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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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鈴聲在夢里不間斷作響，不把人吵醒不肯罷休。

    狄影像夢游一樣從沙發(fā)上爬起來，閉著眼睛往玄關走：“來了來了?！?/br>
    喻菁紀友情提示孫律詩：“等下無論見到什么，都不要驚訝。”

    這位名為孫律詩的律師，一身職場精英正裝，留著干練的短發(fā)，凝視一個人的時候會給對方造成壓力。

    “怎么會呢，我受過專業(yè)訓練，無論發(fā)生什么樣的事都不會驚訝的。”

    “那就好，”喻菁紀放心，“其實帶他這么久了，我還是會時不時收獲點意外驚喜?！?/br>
    門開了，睡眼惺忪的狄影出現(xiàn)在門口。

    “jiejie，你到底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

    喻菁紀淡定看表：“8點55分，上班族這個時間已經(jīng)在公司的開水間沖咖啡了。”

    “休假期間我的最早起床記錄是十點半?！?/br>
    狄影轉身踏著凌波微步往回走：“而且你明明就有密碼。”

    喻菁紀把孫律詩請進屋。

    “你以前一個人住，我想進就進來了，現(xiàn)在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我怎么知道你會在家做什么?！?/br>
    狄影打了個哈欠，重新一頭栽回沙發(fā)里：“你高估我了，就算我真的在做什么，也不會選擇在清晨。”

    “只有在你一個人的認知里九點還是清晨?！?/br>
    喻菁紀跟進來，看見沙發(fā)上凌亂的毯子：“你怎么睡客廳？”

    “這話問得多此一舉?！?/br>
    “早就讓你準備客房?！?/br>
    “家里又沒有客人，準備什么客房?！钡矣翱邶X不清地回答。

    喻菁紀來到他身邊：“別睡了，你不是讓我請全城最好的律師嗎？我把人給你請來，你就這么待客?！?/br>
    狄影眼皮動都不動一下：“這會兒腦子不清醒，談不了正事?！?/br>
    “孫律師按分鐘付費，很貴的?！庇鬏技o推他。

    “那就請她帶薪喝茶?！?/br>
    樓上傳來另一個男人的喊聲，“狄先生！”

    喻菁紀和孫律詩驚奇地看到賴在沙發(fā)上的人眼睛都沒睜，卻迅速坐了起來。

    “怎么了？”

    目送他夢游一樣往樓上走，兩個人心中充滿一樣的困惑。

    “狄先生？”喻菁紀費解地重復了一遍，“怎么住在一起，還越住越生分？”

    狄影推開臥室的門，看到凌霽坐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又做不到，小凹在旁邊用力拉他。

    這個場面不知道觸動了狄影哪根笑點，他懶懶地靠在門框，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地上的凌霽瞪他一眼，怒嗔：“笑什么？還不過來幫我?！?/br>
    混沌的起床氣一掃而光，狄影眼睛彎成新月，笑容滿面地朝他走去。

    “不是說了讓你有事喊我嗎？”

    “我這不是喊了嗎？”

    “你這不是有事喊我，是出事才喊我。”

    狄影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嘴上一刻也沒閑著：“你看沒看過一部電影，單親爸爸在工地受傷，全身癱瘓，兒子才念高中……”

    “《背父上訴》，你演癱瘓病人的兒子，每天背著爸爸進城讀書，背他去法院打官司，背了他一輩子?！?/br>
    他對狄影拍攝電影的熟悉程度，連狄影本人都要甘拜下風。

    “我呢，雖然沒辦法替你打官司告小凹，起碼可以照顧癱瘓的你一輩子?！?/br>
    “你有這份孝心我很感動，可我對做你父親沒興趣?！?/br>
    “不當父親，當父親的兒媳婦也是好的。你難道不覺得，這種有責任心的男人該死的有魅力？我就是被主角這個特質(zhì)打動，才接下那個本子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接到續(xù)集?！?/br>
    “續(xù)集？”

    “《抱妻下樓》。”

    “……”

    孫律詩帶薪喝完一壺茶，拾掇整齊的兩個人才一個抱著另一個下樓。

    才一天不見，人就變成這個樣子，喻菁紀看狄影的眼神里充滿質(zhì)問。

    她的質(zhì)問太赤裸裸，狄影不可能裝看不懂。

    狄影：“看什么，真不是我弄的?！?/br>
    喻菁紀：“前天還好端端的?！?/br>
    “人生就是充滿意外?！?/br>
    喻菁紀又去向凌霽尋找答案。

    凌霽為自己不得不被他抱下樓而惱火，又不能冤枉無辜，解釋得不情不愿：“跟他沒關系?！?/br>
    喻菁紀只好當什么都沒發(fā)生，為他們介紹：“這位是孫律師，最擅長打藝人經(jīng)紀合同的律師，凌霽的所有合同都已經(jīng)給她過目，之后要做的事……”

    她扭頭：“你來說？”

    孫律詩不愧是專業(yè)律師，對這兩人明顯不尋常的曖昧關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好奇。

