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討個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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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奇原以為,敕封李宓為道兵,應(yīng)該是她一人入圖,卻忘記她此時已和紙鷂互為表里,魂魄融合為一體。 持有紙鷂,龍女李宓也有了妖將實力。 這倒是個利好。 此前重陽奪取尸傀為妖魄,化身為茱萸尸妖,也算前例。 如此一來,無常圖內(nèi)就有了三名地煞道兵,雖說這三位都不是特別強力的妖鬼,不過勝在讓人放心。 重陽,因誤闖靈臺被關(guān)千年的茱萸精,根底干凈,被疑似仙人教訓(xùn)后,變得機敏謹(jǐn)慎。 小張,上一代人面竹妖“夜郎女”轉(zhuǎn)世化靈的新妖,被張瘸老潛移默化影響了四十年,老實坦率。 李宓,湔堋龍女之女,家族世代治水,庇護百姓,目前看不出有什么能力,還是少有溺水而死的龍族……但基本無害。 接納他們?nèi)?,理由與情況各不相同,但吳奇的基本原則沒變。 道兵可以天賦平平,但不能為非作歹,要有基本是非觀。 修為不高,他有香火,能后天逐步補足。 可思想出了問題,成型后要糾正過過來就很困難,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 吳奇看向一旁夜叉,目擊劇烈斗法讓夜叉有些驚魂未定。 “貧道已從幽鬼身上查清,你的確并未參與實質(zhì)作亂,也未曾傷及他人。念你此次輔助解決了一頭妖鬼,此前既往不咎,但與齊越斗毆這般事不可再有。記住了么?” “小妖記住了,記住了?!币共纥c頭如搗蒜。 “你走罷,帶你那一群夜叉兄弟返回家鄉(xiāng),成都府不太平,最近不要再來湊熱鬧?!?/br> 夜叉走了兩步,突然猛地扭過頭,咬牙道:“道爺,小妖想要跟您混……不,小妖想要當(dāng)您道童,還請道爺收下小妖,小妖端茶倒水,做牛做馬,道爺只要說,小妖一定做好!” 吳奇面無表情:“貧道為何要你?” 夜叉撓了撓頭上赤發(fā):“道爺,小妖修為低微,但道爺與妖帥各有正事,上山入水跑腿打雜這等事,還需人來?!?/br> “普通雜役自然也能做,但他們一來還需銀錢養(yǎng)活,二來未必心甘情愿?!?/br> “小妖不同?!?/br> 夜叉坦然道:“小妖在平羌大山常年與獵戶、藥農(nóng)打交道,一直想要走出大山,到外面生活?!?/br> 吳奇問他:“為何想出來?” “小妖想求長生,想成大唐護法,想要堂堂正正修行。山里生活艱辛,大妖索取,小妖們就得上供,動輒役使打罵,也無人約束,暗無天日。” “去年小妖與兄弟們,幫獵戶與藥農(nóng)忙碌了大半年,總算換取了幾頭羊,羊才到手里就被山中虎妖將給搶了去?!?/br> “那虎妖將還丟骨頭給我們兄弟,讓我們在地上啃,我等不敢反抗,只能照做,它卻一邊用鞭子抽打我們,一邊笑罵我們賤。” 夜叉說得咬牙切齒,一臉不甘:“小妖只想要個公平,妖將強,自然他吃rou,我們喝湯,但不能一點道理也不講。” “我們兄弟比山中野獸強,但也從未趕盡殺絕,不論追兔捕鹿,都是絕不對幼崽與孕獸下手,也會控制捕獵數(shù)量?!?/br> “小妖認(rèn)為,這世上還是要講點規(guī)矩的?!?/br> 吳奇瞥了它一眼:“若他們都不講規(guī)矩呢?” 夜叉攥拳齜牙:“那小妖就來辦這件事,給大伙兒討一個公平!小妖就要求修行,成大妖,要定規(guī)矩!像道爺您一樣講規(guī)矩!” 它說得激動,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有志氣?!?/br> 吳奇點點頭:“先跟重陽一年,一年后再看。” 夜叉激動地語無倫次,就要跪地磕頭。 “起來!” 吳奇已經(jīng)說煩了這句話:“你且記住,在貧道這,第一個規(guī)矩,不準(zhǔn)跪?!?/br> “小妖懂了?!?/br> 夜叉面容丑陋,心里卻一點就通。