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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出殿門,冷風吹了頭,霍辭的頭便更疼起來,也反倒亂糟糟得不清楚。 何松過來替他披上大氅,霍辭卻站在檐下久久駐足不前。 冬日的夜更黑,飛檐斗拱湮沒于其中,只能隱隱看得到高挑的檐角,處處檐牙高啄,勾心斗角。 對于那些求情亦或是求饒,霍辭向來是嗤之以鼻的,五歲起他就是這般。 可許昭昭……她確實是他的姬妾,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能信她說的嗎? 霍辭盯著不遠處的脊獸看了一會兒,可那死物再活靈活現(xiàn),也終究不能給他一個答案。 霍辭收回目光,不再去想,終于快步走出了棠梨閣子。 ** 一夜之間,原本就不成氣候的龔奉儀更是兵敗如山倒,被廢為庶人,毫不留情面地送回了龔家。雖留了一條命在,可這么做竟是比死還要多守屈辱。 喬容看似沒有摻和在里面,但是她素日與龔濛雨有牽連,也被霍辭下令禁足了一個月,身邊宮人除喬家?guī)淼闹?,皆被更換。 桃香被送去其他東宮殿室做雜役,而和龔濛雨勾結的桃蕊,則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東宮里無人敢問起,而許昭昭暗忖著桃蕊是兇多吉少。 其實事后許昭昭再次想起來,倒覺得事情還是有些蹊蹺,可是當時她們互相指認,又實在無法辨別,霍辭也并未再提起此事,許昭昭也只好作罷,只是奇怪按霍辭的性子本該全處置了了事,為何卻會放過桃香。 許昭昭尚且覺得霍辭這回收斂,而隔了幾天霍辭卻又因此事被霍仁叫去提點了一次。 原本這也是小事,不過霍辭處置幾個姬妾和宮人,霍仁日理萬機,是管不到兒子的后宮里頭的,只是霍仁一向對霍辭的行事頗有微詞,霍辭做什么也便都成了錯。 霍仁得知霍辭把自己的妃妾驅逐出了東宮之后,幾乎是雷霆震怒,直斥他有辱皇家體面。 這也難怪,既是入了這宮闈,便是生死都是宮里的人了,要么賜死了事,要么打入冷宮,幾乎不曾有遣返回娘家的。 而在霍仁這里,便是打入冷宮的都沒有,更不用提賜死的。 何況霍辭年少,才納了這批妃妾沒多久就鬧出這些事來,難免讓人覺得當朝太子非但不克己復禮,還或許于女色上有些昏聵,只恐來日登基之后也是個昏君。 霍仁的意思是把人再去接回來,之后如何處置都任由霍辭自己。 但霍辭卻執(zhí)意不肯答應。 正在膠著之際,聽說又有趕來的安貴妃從旁勸解了幾句,皇帝到底退了步,不再強逼再兒子了,卻將霍辭直接趕了出去。 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許昭昭還是聽前來給她送補品的何松說起的。 何松本意是說給許昭昭知道,好讓她勸勸霍辭,犯不著在這種小事上惹霍仁不快。 雖則這事因許昭昭而起,旁人聽著或許只覺得許昭昭也是個不安分的,可何松平日里看在眼里,許昭昭是老實人,只有霍辭和其他人欺負她的,哪有她興風作浪刻意挑唆的份兒。 天氣愈發(fā)寒冷,許昭昭身子漸漸也恢復了,正靠在美人榻上繡一雙襪子,何松一瞥就看出來是男式的。 何松幫著梨蕊把參湯倒出來,那邊梨蕊服侍許昭昭喝著,他便說家常似的道:“許良娣進來也有一些時日了,照奴婢說,還是盡早懷上身孕的好。” 許昭昭手上活計一頓,臉跟著紅了紅。 “良娣別怪奴婢多嘴,若有說得不中聽的,也請良娣別怪罪,”何松笑道,“一則這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時候娶太子妃,等太子妃一來,那可就不一樣了,良娣須得抓住機會,先要個孩子傍身?!?/br> “二則……良娣也看見了,這倒是為了殿下。” 許昭昭一時不懂,問:“這怎么說?” 何松卻先不說,給梨蕊使了個眼色,梨蕊便讓周圍的人都下去了,又關實了門窗。 何松這才道:“良娣想想,陛下與殿下父子兩個如今有些不對付,但既是父子,又何來長久的仇?若此時良娣生個小皇孫出來,常常送到陛下面前去看,陛下必定喜愛,跟著和殿下的關系也就和緩了,總是自個兒的兒孫。” “比如前些日子趙王得了庶長子,陛下也愛得不行,看趙王也就更順眼了?!焙嗡奢p輕在許昭昭耳邊說道,“這么著,殿下也念著良娣的好處?!?/br> 何松說得面面俱到,擺明了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只是有些事許昭昭是不好說出來的,她和霍辭都沒有圓過房。 許昭昭低頭,輕輕摸著才做了一半的襪子,來來回回整理得妥帖。 何松說的事在其次,但既然何松這么說,就說明她或許能有機會。 那日中毒又和霍辭假意刨白過了一回,雖不知他是否相信,又聽進去了多少,但總歸是比不說的要好。 不如趁此機會更接近霍辭。 許昭昭愈發(fā)垂下眸子,說:“我也想,可……自從那日之后,殿下都沒來過棠梨閣,我還擔心是殿下覺得我多事,厭棄了我……” 這也是許昭昭憂心的事,自那次中毒之后,雖能聽說霍辭對涉事之人的處置,霍辭卻沒來過她這里,不見到人,又談何親近,談何下手呢? 何松聽后倒是笑了,指了指許昭昭手上的襪子:“這不難,良娣把襪子做完之后,差人送來給奴婢便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