打在屏風上,三顆落在棉被上,還有一顆正中江蘭澤的額頭,方位與力度皆精準至極,剛剛好夠把他從夢里喚醒,不明所以,便披上了外袍悄悄地跟了上來。 江蘭澤的視線轉向江仲越,一雙眼睛黑沉沉的,聲音還帶著痛哭后的嘶?。骸笆甯福阏f的是真的嗎?” 江仲越別開了臉,道:“這是我們上一輩的恩怨,與你無關?!?/br> “與我無關?”江蘭澤道,“我最敬愛的叔父殺了我的父親,你告訴我這與我無關?” 江仲越不想再說,揮手吩咐:“把少莊主帶回房去。” 江蘭澤沖進了祠堂,要扯去困住戚朝夕與江離的捕獵網,尚未碰到,暗處已竄出了兩人從背后牢牢地制住了他,他拼命掙動,卻甩脫不開,悲恨交加地轉頭去看,燭火映得人臉忽明忽暗,江蘭澤認不明晰,可也知道他們都是山莊里熟悉的人,頓時喊破了音:“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這時,一聲裂響壓過了所有混亂吵雜,那張捕獵大網霎那間被撕得粉碎,向四周迸炸而開,薄如蟬翼的刃片如銀雨亂灑,削過臺前蠟燭,燭芯跌滅在供桌上,祠堂徹底陷入了黑暗。 江萬里最為警覺,抽出早先藏在祠堂內的長劍,當先躍出了祠堂,立在月色黯淡的庭院中,回首一望,果然見江仲越被一道清影追出。 江仲越盡管也有劍在手,但終究武功不如江離,交手不過兩三招,便已落了下風,而江離氣勢迫人,出手直取向他的胸腹要害! 江仲越回劍抵擋,江離指尖撞在精鐵劍身上,竟發(fā)出了‘?!宦暯鹗囗懀@異,便見江離翻腕一轉,一把擒住了他的腕脈,不待他反應,斜刺里忽而殺出另一把長劍,直挑向江離的腕子,逼得江離撤手后退,雙方拉開了一時距離。 江仲越匆忙一瞥,原來是江萬里趕來救他,此時兩把劍對一雙無寸鐵的手掌,勝算更多出幾分,于是他們頗為默契地一同攻上,一劍橫揮如云霧開散,一劍斜斬如分山破海,不給人留絲毫余地。 江離幾乎折腰后仰,眼瞳內映出了自面上拂過的劍鋒,他探手去捉,竟不顧鋒刃將長劍抓在了右掌之中,與此同時,他順著另一劍的劍勢旋身翻轉,衣角在松柏影間劃過一道翩然的弧線,落定之際,另一劍也被扣在了他左手。 血珠還沒落地,江離雙手一齊發(fā)力,只聽鏘然崩響,長劍在他掌中斷裂,碎鐵飛濺,中傷了對面兩人,也劃開了他的發(fā)帶,長發(fā)飛卷,被寒風吹得獵獵而動。 戚朝夕解決了祠堂里糾纏的人,正是在這時跨入的庭院,黯淡月色與錯落樹影間,一眼望見江離的眼瞳極亮,仿佛燒著荒火,他的手掌本該被割得血rou淋漓,可見他隨手在衣上擦過,掌心傷疤居然在飛速愈合。 戚朝夕心頭一沉,再望他發(fā)上,眼睜睜地目睹了他額角的一縷墨發(fā)化作了霜雪白。 若不是催動了《長生訣》,想來也難撕破那緊密的獵網。 倘連這也要阻攔,不能讓江離手刃了釀下一切禍端的血仇,委實自私了些,戚朝夕深吸了一口冰涼徹骨的風,轉而去對付從祠堂追出的其余人等,免得他們打擾了屬于江離的那場復仇。 那邊,江仲越與江萬里的手上只剩了截斷刃,無甚優(yōu)勢可言,于是彼此配合地以虛實相變幻,這是歸云山莊多年積累之對敵經驗,牽制者與攻襲者無端交替,令人難以捉摸,江離乍一接觸,應對得并不輕松。 他胸腔內仿若有火炭燒灼,鮮血滾沸,全無耐性,如此纏斗下去必會露出可趁之機。 江離睨準了江仲越的動作,倏然抬腳踢飛了他手中斷劍,便不再理會,一霎逼近正欲后撤的江萬里,以勁力相對,反扭住了對方的來勢,右掌拍送,那斷劍便利落地捅進了江萬里的喉嚨。 江萬里雙目暴睜,喉中喀拉發(fā)響,似乎還要說些什么,但江離已經無暇理會他,因為江仲越的蓄力一擊已然迫至身后,躲閃太晚,江離直接提掌,預備挨下這一擊就取對方頸項。 然而這一拳全無預料中的力度,江離僅僅吃痛一晃,并無內傷,他詫異回首,只見江仲越面色慘白,胸前緩緩洇開了一片血紅。 江仲越也不能置信地回頭去看,只見江蘭澤站在身后的陰影里,氣喘不止,攥著他的那把斷劍,刺入了他的后心。這少年攥著劍柄的手用力太過,手背上指骨突出,青筋分明,哪怕鮮血淌了滿手,也不肯松開,他臉色更差得厲害,仿佛在做著一場噩夢。 “蘭澤……”江仲越艱難道,“你恨我嗎?” 江蘭澤抬眼瞧著他,只落淚,不作聲。 江仲越的神情悲愁,耗盡最后的力氣嘆息道:“你父親希望你快樂……我也是……” 江蘭澤終于不能忍受,松開了劍柄,踉蹌地倒退了兩步。 江仲越失去支撐,軟倒在了地上,軀體抽動了幾下,便再無聲息了。 “……”江離收回目光,轉而望向不遠處的戚朝夕,他剛奪下了一把長劍,手起劍光落,清理了最后一人。 江離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感受著胸膛里的火焰漸熄,冷風頃刻吹透了,手指涼得仿佛凝成了冰,渾身都僵冷得幾乎動彈不了了,但江蘭澤毫無預兆地抓住了他的手,江離微微一愣,便被江蘭澤拉著往祠堂大步走去。 