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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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又“嗯”了聲。 走出兩步,裴劭又停下來,叮囑:“東西不要亂吃,眼睛不要亂看,耳朵不要亂聽?!?/br> 林昭昭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忽的自嘲一笑,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可以安心了么?!?/br> 裴劭身形頓住。 小片刻,他一句話也沒說,走了出去,林昭昭垂下眼睛,束著手,跟在裴劭身后三步。 譯語人的席位本在南詔使者旁邊,裴劭讓宮人調換到他這邊,手挽拂塵的大太監(jiān)孫吉春迎上來,指揮其他宮人弄好。 孫吉春看到裴劭身邊的林昭昭,便是他在宮里見過不少美人,也不免覺得驚艷。 林昭昭身著寶藍色閃緞圓領服,這衣服對她來說有點寬大,好在她和譯語人身高差不多,所以只需要用別針稍微修飾一下輪廓,雖還是有點寬,卻更顯綽約。 這個顏色尤為襯她氣色,再看她腰束玉帶,腳踩皂靴,頭戴烏紗帽,黛眉粉面,兼顧男子的俊、女子的俏,著實清麗脫俗。 只不過,這女譯語人,卻是第一回見,且看樣子,靖國公爺還…… 孫吉春在宮中幾十年,極擅察言觀色之道,看出裴劭眉峰緊繃著,顯然是在意極了。 自然,他絲毫不露驚訝,還笑瞇瞇地朝林昭昭鞠了一禮。 稍頃,各位王爺進殿,裴劭坐在原位,目視前方,卻低聲對林昭昭說:“從左到右,趙王、安王、順王、晉王……” 林昭昭不著痕跡地打量那些王爺,把他們的臉記下,以防萬一。 突的,只聽裴劭說:“都是蠢貨,不用記?!?/br> 林昭昭:“……” 不一會兒,圣人鑾輿駕到,群臣起身行禮,圣人年已六十八,著一身玄黑地繡金龍袞服,冕旒的五彩珠玉后的面容威嚴端正,雖鬢發(fā)灰白,精神甚矍鑠。 他坐于上首,道:“平身。” 群臣落座,各藩國使者來見,因今年的變故,這些使臣在上京等了半個月,才得見天顏,此番百般表忠心,得圣人的賞賜,又是滿嘴溢美之詞。 裴劭把弄爵杯,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穿描金長袍大口褲、頭戴包頭巾的南詔使臣出現(xiàn),他才抬起眼。 林昭昭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此時撫平衣擺褶皺,站起身,朝圣人行臣禮。 她過去沒接觸過朝臣的禮節(jié),都是在那一個時辰內學的,但她儀態(tài)好,動作大方,行云流水,看不出半點疏漏。 她著這身男性的衣服,在朝臣中不夠明顯,雖宴席開始前,就有人留意到她,但此時,更多朝臣才發(fā)現(xiàn),今年的譯語人是個女人。 殿內有片刻的細語聲。 圣人傾身,觀察林昭昭,道:“哦?今年裴愛卿找的譯語人是女子?” 裴劭站起來,行禮:“是,此人乃林氏,在南詔語的造詣,不比董先生差,便也正好叫南詔使者看看,我大祁人杰地靈,女子亦不輸男子。” 這話說得真滿,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朝臣中不乏這般想的人,但見是靖國公帶來的,即使他們心存懷疑,也不會當面指出。 只是,若此女發(fā)揮不好,明日都察院彈劾裴劭的奏折,就要堆滿御案,倒有些人存了看熱鬧的心思。 圣人偏寵裴劭,自然覺得他說得對:“裴愛卿言之有理?!?/br> 裴劭用眼神示意林昭昭上前去。 直到此刻,林昭昭手心才冒出一些汗?jié)n,她面上絲毫不顯,只與那使臣一揖,笑了笑,用南詔語說:“使臣,請?!?/br> 使臣朝圣人一揖,甫一開口,林昭昭眼瞼微動,立刻跟上。 她只和使臣錯開一個音節(jié),他說到哪她便譯到哪,使臣聲音粗厚,林昭昭聲音清越,兩個聲音與語言不同,大臣們只聽得林昭昭的譯語。 到最后一個字說完時,滿堂皆靜。 那南詔使臣也驚訝地看著她。 這種寂靜,讓林昭昭心內一沉,手指掐了掐手心。 她不知道的是,以往譯語人的翻譯,都是南詔使者說一句,譯語人翻譯一句,而不是像這般,竟然同時譯完南詔使臣的話。 幾乎沒人想得到,她有這般能耐,當真應了裴劭那句女子不輸男人。 裴劭端起爵杯,遮住唇角的弧度,但那雙眼睛略彎起,光澤閃爍,像一池星子點綴其中,壓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驕傲。 