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水汽都沒有，只能下灰。

    就這么放棄白色圣誕節(jié)的夢想，是萬萬不行的。就連圣誕節(jié)是夏天的澳大利亞，都要拼命的營造出白花花的氣氛。

    最時尚最前衛(wèi)的巴黎人民不服輸！

    很多商家會在店門口或店里撒雪花玻璃球里的白色塑料泡沫，遠看不錯，湊近了，塑料泡沫全都被人身上的靜電吸引，頭發(fā)上身上全都粘著細小的塑料泡沫，收拾起來煩的要命。

    很多人看到有店家撒這種“人造雪”，都會遠遠地站著看熱鬧，但并不想湊近。

    辦公室窗口正對著的那家店，現(xiàn)在正在撒塑料雪。

    前幾天錦兒也向她提議要不要也搞一下，被劉嘉拒絕了，她身上被塑料泡沫顆粒粘過，那感覺可相當?shù)牟缓谩?/br>
    當天晚上，鉛云密布，寒風一陣緊似一陣，人民群眾熱切地盼望著下雪。

    第二天早上起來，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

    劉嘉尋思著人工降雪也不算什么特別了不起的東西，大不了就把冰塊切切碎，找個隨便什么玩意兒往空中灑嘛。

    想法很好，但是“隨便什么玩意兒”壓根就不存在。

    最早的商業(yè)化造雪機是用噴漆用的發(fā)動機噴出來的。

    噴漆技術是杜邦公司在1930年發(fā)明的。

    劉嘉心中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

    杜邦啊！你墮落了?。∧阍趺纯梢愿w利浦一樣，毫無奮斗內(nèi)卷進取的心啊！

    就不能稍稍早一點把噴漆給發(fā)明出來嗎？！

    恨歸恨，杜邦公司在美國，劉嘉也不能隔著大西洋拎他們的耳朵，讓他們趕緊跳出舒適圈。

    算了，先不想這事，劉嘉打算繼續(xù)拜訪幾家汽車公司，看看在圣誕之前有沒有公司愿意給她錢，讓她做玩具汽車。

    劉嘉向一家汽車公司門口的秘書小姐說明來由，秘書小姐讓她稍微等一下，因為老板正在辦公室里暴跳如雷。

    “老板想解決汽車在冬天會結霜的問題。但是現(xiàn)在采購的這批發(fā)動機似乎有嚴重的質量問題。讓實驗無法進行?！?/br>
    終于，辦公室里安靜了下來，從辦公室里陸續(xù)走出了幾個垂頭喪氣的人。

    秘書小姐壓低聲音問：“勒莫先生，廠長現(xiàn)在怎么樣？”

    “情緒不太穩(wěn)定，除非有驚人的好消息，否則我奉勸你不要現(xiàn)在進去。”

    劉嘉好奇地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另一個人面部扭曲，顯然對剛才挨的這頓罵非常不服氣：“這批采購的發(fā)動機有好幾臺出問題了，可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他應該找該死的雷瑞格公司，而不是沖我們發(fā)火！”

    站在他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別說了?！?/br>
    劉嘉馬上問：“是是往外噴霜了嗎？”

    那個意見多多的男人哼了一聲：“不止是噴霜，根本就是噴雪！”

    劉嘉的臉上瞬間陽光燦爛，那個男人以為她是在幸災樂禍，臉色非常不好看。

    “那我進去了！”劉嘉說。

    秘書小姐非常慌張地攔住她：“我們老板脾氣非常暴躁，而且他……”

    她壓低了聲音：“不會因為您是女士，而對您客氣的?！?/br>
    “沒事沒事，只要把我當客人就行?！眲⒓挝⑿?。

    秘書小姐攔不住她，只得壯著膽子領著她去老板辦公室。

    剛一敲門，里面就傳來了一聲惡龍咆哮：“是他媽的誰！”

    “emma集團的emma liu女士找您?！?/br>
    里面頓了一下，好像努力地壓了一下情緒：“進來?！?/br>
    秘書鼓足勇氣，擰開門把手，目送劉嘉走進“地獄深淵”，她默默地為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為劉嘉祈禱。

    劉嘉開門見山：“聽說你們進了一批發(fā)動機，會噴雪？”

    老板瞬間變成了噴發(fā)的火山：“你什么意思！是來嘲笑我的嗎？”

    “我想問問有幾臺，我想買?！?/br>
    噴發(fā)的火山瞬間被加上了蓋子，老板愣了一下，然后問：“你是說，你想買那批壞掉的發(fā)動機？”

    “如果它噴得夠有趣。我想去看看可以嗎？”劉嘉問道。

    “可以可以，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去看那個見鬼的玩意兒！”

    老板罵罵咧咧帶著劉嘉往測試中心走。

    那里放著七八臺發(fā)動機，幾個職員或站或坐，同樣的愁眉不展，同樣的哀聲嘆氣。

    見到老板進來，他們像被電打了，坐著的蹦了起來，站著的向后退了兩步，足見這位老板平日積威之盛。

    他們等了幾秒，老板居然沒有馬上開口罵人。

    再定睛一看，老板身旁跟著一個東方女人，難道她特別會修發(fā)動機，一修就好？

    老板指著一個員工：“你，隨便開一個。”

