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會兒，搖搖頭：“蕓兒，你……之所以會嫁給我，是因為我?guī)蛧?yán)漠設(shè)計了這一切?！?/br>
    我呆呆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我那時，急需一個擺脫趙家的機會。嚴(yán)漠不愿娶你，正好讓我看到了這個機會。”

    我默了下，道：“因為娶了我，你便不用和趙家聯(lián)姻了，是嗎？”

    他愣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如若……我能娶到齊國的公主，便不用和趙家聯(lián)姻，而且有……你在身邊做幌子，我也可以不用再日日見到趙凌，趙家也不好再安插人在我這里。很多事情，我做起來都會更加方便……于是我假意好心幫嚴(yán)漠設(shè)計了左相長女遭遇的那場意外，讓他故意從馬上跌落摔傷，再讓他買通太醫(yī)假裝自己腿疾嚴(yán)重。嚴(yán)漠和趙皇后一樣，一向是個感情用事之人，他一直想著的，便是幫佩兒脫了奴籍，光明正大地娶回宮，從此一人一世一雙人。為了心上人，他接受了我的建議，賣力演了一出落馬的戲。而父皇那時，最怕的便是齊國越境而入，這場婚事更是不敢出一點紕漏，這才讓我有了娶你的機會。只是……你到北梁之前，我曾受命去了趟隆縣，回來時，卻聽聞宮中進了刺客，在皇后宮中，我母妃為了護皇后，被刺客一刀刺死了?！?/br>
    清門殿前的花園，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宮女，說的那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只是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我回來時，她已被人斂了，父皇只對外宣稱她是病死的，并讓我以后莫提此事?！?/br>
    我喃喃道：“這不會是巧合……那只能是……”

    我抬頭對上嚴(yán)栩，他的眼中含著淡淡的悲傷，“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沒有給嚴(yán)漠出主意，讓他不娶你，想必趙皇后也不會殺了她。”

    我輕聲道：“所以，你蟄伏三年，是為了要給鈺妃娘娘報仇？”

    他淡聲道：“為母妃，為我自己，也是為了北梁?！?/br>
    突然覺得臉上冰冰涼涼的，我伸手一摸，原來是下雪了。

    雪花隨風(fēng)飄零，就像是無根的草，我和嚴(yán)栩并肩站著，良久無聲。

    半晌，我終于道：“嚴(yán)栩，在宮中時，你對我，就算沒有趙凌，也從來沒有感情，對不對？……那些你對我的溫柔，那些相處的日日夜夜，都不過是演給我看的……對不對？”

    他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話：“蕓兒……對不起?！?/br>
    我搖搖頭：“我說過，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你有你的難處，我從前不知，或許還存著些許得不到的怨念，如今知了真相，倒也更加釋然了。”

    “在原州與你重逢后，我一直不敢告訴你這些……我很害怕，怕你知道真相后，只會更厭惡我、逃離我，怕你知道真正的我其實并不是你這幾年看到的那個我，我更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這一切，畢竟，”他苦笑了下，“我一直在利用你，也算不得什么好人?！?/br>
    我輕聲道：“是啊，你確實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你也不是壞人。”我看著他，“嚴(yán)栩，之前那些，沒有誰對不起誰的，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br>
    他卻搖搖頭，眼中隱約有星點浮現(xiàn)：“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都會孑然一身，就這么獨自一人，孤獨且虛假地活著……蕓兒，我從不相信別人，也從未想過自己身邊會有一個人，能毫無保留地愛我、關(guān)心我、陪著我?！钡侥汶x開了我?！?/br>
    他看著我，“原州再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停了。我那時才知道，什么叫作失而復(fù)得?！?/br>
    等了良久，我抬頭對上他的雙眼：“嚴(yán)栩，你今日所說，都是真話嗎？”

    他輕聲道：“這些年，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些事情……蕓兒，只有你……蕓兒，你如今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我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至正從河堤另一側(cè)匆忙跑來，對嚴(yán)栩道：“殿下……今夜那邊……有動靜了?！?/br>
    他愣了下，道了聲好，回頭對我道：“雪……估摸要下大了……回去吧?！?/br>
    我輕聲道：“好?！?/br>
    他陪我走到馬車旁，卻在我上車之前，輕輕伸手拈掉我發(fā)絲上的雪花冰晶：“蕓兒，等原州的事情都了結(jié)了，和我回去吧，好嗎？”

    我轉(zhuǎn)頭定定地看著他，他的眸中含著盈盈星光，我道：“嚴(yán)栩，我……”

    半晌，他輕輕將我攬入懷中，嘆了口氣：“至少在我事情做完前，你別走?！?/br>
    我閉了閉眼，道：“好?！?/br>
    他下巴蹭了蹭我的頭：“今夜，謝謝你陪著我?！?/br>
    坐在馬車上，靈犀看我一直不語，輕聲問道：“公主今夜，可是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頭斜靠著車窗：“算是得到了吧……可是靈犀，我好像，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了……”我苦笑道，“你和莫旗、五哥、云鶴表哥，費盡力氣將我救出了梁宮，如若我就這么和他回去了，你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會對我很失望？”

    靈犀默了默，道：“主子以前曾說過，人生苦短，凡事遵循本心便好。公主不管最后做了如何選擇，屬下和莫旗都會一直在公主身邊?！?/br>
    今夜出發(fā)前，靈犀曾問我：“公主真要去見二殿下？”

    我手持提燈，半晌道：“靈犀，我需要一個答案，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我需要給我自己的這三年，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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