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捕風捉影(感謝 朝暮云雨 蕾姆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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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奇回到浮云觀時,許叔靜已等候良久。 “道長又去東廟了么?” 許叔靜將一小木匣放于桌上,輕輕推來:“新采的峨眉雪茗,道長嘗嘗鮮?!?/br> “這等貴重之禮,貧道實在受之有愧?!?/br> 話雖如此,吳奇手上還是很自然地接過。 許叔靜見他收下,臉色也輕松幾分。 伸手不打送禮人,吳奇不排斥與許叔靜多多走動。 峨眉雪茗為益州名茶,在劍南道僅次于作為貢茶的蒙頂茶,頗受本地達官貴人青睞。 蜀縣茶市,茶分三類:散茶、餅茶、錦茶。 散茶即壓制餅茶時產(chǎn)生的邊邊角角,又俗稱粗茶,因其品質(zhì)通常較差,碎末多,口感粗糲。 這茶勝在便宜,普通百姓也買得起。散茶論斤賣,一斤價格在三十錢上下。 餅茶品質(zhì)優(yōu)于散茶,茶湯也較清冽,口感甘醇,大多人逢年過節(jié)、親友來訪時會買一些。 餅茶按片賣,一片茶餅大抵為半斤。 根據(jù)品質(zhì)等級,一片茶餅價格從六十五錢到二百五十錢不等,換算為斤,最低也要一百三十錢一斤。 錦茶則是一等一的好茶,以竹、木、瓷匣裝納,匣內(nèi)以錦緞包裹,不按斤兩賣,一匣一價,量少而精。 其茶匣雕鑿精致,錦緞考究,更襯其中茶葉品質(zhì)不凡,飄然出塵,為各貴胄名流喜愛。 吳奇在東市買降魔六寶時,也曾于茶葉鋪打聽過,最便宜的錦茶也要五百錢一匣。 浮云觀就從沒買過錦茶,連買餅茶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現(xiàn)在拮據(jù)得弟子都跑了大半,更別想喝什么好茶。 三教諸多前輩留下經(jīng)驗之談,認為品茶益于消除心魔、修行悟道,購茶亦是一項修行必備消耗。 閣皂山百草園甚至自己開辟經(jīng)營茶園,以培育發(fā)掘靈茶。 財侶法地,無處不在。 “道長,張某此次過來前,去找姬湛錄了供詞?!?/br> 許叔靜正色道:“據(jù)姬湛所言,他當時正追查鬼市假錢,發(fā)現(xiàn)一鬼魅當街偷偷轉賣鬼市之物,一路追去就碰見重陽……” 重陽雖為茱萸精,卻只剩魂體,因此被姬湛盯上。 姬湛要抓重陽,懷疑其牽涉鬼市假錢。 “孤證不立?!?/br> 許叔靜翻出粗紙本,舔了舔毛筆鼻尖:“因此也需要重陽的證詞,以確鑿此事?!?/br> “重陽。” 吳奇一聲,茱萸精現(xiàn)身。 “配合許大人公務?!?/br> “是,尊者?!?/br> 許叔靜開始詢問前后因果。 吳奇也問過重陽沖突過程,與姬湛所說基本一致。 開頭,重陽找蜀縣城內(nèi)妖鬼打聽,得到了一大堆奇怪情報,搞得它都有點頭暈腦脹。 一說蜀縣出現(xiàn)貓鬼,專闖門入戶盜取財寶,貓鬼一旦撞見目擊者,不分妖魔鬼怪人都要滅口。 又一說童叟無欺的鬼市出現(xiàn)連番詐騙,假鬼錢搞得不少鬼商傾家蕩產(chǎn),恨不得再死一次。受騙妖鬼與修士找官府擊鼓鳴冤,在監(jiān)幽衛(wèi)外靜坐示威,搞得一干妖鬼心中惶惶。 還有一說,講有群食尸鬼從北方流竄而來。它們生而異常,不僅吃尸體,還生啖同類妖鬼,堪稱餓鬼中的惡鬼。近來不少游鬼離奇失蹤,就是被它們吃掉。 …… 這些謠言難辨真假,也難追源頭。 好在重陽終于找到一個靠譜目擊者。 他是一個藤妖,名叫炰烋(paoxiao),妖鬼稱其為炰哥。習慣使然,他喜愛坐在樹上曬太陽。 藤妖前些日子瞧見一古怪影子,這影子穿梭于貓、狗、鼠影中,時大時小,似是鬼魅。 鬼魅常有意味不明的行為,炰哥也見怪不怪。 