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她每天都在變美[靈氣復蘇] 第214節(jié)
霎時之間,比電流更快、比聲音更快,一直隱匿在頭腦中的那個推測,終于因為玉門首領不同尋常的表現,補上了最后一環(huán)。 在喉嚨落入玉門首領掌心的瞬間,明秋驚忽然笑了。 ——是了,該是我了。 ——沒錯,正是如此。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只有這樣才圓上了整件事。所以果然是這一刻,當然是這一刻,他本就該…… 像是為了打量出這個年輕人有什么特別之處一樣,首領提起明秋驚看了看。 大概是事態(tài)變化太快,少年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只把眼睛睜得大大,連掙扎都未曾掙扎一下。 ……呵,不過是個引頸受戮的廢物、嚼余吐盡的殘渣。 于是只看了一眼,玉門首領便覺興味索然。 首領手指收緊,打算當場就捏碎明秋驚的喉關。 但與此同時,一道細微的、幾乎令人無法察覺的、輕得像是蚊子叮咬一下的刺感,忽然傳進首領掌心。 那感覺實在微弱難計,就連世上最嬌氣的豌豆公主都未必會因此哼哼一聲。可玉門首領卻不能將其忽視。 因為,和這輕飄飄的刺痛感一同順著經脈血液傳上來的,竟是飛快蔓延了大半條手臂的深濃麻痹。 “……” 麻意眨眼間席卷上首領肩頭,讓他一整條手臂都不受控制。 難以cao縱的五指被迫松開,被緊掐喉關的明秋驚自首領掌心跌落,他喉頭不知何時破開一個漏風的大洞,鮮血未曾淌出就先變成比墨汁更濃黑的夜色,大片大片地點染了年輕人修長白皙的脖頸,而他臉上猶自帶著些微笑意。 ——好久之前,在某一次飛機出行時,明秋驚曾經握著凌一弦的手,親自帶她一寸寸摸索過自己的要害喉關。 他一處一處地告訴她:自己的舌根下是如何藏著機簧、平日里又是怎么把暗器隱藏在喉嚨里。 當真遇到險情,明秋驚只需喉結微動,嘴唇一張,就能吐出高速發(fā)射的細針來,直擊敵人面門。 凌一弦對此很感興趣。她甚至還贊助了一管血,由明秋驚萃取出凝結的毒素,抹在牛毛細針上,贈予他當做對敵的殺手锏。 但他們那時都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在對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迎面射出的細針,對手也足以攔下呢? 明秋驚用自己的舉動,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就另辟蹊徑,讓這枚針務必刺中對方。 脖頸被首領一把攥住的那一刻,是明秋驚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候,卻也是首領離他最近的一剎。 絲毫未加猶豫,快得連玉門首領都沒有反應過來,明秋驚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于是,機簧啟動時帶來的強大沖力,當場撕裂了明秋驚的喉嚨。那帶毒的細針先一步刺穿明秋驚的肌骨,再扎進敵人的血rou之軀。 玉門首領渾身重重一震,第一次把地上那個瀕死的年輕人看進眼里:“……是你!” 明秋驚連瞳孔都已經渙散開來。 但在聽到首領驚呼的瞬間,他的眼角仍然跳動了一下,像是要竭盡全力彎起一絲笑意。 麻木到盡數失去知覺的嘴唇略略翕動,說出沒人能夠聽見的判詞。 ——這一針,在發(fā)出之前,明秋驚就已經知道能夠成功。 并不是因為別的,只為了……這是眼前之人親自憑借白澤做出的判決。 白澤能知天下事,那么拿到白澤之人,在臨近花甲之年,大概也會順利成章地問出一個問題。 ——我什么時候會死? 被削弱了十幾次的白澤碎片,已經無法精準地給出回答。所以,它呈現給首領一個沒頭沒腦的片段,像是一個文不對題的答案。 那真的只是一個片段:切去了所有背景,沒有展露一丁點環(huán)境,就像是flash軟件自帶的背景色下,小學生制作出的最粗糙的3d特效。 它只展現了一根針,一根以明秋驚師門手法打出的針。 作為首領,玉門首領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轉向了精衛(wèi)的師父,他若干年來一直忠心耿耿的下屬身上。 隨后,就是這位好下屬實力不俗的師兄了。 那時還沒人知道,這一針要以明秋驚的仇恨為基、以凌一弦的毒素為骨、以江自流的拖延創(chuàng)造機會,還要以莫潮生帶隊,在命運的輪盤下,把每個人都送到他們應該在的地方。 鴆、狌狌、葛老。 莫潮生、凌一弦、明秋驚。 過去的仇恨凝結出復仇的種子,那種子破土而出,生根發(fā)芽,最后在花落結果的秋日里,驚現出一枚細小的牛毛針。 正是這一針,開啟了首領的死。 劇烈的毒素直沖天靈,連首領的功法反噬都因此提前了一秒,又被首領強行用渾厚的內力壓制住。 在這激烈的爭奪戰(zhàn)中,他背后張開的領域都不得不為之一松。 緊接著,被攔在領域外的凌一弦抓住這道空隙,手持短匕,纏身殺上。 這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正值花朵一樣的年紀,俏美的臉龐和輪廓,隱約地激活了首領塵封的舊記憶。 