江蘭澤一邊用衣袖狠狠擦著淚,一邊拉著江離走到了祠堂的蒲團前,他上前將被扣倒的靈位挨個扶起,然后在蒲團上跪下了,面朝列位先祖,啞聲道:“叔父說將你逐出了歸云,那我就把你認回來,明日我就告訴天下人,我和你結義成了兄弟,你就是我的哥哥,就是歸云山莊的人?!?/br> 江離愣愣地望著上方靈主,他娘親周靜彤因早有婚約,也被供入了歸云祠堂,正挨著江景明的位置。 還來不及出聲回應,江離的心跳突地一空,眼前驟然發(fā)昏,脫力地跪倒了地上,他神思沒入了一片混沌,無法思考,只覺得血液里骨骼里仿佛填滿了冰碴,冷得止不住地發(fā)抖,但隨即他被拉入了一個懷抱,他仰頭恍惚去看,朦朦朧朧中是戚朝夕擔憂的臉,聽不清說的是什么,江離竭力想對他說句話,卻不由自己地沉入了溫暖的黑暗。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戚朝夕把昏睡的江離抱回了房間,在床榻上放好之后,先把了江離的脈。 他一直憂心不讓江離把嗜血本能發(fā)泄出來,而強行讓他在昏睡中熬過去,會使得《長生訣》的反噬加劇,但此時江離的脈象已趨于平穩(wěn),根本無從確定。 不過轉念一想,即便這真于江離有損,又有什么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戚朝夕無聲嘆了口氣,伸手將江離凌亂的長發(fā)慢慢理順,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少年額角新添的那一抹白發(fā)上,他攏住了這一縷長發(fā),映在燈下,像握住了一把霜雪,他長久地瞧著,指腹輕輕摩挲著,半晌,只是湊近唇邊吻了一吻。 房中留了盞小燈沒有吹熄,幽微燭火里,戚朝夕為江離掖好了被角,然后照舊靠在床邊閉目休息,等他醒來。 卻不料這一次,直至第二天日頭高懸,江離依然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戚朝夕吩咐備下的粥飯已經涼了兩三次,婢女進來詢問是否要重做時,他全無心思回答,擺了擺手將人打發(fā)了出去,目光只一瞬不瞬地盯著江離。 等到時辰過午,連戚朝夕都耐不住了性子,探入被中打算再把一把江離的脈搏,觸手卻碰到了一片冰冷,他心中一震,忙握住了江離的手,竟如同握住了一塊寒冰。 江離在溫暖的被褥中躺了一夜半日,渾身居然還是毫無溫度的。 戚朝夕再看向江離安靜沉睡的面容,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發(fā)抖,鬼使神差地,幾乎要探過去試一試江離的鼻息,但他旋即清醒過來,克制住了自己。戚朝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暗罵了聲,重又緊緊地攥住了江離的手,用掌心的溫度捂著,不知又過了多久,才終于感覺到對方的手暖和了起來。 遣婢女去請?zhí)摴壤先藭r,江蘭澤也聽聞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見這情形,在床邊急得直打轉:“怎么會這樣!上次在平川鎮(zhèn)的時候,哥哥他不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嗎?” 虛谷老人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沉吟良久,卻也只是搖頭道:“并無異狀,只能等他自行醒來?!?/br> “是因為江離一次次動用《長生訣》,使得反噬越來越嚴重了?”戚朝夕問。 虛谷老人嘆道:“反噬從未停止過?!?/br> “……”戚朝夕不再問了,轉頭瞧著江離,握著他的手指緊了又緊。 話雖如此,虛谷老人還是出去開了幾張補氣養(yǎng)血的方子,也說不清到底是補養(yǎng)的作用多些,還是聊以慰藉的作用更多。 戚朝夕抽空看了一眼一旁的江蘭澤,問道:“少莊主召集了江湖眾人要將昨夜的情況說明,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還不過去嗎?” 歸云山莊一夜之間死了數(shù)十人,甚至還有主事人江仲越,簡直引得地覆天翻,住在莊里的江湖人一大早就在打聽猜測,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亂作一團,想不給個交代就蒙混揭過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