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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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月泊的笑容凝滯在臉上,那滿是笑意的雙眸慢慢浮起霧氣。 人群之中,南梔再次出現(xiàn),松月泊起身,跑過去,追逐那道身影。 人群阻隔他,行人遮擋他,他步履維艱。 旁邊的商戶點燃花燈,他在燈下尋人。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她的身影卻消失不見。 松月泊走到旁邊的木板門前,往后靠,閉上眼大口呼吸。 再睜開眼時,那道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她在買綠豆餅。 他久久凝視著她,眼里有水光,眉眼都是笑。 南梔回過身,隔著廖廖人影,她看到了他。 松月泊笑望她,額頭上都是汗水,他抱著胳膊,站在精致的花燈下。 她仿佛回到那個夜晚,她掀開窗簾一角——偷偷看。 她慢慢走過去,松月泊聞到空中的皂角香。 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他們沒有在碼頭分別,也沒有離開過安南,只不過各自吃了一盞茶,又在這街角偶遇。 可是其實,他們都分別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 南梔站在他面前,她忽然很難過,想告訴他那場驚心動魄的出逃,可是偏偏什么都不愿意說 。她仰頭看天上星,又低頭瞧腳下影,就是不肯抬頭看他的眼睛,隨后抬起頭,抿著嘴唇,明媚的眼睛閃了下,彎彎唇角。 “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br> 一別經(jīng)年,好久不見。 . 又一個星期過去,南梔沒有再遇到過松月泊,她知道他在城東校區(qū),而她在城西。 他們沒有什么理由相遇。 這一天夜晚,南梔為第二天上午的家教做準備。 燈光太暗,她看得吃力,索性將東西都收起,聽她們聊天。 “街上新開了一家花店,這個老板真是沒有一點經(jīng)商頭腦,廬陽滿地都是花,隨便丟幾粒種子都能開花,開花店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br> 的確如此,廬陽氣候四季宜人,家家戶戶都有花,開花店的確不明智。 南梔跟著她們笑,也不知這個花店可以開多久。 “我們改天去看看吧!” “有時間就去?!?/br> “好?!?/br> “快睡快睡?!?/br> “南梔,快上來睡覺,你明天還要早起去城東?!?/br> “嗯,馬上來?!?/br> 第二天早上,她踏著朝陽往城東走,下意識尋找那間新開的花店,可商戶都沒開門,她收回視線接著往前走。 她走上那座橋,聞到濃郁的梔子花香。 廬陽遍地都是花,可梔子花少見,她們說,因為梔子花太濃烈,有些人不喜。 可是如今,哪里傳來了梔子香? 從橋上走下,她一眼望見前方的花店。 還有花店里的人。 松月泊正拿著噴壺給花澆水,在他的腳邊,一盆盆梔子花靜靜開放。 他心有靈犀一般望過來,看似不經(jīng)意,實則等候良久。 他背著手走過來,在南梔面前站定,從背后拿出一枝花,笑著用德語說早安:“guten!” 梔子花,那是浪漫開始的地方。 第40章 花店 越是無意,越是歡喜 廬陽的雨總是悄然而至, 松月泊在樓上聽見雨聲敲打玻璃,急忙跑到樓下將門外的花搬進來。 旁邊路過的老人對他說:“莫慌莫慌,花兒還是要嚯點雨水才能長大!” 聽口音, 他是川渝人。 松月泊恍然大悟,他不再著急搬花,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屋內(nèi), 看細雨蒙蒙的湖面。 一道身影突兀闖入他視線, 宋子儒撐著一把古舊的桐油傘, 小跑進來。 “好大的雨!” 松月泊起身, 替他倒了一杯茉莉香茶。 “今天總算有時間來看看你的花店!” 他呷一口茶,環(huán)顧四周, 贊嘆道:“古樸不改, 光是添了些木架子與陶器, 更顯風雅,不錯!” 贊嘆一番過后,他湊近松月泊小心問道:“賣了多少盆了?” “……” “……哈哈!我就猜到你一盆都沒賣出去,果然沒有商業(yè)天賦!” 松月泊看著他, 懶得反駁。 其實他的初心,也并不是為了賣花。 他笑容明朗:“南梔在這里?!?/br> . 英文系進行了一次測驗, 南梔成績并不好,她心情有些低落, 沿著小路走了一圈, 走到湖邊時心情開朗了許多。 她明白自己與他人還有差距, 而她相信自己能夠追趕上, 所以不用焦慮慌張。 這時候一個先生從旁邊急匆匆走過,腋下的紙張落了一地,南梔一張張撿起, 追著他喊:“先生——” 那名先生聞言扭回頭,看了下自己手臂下方,急忙往回走,邊走邊道:“哎呀……真是多謝小姑娘了!” 南梔道:“不用謝?!?/br> 她將紙張整理好,低頭看一眼,念出聲:“神話與詩,您是中文系的?” “對,正好要去上課?!?/br> “我可以去聽您的課嗎?” “當然?!?/br> 他接過講義,帶著南梔往前方的一排平房走去。 南梔從前沒見過這位先生,直到她聽見中文系的學生議論,他們說,那是尹良初。 南梔震驚不已。 學界有人形容尹良初,說他往那一站,就是一本攤開的中國文學史。 這個學界之人,是鄭璞。 南梔無數(shù)次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個字,沒想到今日無意中遇見,越是無意,越是驚喜。 · 聽聞東校區(qū)要舉行籃球比賽,甄念慈與孫黛月一大早就叫上了南梔。 甄念慈的男友在東校區(qū),他念生物系,孫黛月的父親是化學系的老師,她們對東校區(qū)都很熟悉。 三人穿過街巷,步行前往東校區(qū)。街上新開了一家照相館,門口掛了幾張上海影星的照片,一些女孩子在街邊買荸薺。 甄念慈也買了一袋,三個人邊走邊吃。 孫黛月咬一口荸薺,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對她們說道:“花店呢?” 南梔一愣,縮回拿荸薺的手。 “不知道,倒閉了?” 南梔默默嘆一口氣,廬陽開花店,確實有些荒誕。 她想的入神,一直不說話,甄念慈碰碰她的胳膊。 “怎么了?” “嗯……沒什么?!?/br> “好啦好啦,快走,等會兒比賽就開始了!” 一塊空地,外加一個簡陋的架子,這便是東校區(qū)唯一的籃球場,周邊已經(jīng)圍了許多學生,南梔她們根本擠不進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頭頂。 甄念慈扶了下眼鏡,驚嘆道:“怎么這么多人?” 孫黛月踮起腳尖看了看,笑道:“是不是有容顏俊朗的人?” 南梔也笑,往后退了幾步,坐在后面的石凳子上。 孫黛月見狀也拉著甄念慈后退,一起坐在南梔身邊。 “什么也看不到,好可惜啊……” “南梔沒有來過東校區(qū),要不帶著她走一走?” “好!” 兩人將南梔拉起來,順著前面的小路走出籃球場。 東校區(qū)與西校區(qū)的格局不大相同,但建筑十分相似。低矮的平房雖簡樸,卻足以撐起一個民族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