忽的,圣人的拊掌聲打破安靜,他大笑道:“林氏確是奇才,有賞!” 林昭昭這才反應過來,放松緊繃的背部。 圣心大悅,朝臣不管是否真心,皆是稱贊,而明日御案上的奏折,也會少一半。 跪謝賞賜后,林昭昭退回來,方覺雙腿有些發(fā)軟。 她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直,低聲說:“沒給你丟人吧?!?/br> 裴劭勾起唇角,不緊不慢地“嗯”了聲。 宮女端著祥云紋木托盤,有條不紊地上菜,一個牡丹紋提梁酒壺放在林昭昭案幾上。 裴劭依然不曾旁視,卻道:“里面是茶?!?/br> 林昭昭愣了一下,她剛譯完那么多話,確實是喉嚨發(fā)干,便倒出杯茶,小喝幾口潤潤喉。 大殿上,舞姬身姿翩躚,樂師鳴鐘擊磐,一派和樂。 宮宴的菜看著精致,分量卻很少,而且林昭昭憑直覺,這菜口味也不好,旁的大臣也幾乎沒人吃菜,這菜就是裝飾。 大臣們喝酒也只是輕抿,不敢多喝,想來在榮和殿無法如廁,為避免尷尬,大家都不吃東西。 林昭昭猜,他們進宮前會吃點東西墊肚子。 只是,方才時間甚急,她要和先前的譯語人溝通,又要學禮儀,換衣裳,根本就沒來得及吃點什么。 林昭昭手輕輕按了按腹部。 老毛病又犯了。 距離宮宴結束,還有一個時辰,如果圣人提前走,各位王爺離去,她應當也能走,可今日圣人興致頗高,似乎要通過此宴證明他尚未疲老,東宮謀反是一場笑話。 林昭昭想著宮里的事,來分散自己注意力。 學禮儀時,李彰把宮里的情況說了一下,林昭昭之前足不出戶,只是模糊知道一些,經(jīng)李彰這么說,便也明白,太子謀反,最重要的緣故,是怕自己熬不到當皇帝的時候。 過了這個年,太子五十歲,而圣人體魄康健,太子這么多年居于人下,權力時常被圣人打壓,最終籌劃這場宮變。 說到底,天家無情。 又過了幾刻,林昭昭實在撐不下去,她拿起筷子,撥弄面前的水煮rou片。 只聽裴劭突的問:“怎么?” 想起裴劭那些嘰嘰呱呱,林昭昭沒回,撂下筷子。 直到最后一刻,圣人才離場,大臣們這才沒那么拘束,起身敬酒,裴劭這邊相對冷清,只有幾位大臣過來,其余人,是想來又不敢來。 這裴公爺?shù)钠?,群臣都是領教過的。 沒一會兒,裴劭也站起來,竟是不等幾位王爺相繼離場,便要先走。 林昭昭沒精力注意那幾位王爺?shù)哪樕?,終于可以回去,讓她大松口氣,她跟在裴劭背后,偷偷用袖子抹掉額角汗水。 剛出榮和殿,孫吉春的徒弟方勝德迎上來,恭敬道:“裴公爺,陛下給林氏的賞賜,是送到哪處呢?” 林昭昭這才記起還有這事呢,圣人賞了她黃金五十兩,可不能送到伯府。 “送到國公府?!迸巅烤瓦@么定了這筆賞賜。 林昭昭無可無不可。 她看得出來,圣人極為欣賞裴劭,給她的賞賜,是看在裴劭面子上,要沒有裴劭,她還拿不到這筆錢。 方勝德應聲是,又對林昭昭道恭喜。 裴劭皺眉,臉色微冷,方德勝不再寒暄,連忙弓著身子讓開。 一出宮,裴劭驟然回過身,目光筆直地盯著她:“林昭昭,你到底怎么了。” 林昭昭愣了愣。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的端倪,難道是臉色不好?應該不是,她今日略施薄妝,能掩蓋住臉色,剛才方德勝也沒察覺什么。 她攥緊手,淡淡地說:“沒事。” 聲音有點虛弱,她提口氣,補了一句,“有點累而已。” 裴劭唇角繃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轉身找到等待在宮外的胡天,胡天正守著兩匹馬打盹,此時見裴劭出來,清醒過來,忙道了聲:“爺!” 裴劭沒有理會他,冷臉上馬,拉著韁繩,拍馬絕塵而去。 胡天撓撓腦袋,立刻騎馬跟上。 林昭昭登上李彰安排的馬車,車輪骨碌行走起來。 車內,林昭昭軟身,死死咬住嘴唇,捂住腹部。 因為徹底放松,胃的絞痛讓她冷汗涔涔,挨著挨著,疼痛還帶來眩暈感,這種眩暈感,讓她聽到外頭好像有馬蹄聲,馬車好像停下來了。 不對,馬車是真的停了。 出了什么事? 林昭昭忍著疼,正要掀開車簾,倏地,車簾被一只大手用力扯開,鼓起一陣風。 林昭昭驀地愣住,居然是裴劭!他不是走了嗎? 裴劭一手掀著車簾,抬腳踩在車轅處,呼吸聲又急又重,一聲聲打在林昭昭耳膜上。 他瞇起眼睛,看清她捂著腹部的手,看清她額角的汗珠,看清她咬得發(fā)白的嘴唇,他眼瞳遽然縮了縮。 下一刻,他矮身踏進馬車。 馬車一下子逼仄,林昭昭震驚地盯著他:“你要做什么?” 裴劭欺近她,劍眉緊擰,雙眸含著怒火,道:“我倒想問你做什么,不適為什么不說?” 林昭昭腦子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