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祖上沒出大妖,因此不敢有名,以前披了黃獐子皮,獵戶藥農(nóng)都叫小妖黃皮子。” 吳奇沉吟片刻:“你入貧道座下,排在重陽、小張、李宓之后……就叫黃四郎吧?!?/br> 夜叉大喜:“謝尊者賜名!” “別高興太早。” 吳奇警告道:“你本不在貧道敕封之列,念你志向,且看與貧道有無緣分,一年之期,你好好表現(xiàn)。” “四郎一定拼命去做!” 吳奇揮揮手:“去吧,做什么重陽會告訴你?!?/br> 此時,重陽已從赤目童子身上剝離出來,重新恢復(fù)成茱萸尸妖模樣。 他擺出一副大哥模樣,雙手背在背后,拉長調(diào)子:“既然尊者讓你隨我,你要記住,該懂的必須懂,不該懂的你一概不懂,懂不懂?” “是,妖帥?!?/br> “叫我大哥?!?/br> “是,大哥!” “沒有勁兒?!?/br> “是!大哥!!” “聽不見。” “是??!大哥!?。 ?/br> “好,很有精神?!?/br> “大哥,小弟想稍后和夜叉兄弟們知會一聲,也讓他們知道我已隨尊者修行……” “待會兒大哥帶你去,也讓他們知道,你現(xiàn)在跟腳在尊者這,不能弱了名頭!” …… 夜叉黃四郎搞這一出小插曲,著實出乎吳奇預(yù)料。他沒想到,這夜叉看似潑皮混混的皮囊里,包藏著不小抱負(fù)。 此前夜叉面對鴉鬼虛與委蛇,明哲保身,斗氣但不殺人,在大是大非上沒有犯糊涂。 對于生于草莽、生活艱難的夜叉而言,約束自我獸性更是難得。 吳奇對它有幾分欣賞。 若夜叉在重陽手下能干滿一年,沒有做什么出格之事,給他這份機緣又如何? 冥地徹底破碎,卻是讓里頭的牛都化為齏粉,讓吳奇有幾分可惜。 吳奇踏著夜色匆匆往成都府趕,抵達(dá)蜀縣外時天還未亮,到處依舊一片漆黑。 他沒進城,而是先去了城外北面殮尸廟。 這里依舊陰氣森森,從門口就能看到里面擺放的一具具棺木,此時,廟里亮起一盞孤燈。 吳奇走到門檻處,拱手道:“法師,打攪了?!?/br> “原來是道友,快進。” 武僧釋然一臉高興,出來就拉住吳奇的手:“道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天氣不錯,你我不妨再切磋一二?!?/br> 吳奇看了眼頭頂,這黑壓壓的天,實在不是一個好借口。 不過對方盛情難卻,他只得說:“那點到為止?!?/br> “好,好的!” 兩人走出門,在廟外相對而立。 重陽早已變成火光態(tài),飄在一旁照明,夜叉黃四郎則是遠(yuǎn)遠(yuǎn)警戒,避免周圍有人打擾。 釋然口誦佛偈:“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僧人目光泛金,雙臂被佛兵拳甲包裹,羅漢金身比起之前更進一步,罩住了他渾圓壯碩的雙肩。 釋然渾身肌rou猛地漲了一圈,他雙拳握緊,腳下地板不堪重負(fù),片片碎裂開來。 他雙目如電,口中呼出一口白濁氣,聲音也變得沉悶如雷:“無量壽,日月摩尼,珠光焰耀!” 武僧身后,一道高約一丈的金佛虛影自空中顯現(xiàn),五官面貌和釋然一模一樣,唯雙目緊閉。 釋然喝了一聲,手臂佛甲轉(zhuǎn)瞬蔓延全身,將他包裹得猶如鎏金神將,威儀煌煌。 他身后,佛影也猛地睜開雙眼,眼瞳威嚴(yán)冷厲,直攝人心。 釋然右拳金光一閃。 “厲害?!?/br> 吳奇贊了一聲,右拳迎上。 雙拳毫無花俏對撞,悶聲中激起一地氣浪。 嘭! 釋然倒飛而出,空中金佛支離破碎。 地上武僧吃力地爬起,他擦了擦嘴角血,佛甲黯淡的右臂微微發(fā)抖:“貧僧自以為羅漢金身初顯,可與道友一戰(zhàn)……沒想是貧僧自不量力了?!?/br> 吳奇想來想去,好像什么話都不合適,只得拱手說:“恭喜法師,結(jié)得羅漢金身?!?/br> 釋然抖了抖身上泥,也不失落,雙手合十:“一山更有一山高,道友讓貧僧受益良多。若無道友,貧僧走到這一步怕還要些許年?!?/br> 眼前年輕修士猶如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讓武僧心中修行之火再次旺盛。 吳奇這實力,放在五道七寺弟子中都數(shù)得上號了。 天下英豪,果真數(shù)不勝數(shù)! 這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