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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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林昭昭推拒了。 楊寬能回來,本就沒她的緣故。 與其再去國公府枯坐一個半時辰,不如看圣人什么時候心情順暢,天子不記小人過,把伯爺放回來。 只不過有過兩天,老太君第三次提及,她推諉不得,也只能做個表面功夫,出門去。 林昭昭在馬車打個呵欠。 她望向車窗外,時近酉時,大街上人來人往,談笑聲不斷,歸家人身影攢攢,相較她第一回出門,氛圍可好多了。 畢竟事情已過去一旬,大約東宮謀逆的陰影,也漸漸散去,日子還是得過的。 時間總能抹平一切。 林昭昭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到東街,馬車再走一回兒就停下來,隔著卷簾,她聽到周祥和那門房寒暄的話語。 與那天如出一轍。 林昭昭矮身下車,覷了一眼靖國公府門口的石獅子。 行吧,這次又要等多少個時辰呢。 忽的,只見那門房朝她身后一揖,揚聲道:“國公爺安?!敝芟橐簿o跟其后,鞠身作揖:“請國公爺安?!?/br> 裴劭居然回來了。 林昭昭腳步一頓,手指抻了下衣擺的褶皺,這才轉(zhuǎn)過身,緩緩抬頭。 金烏西沉,光影冥冥,高大的男子背對微薄日光,坐在通體烏黑的駿馬上,影子斜長,身形邊緣被勾勒出清晰的剪影。 他身著緋紅蟒袍,白玉革帶束出窄腰,烏發(fā)全收在梁冠中,冠下一對劍眉斜長入鬢,眼型狹長,漆瞳中,含明隱跡,一點鋒芒,比之當年冷毅三分,叫人一眼過去,會先懾于他的肅然氣勢,而非先注意到他俊逸風姿。 那是上位者的積威,是以前的裴劭身上沒有的東西。 林昭昭怔然。 裴劭,早已不是當時少年。 第四章 磨滅 沒有什么互相虧欠?!?/br> 這是林昭昭第二次進靖國公府。 與上回停留在抱廈不同,那小廝領林昭昭和歸雁穿過角門,國公府的鴻圖華構,漸漸映入雙眼。 屋舍樓榭錯落有致,青碧琉璃瓦,玉砌雕欄美不勝收,腳下六棱石子路干凈整潔,這樣的天,園圃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已有花草鮮妍姿色,山石水木,交相輝映,古樸大氣卻也不失華貴。 只有上百年世家勛貴,才有這般的積累,與之相比,伯府的園林景觀就顯得小家子氣些。 不多時,小廝把她們帶到一間掛著“水天齋”牌匾屋宅前,大門外候著一個高挑的丫鬟,她絲毫不好奇來客,只垂眼抬手打簾子。 林昭昭腳步微滯。 這地方好像不是她這種外人能涉足的。 算了,裴劭的安排,她質(zhì)疑什么。 水云齋內(nèi),越過一扇黑檀描金鏤空云紋屏風,堂前一張紅木纏枝蓮紋長書桌,下排左右各放兩張四出頭官帽椅和方桌,儼然是會客的地方。 卻看小廝還帶她往里走,繞過柜子與博古架,原來還有一方寬榻,放著軟枕被寢,一旁還有同木料的一對桌椅,桌上書籍細微凌亂,還擱一個銅胎畫琺瑯手爐,看著有些舊。 相較外頭,這里,還有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氣, 想來平日里,裴劭時常在這里休息。 小廝說:“水云齋是國公爺平日辦事見客的地方,待會兒國公爺還有其他客人,請夫人先在這里坐著等一下?!?/br> 林昭昭輕點頭。 那小廝側(cè)身,對她身邊的歸雁說:“jiejie不是客人,不好待在這里,到外頭耳房等會兒便好?!?/br> 剛到國公府,齊管事就找周祥去敘事,如今又讓歸雁回避,歸雁看了眼林昭昭。 林昭昭只猶疑一瞬,又點頭。 沒什么好避嫌的,她曾是有夫之婦,裴劭自也不會吃回頭草。 三年,一千個日夜,裴劭早就不在乎了。 就如方才,在大門口相遇的一剎那,他翻身下駿馬,步伐又大又快,目不斜視地從她前面走過去那樣。 那一刻,林昭昭羞恥又尷尬,因為她私心底,竟以為他會看她一眼,或者譏諷她一句。 結果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他錯身走過去帶來的那陣涼風。 林昭昭不著痕跡地吐出一口濁氣,對小廝說:“我有一事想問清楚,”她不知怎么稱呼小廝,頓了頓,“國公爺?shù)降滓绞裁磿r辰才能見我呢?” 小廝想了想:“今日是戴大人和李大人來訪,應當不會很久,夫人且耐心等等?!?/br> 又是等。 說不定這次,只是換個地方等而已。 林昭昭打定主意,如果裴劭再耍她,她絕不可能來第三回。 小廝和歸雁下去后,林昭昭方坐下,門外由遠及近傳來談話聲。 