有的鬼總認為有人要害自己、要抓自己;有的喜歡發(fā)出怪叫嚇人,被有膽色者回吼又會被嚇到;有的明明是鬼,但偏偏喜歡裝作人,還看不起其它鬼…… 人都喜歡說真見鬼,就是因為鬼經(jīng)常做些離譜的事,見到他們出沒不是什么好運氣。 在重陽死纏爛打下,藤妖才肯說起這事。 “……那影鬼總是在靈顯王廟外徘徊,或是在搞暗地交易。” 畢竟進鬼市買賣需要交稅,加之近來鬼市假錢鬧得沸沸揚揚,影鬼說不定也想要分一杯羹,賣真貨哪有玩假錢掙得多? 重陽不解:“既如此,你為何不告訴官府或監(jiān)幽衛(wèi)?” 藤妖伸了個懶腰:“炰哥我啊,修為也就妖兵后期,小蝦米一個。我能活八百歲,就是靠不管閑事,管太寬的妖,死得早?!?/br> “還有,這事不要說我說的,我也不會承認?!?/br> “聽我一句勸,蜀縣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炰烋仿佛知道點什么,又諱莫如深。 于是重陽將目標一改,重點盯住不引人注意的各種貓狗家禽,一番摸底排查,有了發(fā)現(xiàn)。 蜀縣城里竟有上百條野狗,這些野狗平日都躲在街角巷里,也不吠叫,不驚擾婦孺,老實得仿佛有組織。 太陽落山,它們才在街邊溜達,人們休息后,它們更是活躍,一只只在城里坊市里走來走去,仿佛彼此在對暗號。 重陽在街上追蹤各路野狗,就被姬湛給撞上,繼而有了此前沖突。 許叔靜邊聽邊記,不時微微點頭,目光閃爍。 此次口供他寫了四張紙,后讓重陽一一過目,確認之后請吳奇代為簽押,以表上述屬實。 許叔靜這才折疊紙張,收入隨身行囊。 “道長,還有一事?!?/br> 他低聲:“鄧小乙瘋了?!?/br> 吳奇皺眉:“怎么回事?” “昨天申時,鄧小乙離開監(jiān)幽衛(wèi)后出城,回獵戶小屋。寅時,有更夫見鄧小乙在靈顯王廟縱火,狀若癲狂,因此報官。” 許叔靜聲音低沉下來:“鄧小乙當時一邊放火,一邊大笑。靈顯王廟周圍被他堆了木柴,潑上猛火油,這是有計劃的縱火行兇?!?/br> “有修士趕到撲滅大火,廟里已遭毀了大半” “鄧小乙被捕后,人癡癡傻傻的,口不能人言。釋然法師與另一位修士去檢查過,說他被法術傷了腦子,已徹底瘋了。” “現(xiàn)釋然法師正在靈顯王廟尋找線索,背后有人cao控鄧小乙放火,想必廟里有某種東西必須毀掉?!?/br> 許叔靜誠摯道:“道長心思敏銳,還請過去一看?!?/br> 吳奇低頭想了一會兒,他突然看向許叔靜:“昨夜蜀縣城里,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 許叔靜回憶道:“最近城內(nèi)出現(xiàn)多起入室盜竊案,疑似貓鬼出沒……昨夜有兩戶人家報案?!?/br> “少了什么?” “明德坊陳某被盜銀五兩,米來坊劉氏少了玉鐲一對。道長為何問起城內(nèi)?” 吳奇眼神銳利起來:“東市明德坊,是重陽追查野狗群的地方。西市米來坊,是鄧小乙買來的宅邸所在。真是巧了。” “許大人,還記得鄧小乙為何有房不住,偏要在城外租獵戶小屋么?” 許叔靜記憶極好:“是影魅所說,讓他一年后再入住……” 他聲音戛然而止。 “發(fā)現(xiàn)了么?” 吳奇淡淡道:“或從一開始,鄧小乙就被人算計。影魅離開,留下空屋,亦為其中一環(huán)……查一查鄧小乙那宅子,想來會有幾分線索。” “昨夜,鄧小乙被用作聲東擊西的誘餌,最后一點價值也被榨干殆盡。只為滅口,用不著逼瘋鄧小乙?!?/br> 吳奇手蘸茶水,在桌上畫了一道弧線:“敵人不在城外,而在城內(nèi)?!?/br> “許大人,這次敵人熟知蜀縣種種,兼具指揮組織能力,布局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暗地要策劃之事必定非比尋常?!?/br> 吳奇拱手,由衷道:“貧道斗膽建議,請許大人即刻稟告刺史大人此事,求朝廷與三教增援。” 許叔靜臉色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