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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斯淵沉沉的嗓音道:“你跟我說許多的話,我很喜歡。” 他手一轉(zhuǎn),與繆梨十指相扣,熱烈的欣喜溢于言表:“這樣,我也很喜歡?!?/br> 繆梨真是信了他的邪。 被斯淵扮豬吃老虎,她有些氣短,一整個下午沒怎么說話,共用晚餐的時候只埋頭猛吃,并不給他交流的機(jī)會。 冰涼的清露好喝,五顏六色的拌野蔬鮮甜可口,繆梨食指大動,直到她聽見男仆長親切地介紹說,給她的菜肴全是陛下親手做的。 繆梨的勺子頓在半空。 難怪她吃著覺得跟早上的菜味道不同,相比之下,面前這幾道滋味更佳,卻原來是魔王洗手作羹湯,想都不敢想。 雖然吃人嘴軟,但繆梨不想浪費(fèi)食物,頂著斯淵那期待評論的目光,還是默默把剩下的菜都吃進(jìn)肚子里。 太陽落山了。 天黑之后的森林總讓繆梨想起那個詭異的夢醒時分,洗完澡她從窗戶望出去,月明星稀,綠幽幽的螢火蟲在林葉間飛來飛去,有種浮動著生命力的安靜。 斯淵跟繆梨道過晚安,回他的臥房去,大門緊閉。 而繆梨同樣關(guān)了門躺上床,在被窩里望著輕輕跳動的燭火。 燭火只是一道生命有限的光。 她等待著,想看看那份死寂什么時候到來,等待著等待著,卻逐漸被睡意籠罩,眼皮沉重的眨動中,燭火的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散,直到一閉眼,再也看不見。 這一晚,繆梨睡得很安穩(wěn)。 正當(dāng)她以為在光耀森林第一夜撞見的只是半夢半醒間的幻覺,驚醒睡夢的死寂再度到來,擊碎了她的臆測。 第三個,平靜的夜。 繆梨突然睜開眼睛,四下靜寂無光,黑暗濃稠地鋪展開,壓得她喘不過氣。 有上次的經(jīng)驗(yàn),她很快清醒,翻身下床,穿著睡裙光著腳,慢慢地靠近房門,幾乎沒制造出半點(diǎn)兒聲響。 幾乎。 繆梨的動靜終究為黑暗中隱秘的存在覺察,甜香又飄散在房間里,跟上次聞到的一模一樣。 繆梨屏住呼吸,同時以指寫道魔文,覆在口唇,以防吸入異香。 魔文的效力有限,她還是得開門,擰轉(zhuǎn)把手,卻發(fā)現(xiàn)把手上被施加了高級魔法,輕易不能打開。 真的有誰在關(guān)著她。 繆梨面色凜然,萬幸比魔力她不夠高深,比魔法還有兩分造詣,三下五除二彈開對方設(shè)的禁錮,打開房門,重獲自由。 門外真靜,真暗,沒有點(diǎn)燈,幽長的走廊像地獄的喉管。 繆梨點(diǎn)起火,沿著走廊走出一段路,想去找斯淵,問他這里三更半夜搞什么鬼名堂,突然被只手輕輕碰了下。 這簡直是鬼故事的標(biāo)配劇情,換作膽小的,恐怕尖叫聲早已經(jīng)沖破王宮的屋頂直達(dá)天際??娎娌凰惴浅D懘螅袀€優(yōu)點(diǎn),越是可怕的時候,她越能生出莫名其妙的勇氣,這會兒把手中的火一轉(zhuǎn),照見身旁緊張兮兮的男仆長的臉。 這個男仆長的名字叫分針,明明是魔種,名字跟宰相時針的那么像,因而繆梨記得很清楚。 分針又急又怕,顧不上僭越,把繆梨往旁邊的角落一拉,壓低聲音道:“女王怎么出來了?” 繆梨也壓低聲音:“我為什么不可以出來?” “門把手的禁制是不是你下的?”她又問。 分針急得火燒眉毛,一邊往外張望,一邊快快地回答:“前兩夜也算了,今晚、今晚不可以出來!請女王快點(diǎn)回房?!?/br> 繆梨疑惑更甚,想要細(xì)問,話未出口,突然看見男仆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 與此同時,原本黑暗的走廊驀地亮起光,墻壁上鑲嵌的明珠仿佛得了生命,又或者受某種力量的召喚,一個接一個明亮起來。 用作盆景的小樹瘋長,其中一側(cè)的樹枝長得尤其快,樹枝聚攏成一股,筆直地指往與繆梨臥房背道而馳的方向。 “不好?!狈轴樀?,“被發(fā)現(xiàn)了?!?/br> 他面如土色,說完這句,嘴巴像上了膠水,閉得緊緊,任憑繆梨怎么問都不出聲,只戰(zhàn)戰(zhàn)兢兢引領(lǐng)著她往樹指的方向去,好像那里有誰在等著。 的確有個大人物在等著。 繆梨跟在分針身后,一直走到個燈火通明的大殿。這個大殿她逛過,是斯淵接受子民朝拜的地方。 踏進(jìn)門,斯淵果然在里面。 他身著黑袍,摘了額箍,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底下宰相時針并幾個男仆拱手而立,噤若寒蟬。 繆梨立時嗅出這深夜大殿里的氣息不對,緊張又詭異,隨后發(fā)現(xiàn),所有的詭異,其實(shí)都來源于高高在上的斯淵。 他完全變了個樣子,盡管還是一樣的五官,但面沉如水,眸光陰戾,被金棕色環(huán)繞的眼瞳不再有至純的光,明顯地危機(jī)四伏,被那視線掃過,渾身涼津津,泡在冷水里一般。 斯淵看著繆梨。 他不看別的魔種,只看她,眸子里潛藏的瘋狂差一根點(diǎn)燃的引線。 他問:“她是誰?” 才過半個夜晚,斯淵連她也不認(rèn)得,繆梨大為詫異,因著大家的異常,沒有出聲。 她不出聲,身前的男仆長一定要出聲,因?yàn)樗箿Y的目光從他臉上拂過,看似輕飄飄,實(shí)則重如千鈞。 分針直挺挺站著,回頭看一眼繆梨,喉頭干澀,支支吾吾道:“這,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