    她先一一遞上名片，然后將整理好的合同資料一份份拿出來，摞起來有一本高數(shù)教材那么厚。合同邊緣貼滿便簽，上面還有各種手寫的痕跡。

    “我已經(jīng)仔細讀過凌先生與前經(jīng)紀公司簽署的所有合同，其中有很多爭議條款，我會先同對方法務協(xié)商，協(xié)商不成再通過法律途徑解決?！?/br>
    她又單獨拿出一份合同：“按照狄先生的要求，我擬了一份合約，將凌先生的債務轉到狄先生名下，也規(guī)劃了還款方式?！?/br>
    凌霽搞不懂狄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你在干什么？”

    “讓你簽賣身契。反正你也習慣了一睜眼就欠債的生活，欠外人還不如欠我?！?/br>
    凌霽的眉心像有磁力般聚攏在一起，將不理解寫在臉上。

    “為什么要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狄影笑得像個終極反派：“反正凌老師為了贖身接片也沒什么底線，與其拍些不入流的三流網(wǎng)劇，不如拍些更過火的。成為你的債主之后，我想看什么就讓你拍什么，這樣的好處，誰抵御得??？”

    “咳咳，”喻菁紀在旁邊提醒，“收斂一點，你現(xiàn)在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要潛規(guī)則演員的無良導演?！?/br>
    “不光是這樣，未來你的每一分片酬都要打到我賬上，想花零花錢只能問我要，直到還清債務為止，想想就讓人開心?！?/br>
    狄影得意地抖著二郎腿，如果他有尾巴，這會兒已經(jīng)藏不住了。

    孫律詩盡職盡責地解釋：“凌先生您放心，合同里的條款絕對是符合法律法規(guī)的，不會出現(xiàn)強迫他人從事違法活動的情況。”

    凌霽翻看合同，皺著眉頭認真閱讀的模樣讓狄影覺得賞心悅目。

    就是那種仿佛看懂，又仿佛完全看不懂的樣子。

    又聽到咳嗽聲，狄影余光一掃，喻菁紀在往下拉自己的嘴角向他暗示：

    ——你得意忘形的嘴角已經(jīng)快揚到天上去了。

    狄影以拳頭遮住嘴，輕咳一聲，放下來后恢復普通得意的表情。

    “怎么，怕我把你賣了？你跟前公司簽合同的時候，但凡有現(xiàn)在十分之一仔細，也不至于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br>
    孫律詩同意他的說法：“凌先生是有些草率，如果您當初咨詢專業(yè)人士，任何一個律師都不會建議您簽那份合同?！?/br>
    狄影又搖身一變，成為凌霽的發(fā)言人：“倒是可以理解，凌老師當時迫不及待想擺脫老東家，早一天跳槽，就能早一天接近我，一時糊涂情有可原?！?/br>
    凌霽不想忍受他的魔音，翻到最后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這樣可以了嗎？”

    狄影一副詭計得逞的笑容：“內(nèi)容不看就簽，果然把結婚同意書放在最后一頁是對的?！?/br>
    凌霽立刻低頭檢查，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只是正常的合同，才知道又上了狄影的當。

    喻菁紀對凌霽充滿同情，這是個什么樣的可憐人，剛擺脫吸血蝙蝠的洞xue，又落入豺狼的狼窩。

    喻菁紀送走孫律詩，簡單交代了一下凌霽后續(xù)工作的處理結果。

    “公關團隊正在搜集對凌霽有利的證據(jù)，在結果確認之前，盡量不要聲張，以免對方銷毀證據(jù)?！?/br>
    “輿論方面我們先委屈一下，營銷號造謠你倆不合，就讓他們?nèi)フf，千萬不要對線?！庇鬏技o特別關照狄影，“尤其是你，記住了嗎？”

    “我是那樣的人嗎？”狄影特別無辜地攤手。

    “你的前科還少嗎？”喻菁紀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你要不還是把微博賬號交出來。”

    狄影一口回絕：“我的微博就像我的情人一樣，只允許我一個人上。”

    喻菁紀黑著臉：“那你可得看好你的情人，畢竟有幾千萬人關注著它，不要讓你的情人亂講話?！?/br>
    她把同樣的主意打到凌霽身上：“你的粉絲近期比較激進，也需要安撫，你看你的賬號能不能交給公司打理？”

    凌霽淡淡道：“我也不喜歡別人登錄我的賬號?！?/br>
    “原來你也有情人啊，凌老師?！钡矣安遄?。

    凌霽裝沒聽到：“公司可以替我發(fā)公告、發(fā)聲明，但如果是以我的身份傳達，必須由我本人發(fā)布，我不希望任何人替我發(fā)言?！?/br>
    一個兩個的，都這么有個性，喻菁紀只能無奈退讓。

    “那等下我把內(nèi)容發(fā)你，你可以用自己的語言再組織下，然后發(fā)微博?！?/br>
    凌霽眼中閃過短暫的為難：“我的手機……”

    “早就給您備著了，”狄影從茶幾下面撈出個拆封不久的新手機，指甲在鋼化玻璃膜上敲了敲，“卡也換過來了，常用的應用也下了，你平時還喜歡玩什么社交軟件？咱倆加個好友?！?/br>
    喻菁紀盯著這個體貼的狄影，像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凌霽點亮手機，鎖屏壁紙是狄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