那似乎也是他的下屬,第二批被植入山海兵的玉門成員,每一個都曾被首領寄予厚望。 哪怕如今,首領甚至都快把他們的名字淡忘,留在印象里的僅剩下“幫助刑天逃跑的夫婦”,但再看到凌一弦的臉,玉門首領仍然覺得熟悉。 這一刻,傳承于鴆的劇毒逆流而上,首領終于想通了整件事的全部關節(jié)。 “……是你?!?/br> 注意到凌一弦激動得泛紅的眼角,也輕易看出她的目光時不時繞過自己,停留在背后躺倒的三人身上。 這其中,除了江自流僅僅是暈死過去之外,莫潮生重傷,而明秋驚則干脆是中了凌一弦自己的劇毒。 首領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想要救他們?” “可我——偏就不讓!” 白澤的判斷從未有錯,看來他今日注定橫死于此。 既然如此,首領又怎么能容許這些壞他好事的人活著? 莫潮生要去死、偷襲了自己的年輕人要去死、眼前這個叛徒之女,一樣要去死。 密密麻麻的血絲漲滿了玉門首領的眼白,在毒素的侵襲和功法反噬之下,他連思維都不甚清晰。 在他狂性大發(fā)的這一刻,唯有自私冷酷的天性,被他發(fā)揮得得淋漓盡致。 ——就這么全去死吧,大家一起死個干凈! 下一秒鐘,首領的內力像是開閘的潮水洶涌而出,帶著行到末日絕路的癲狂,劈頭蓋臉地朝凌一弦當面拍下。 凌一弦微薄的毒素氣場和首領相比,像是一只海嘯時單薄的小舟,也像是一根被點起了、正燃燒著一簇光芒的火柴。 便宛如兩軍沖鋒,既然已經兵臨城下,對壘之時就沒有逃避的余地。 而凌一弦也絲毫沒想逃避。 小舟義無反顧地沖向浪尖,火焰毫無畏懼地奔入大海。 就和她過去無數次一樣,就和每次對戰(zhàn)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敵手時一樣……凌一弦還是小姑娘時就要單挑山間的大熊、單薄稚弱的少女數不清次地迎面撲向a級異獸。 此刻,十八歲的凌一弦全神貫注,披荊斬棘。 或許因為相處久了,招數間互相化用學習的緣故,凌一弦的姿態(tài)竟然先前的明秋驚和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明秋驚舍身而出,懷抱死志。而凌一弦,信念如鐵,只為求活! 她必須活著,活下來收回明秋驚的毒素,活下來救治莫潮生! 她活著,大家才能一起活著! 舟頭悍勇地撕開海水的簾幕,露出里面千瘡百孔的內里。 這一擊,同樣是竭盡全力。玉門首領重傷、反噬、劇毒三重負面狀態(tài)在身,而凌一弦則血完氣族、哀兵必勝、當仁不讓。 在這全身心投入的一刻里,因為高度的貫注和精純的信念,凌一弦的精神重疊到了某種神秘的境界。佛家謂之“頓悟”,而武者則稱其為“物我兩忘”。 天地之間,好像只有凌一弦和她刺向玉門首領喉嚨的那一擊。 這一刻,除了自己和她的對手,似乎還有其他聲音響起,但凌一弦渾然不覺。 她沒聽到系統(tǒng)在腦海里的嘆息,和“精神美顏庫開啟——匹夫之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也沒聽到首領背后頑強著站起的聲響。 首領發(fā)狂扭曲得像是異獸,在反噬下滴血炸裂可怖的指尖距離凌一弦眼瞳只有毫毛之遙,但凌一弦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作為交換,凌一弦的匕首遞上了首領的脖頸。 只要再進一步,首領便可剜下凌一弦的眼睛,并借此洞穿她的頭顱。 但迎著凌一弦大盛的刀光,他仍忍不住退卻了一步。 一步之別,勝負之分,生死之差。 匕首下一秒鐘才吻上首領脖頸,而在那之前,一只手卻借著首領倒退的力道,先一步兇猛地貫穿了首領的胸膛。 這記殺招來自于搖搖擺擺、頭顱仍然無力半垂的莫潮生。 在這一刻真正到來之前,在場所有人都沒能想到,傷成這樣的男人居然還能站起來。 匕首深深卡進頸骨,噴涌的熱血澆蓋了凌一弦滿頭。她沐浴著敵人的鮮血找回神志,第一件事就是腳步不停,一口氣撲到首領身后的明秋驚身上。 毒素被絲絲縷縷抽走,凝膠急忙糊住流血的缺口。 在凌一弦焦急的拍打和注視下,明秋驚雙眼緊閉,唇色和蒼白的臉色融為一體,可他的心臟,仍然在微弱地保持跳動。 這番緊急搶救以后,顧不上松一口氣,凌一弦看向了一旁的莫潮生。 莫潮生仍然保持著那個貫穿首領心口的姿勢,掌心里緊捏著的敵人內臟碎片,正在空氣里緩緩失去溫度。 他依舊站著,但那似乎僅僅因為慣性,也僅僅能保持住這個姿勢而已。 像是察覺到了凌一弦焦灼的眼神,像是年久失修的銹蝕機器那樣,莫潮生抬起了頭。 一絲恍惚的微笑浮現在他的唇畔,莫潮生呢喃著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低語。 他說:“我沒有……辜負承諾。” 莫潮生溫暖的、懷念的、輕松的、甚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目光,再溫柔不過地撫過凌一弦的臉頰。 凌一弦渾身一顫,忽然意識到,他是在透過她的臉,看著她以英雄姿態(tài)離去的父親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