透過柜子和博古架的縫隙,她看到堂內(nèi)的情形——裴劭換下朝服,身著一身玄天地云蝠紋暗紅鑲邊襕衣,長身如松如玉,拋開其余的,只從旁的角度來說,這樣貌與氣度確是不可多得。 另兩位客人,一個穿著深紫比甲并月白道袍,看著三四十的年紀,面容清俊儒雅,一個身著三品武職朝服,身量高大,顯然是武將。 三品官員在裴劭面前,也得恭敬低頭。 哪像蕭氏父親從五品的官,在伯府就能為蕭氏撐一片天,然而蕭氏父親想見裴劭,卻根本沒有門路。 像蕭氏說的那樣,要和靖國公府搭上關系,多的是找不到機會的人。 他們?nèi)藳]有寒暄,即刻進入正題。 林昭昭不覺得他們的議事自己聽不得,既然裴劭讓人引她到這,他們要說的,應當不是機密大事吧。 可那武將一開口,講的就是募兵事宜,顯而易見,是東宮謀逆造成缺口,關乎皇宮和京防的禁衛(wèi)軍。 林昭昭倏地懷疑,這是她能聽的事? 她不會像話本里寫的一樣,因為聽了不該聽的,被滅口,走不出這扇門吧? 而裴劭一直沉默地聽著,偶爾點點頭,只是在武將說完后,反問道:“說完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像一口陳年酒釀,質(zhì)感醇厚,韻味綿長。 他少年時有一陣子嗓音粗噶,林昭昭還嘲笑過他說話像公鴨,卻不太記得到底是太昌哪年,突然的,他聲音就變得沉穩(wěn)雅正。 如今這音色,比之三年前,似乎還要更沉些。 那武將回:“是,大人?!?/br> 裴劭略微抬眉,忽的發(fā)難:“虎衛(wèi)所的用度被克扣,處理好了?戴瀾元,你想保誰?!?/br> 他聲音明明和前面一樣,也不大,卻叫人聽了心內(nèi)驟地一沉,忍不住屏息,大氣不敢喘一口。 不說那武將簌簌淌下的汗,躲在隔間的林昭昭,也被波及了。 她瞪圓眼珠子,呼吸也輕了幾分。 現(xiàn)在他發(fā)火是這模樣,不顯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就足以叫人心生畏懼。 盯著裴劭的側(cè)臉,她思緒又一次飄遠。 當年在西北,林昭昭沒有娘親,林尚也是個大老粗,拿女兒當兒子養(yǎng),又忙于練兵打仗,沖陣殺敵,沒怎么管她,家里就雇一個半瞎的老人照看她,林昭昭有大把時間瘋玩。 她每天穿短打,頭發(fā)也是自己挽到發(fā)頂?shù)?,笨拙又好笑,再加之小時候還沒長開,被西北烈日曬得黑黑的,一點不像個女孩。 距離坑裴劭那次后,已經(jīng)過去小半年,小孩子忘性大,林昭昭差點不記得自己曾干過那等缺德事。 林尚有事拜訪靖國公,林昭昭自己待在府內(nèi)無聊,纏著林尚帶她一起去靖國公府。 林尚與國公爺議事,林昭昭就自己在花園玩。 那是個臨近冬天的晴天,靖國公府的池塘里,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塊。 她蹲在池塘旁,期待能看到一條魚的影子。 西北水不多,到冬天尤為干旱,林昭昭已經(jīng)一旬沒洗澡了,但建在西北的靖國公府,引了浩茫山上的雪水,便是冬天,這里池塘的水也不見少。 這讓林昭昭很羨慕,每晚睡覺前,總想象自己變成一條魚,住進國公府的池塘,有大把大把玩不臟的水。 當然,在想象這事時,她不知道自己有天會掉進這池塘。 她緊緊盯著池面,自然沒留意到,身后有人慢慢靠近。 然后,她后背心就被人踹了一腳。 不大的力道,逗小貓小狗般,但這一腳的勁,對還沒十歲的林昭昭來說卻不小,何況林昭昭大吃一驚,下盤不穩(wěn),沒能控制好身體,驟然往前一撲,“噗通”一聲就掉到水里。 踹人的,自然是仍記得她出賣他的裴劭。 林昭昭在水中撲棱撲棱。 冬天的水真冰,寒冷從皮膚瞬間扎到骨頭血rou里,衣服吸飽了水似的千斤重,林昭昭自幼生在西北,不會鳧水,很是嗆了幾口水,連“救命”兩字都叫不出來。 岸上的裴劭眼瞧著情況不好,道了聲糟,連忙跳水救人。 結果便是,兩人險些雙雙凍成冰人。 林昭昭擁著厚厚的絨被子,牙齒上下打顫,一邊灌姜湯一邊擤鼻涕時,裴劭還穿著濕衣裳,跪在大堂前。 老國公爺拿著藤條,氣得胡子直抖:“說,是不是你把林家小兒踹到塘里的?” 裴劭僵著臉,倔強道:“我沒想她掉下去的?!彼皇窍虢o這小子一個教訓,嚇唬嚇唬她,并沒有真想要她的命。 老國公爺用藤條指著裴劭,怒道:“你想過么,這么冷的天,她又不會水,若她真的死了,你該如何是好?林千戶該如何是好?咱國公府就要背一條人命債!” 林尚站在一旁,想勸但不知道怎么勸,只得說:“公爺息怒,少將軍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