    那個員工一路小跑著過去把發(fā)動機開了。

    “嗡嗡嗡……”早期發(fā)動機聲音真是不敢恭維，買一個空調(diào)起碼得贈全家耳塞。

    沒過多久，吸進口開始出現(xiàn)白色物質，越積越多，多到不得不關閉設備電源并且把出口凝結的雪鏟掉。

    劉嘉湊過去看，雖然它不是正經(jīng)的六邊形雪花，更多像霰。

    不過聊勝于無，只要不是塑料泡沫，就已經(jīng)是科技的偉大進步了，還要什么六邊形。

    而且，它還是吹出來的，簡直就是劉嘉理想中的造雪機。

    劉嘉幾乎想馬上把它買走，但是，她知道表現(xiàn)的過于激動，非常不利于砍價，她淡淡地說：“啊，原來是這樣，嗯……離我的要求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稍微改造一下應該還是可以用的。希望您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折扣?！?/br>
    廠長剛才氣成那樣，就是因為發(fā)動機沒辦法退回給廠家，這批貨是春天的時候買來的，一直拖過了夏天最佳銷售季節(jié)，以及拖死了發(fā)動機廠，那廠子居然倒閉了！

    如果不是年底盤點，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批發(fā)動機里有這么多瑕疵貨。

    這批發(fā)動機對汽車廠來說毫無用處，大家要的是冷氣，不是往臉上直接呲雪塊。

    劉嘉是第一個上門來說要買的，他也樂得推個順水人情，總比爛在倉庫里當廢鐵處理的好。

    兩人爭爭奪奪，最后劉嘉以把車做成玩具的理由，以及一臺普通冷氣機的價格為代價，拿走了七臺有問題的發(fā)動機。

    深夜，幾個黑影扛著一個大物件爬上emma’s house的屋頂。

    連電源，按開關……

    “嗡嗡嗡嗡嗡……”

    “啊，真的出來了！”加班參加測試的員工歡呼著，抓起一把雪，向天上拋去，松松的雪團在空中散落下來，大家抬頭迎著雪粉，感受它在臉上融化成水珠的過程。

    “噓……”劉嘉說，“還得再測幾次，要是這發(fā)動機時靈時不靈，那就麻煩了?！?/br>
    忽然，她又想到：“對了，你們誰有孩子，明天晚上可以帶來一起測試。”

    “好耶～”員工們又是一片歡騰。

    第二天早上，朱利安又來給劉嘉送報紙，他每次來送報紙的時候，臉上都會帶著笑容，但是這次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朱利安？怎么了？”劉嘉關切地問道。

    朱利安搖搖頭：“沒什么。”

    “我從不在騙子手里買東西，你要是不肯說實話，就把我預付的報紙錢還給我?！?/br>
    朱利安以為劉嘉真的要他退錢，慌了，他根本就退不起。

    他忙說：“沒有，真的沒有。”

    此時電話響起，劉嘉用手指點點朱利安：“你給我站著，別動！”

    然后，她接起電話，是拜耳公司的經(jīng)理打來的，首先，致以圣誕的問候，然后感謝她這段時間對他們公司的支持，最后問劉嘉是否需要進口一批紅色染料，對絲綢上色效果特別好。

    “聽說你們中國人，過年過節(jié)要在門口掛好多好多紅布條，這批染料可以讓您店里出售的紅布條最鮮艷?！?/br>
    “中國人掛的不是紅布條，是寫著字的紅紙條，而且掛得也不多，就兩條，所以，我想我并不需要，謝謝?！眲央娫拻炝?。

    然后，她繼續(xù)瞪著朱利安，朱利安雙手緊緊揪著衣角，嘴角緊抿，似乎十分糾結。

    “我數(shù)到三下，你不說，就退錢，不退錢，我就把你賣掉?！?/br>
    大概劉嘉身為jian商的氣質過于明顯，老實的朱利安居然真的相信了。

    他低著頭：“我mama的病，又反復了。上次的藥，也只能讓她好一陣子，不能完全治好……我，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br>
    朱利安用袖子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醫(yī)生給的藥特別貴，我根本買不起。我上次對雅各布說，他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上帝一定會滿足他的愿望，在圣誕夜給他一個小企鵝的?，F(xiàn)在他每天都在給小企鵝搭房子，我……我不知道，如果他發(fā)現(xiàn)襪子里沒有小企鵝，他會有多么的難過失望?！?/br>
    對劉嘉來說，送他一只小企鵝不是什么難事。

    就怕一旦讓朱利安發(fā)現(xiàn)“只要我對別人說我特別慘，別人就會把東西給我”，說不定會讓這個老實孩子冒出“我窮我有理，我搶劫我偷竊都是應該的，我窮是社會的錯”這種可怕想法。

    她先不動聲色：“你mama到底得的是什么?。俊?/br>
    “醫(yī)生說，可能是錐蟲病，mama身體太差了，一直反復發(fā)作?！?/br>
    錐蟲病？

    好像在哪里聽過，劉嘉覺得自己不可能閑來無事研究寄生蟲，便算了。

    劉嘉到朱利安家，發(fā)現(xiàn)他的mama在床上睡著了，朱利安去搖晃她，卻怎么也搖不醒，劉嘉馬上讓朱利安把那個醫(yī)生請回來。

    醫(yī)生查看一番之后，注射了一針，劉嘉問：“只要打這種針，就能治好嗎？”

    他搖了搖頭：“只能延緩，不能根治，這位夫人的病已經(jīng)很嚴重了。”

    他對朱利安說：“到底用藥，還是不用藥，你必須馬上決定。”

    劉嘉問了才知道，這位女士得的錐蟲病差不多可以理解為嗜睡性腦炎，病人會經(jīng)常陷入昏睡，最后死去。

    醫(yī)生說：“現(xiàn)在的特效藥是salvarson，可是他們買不起，而且……毒副作用很大。”

    劉嘉沒聽說過這個單詞，隨口說：“嗨，是藥三分毒，你說的那個什么什么藥，會有多大的毒副作用？”

    醫(yī)生嚴肅地看著她：“病人會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