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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都是這位顧將軍功勞所致。 款款抬手置于腰側,法蒂瑪十分恭敬地以雍朝禮節(jié)相對,cao著一口熟練官話:“見過顧將軍。” 顧淮濟略略頷首算是回應,然還未等他開口,忽地聽見殿外吵嚷出聲。 眾人回首側目,法蒂瑪幾乎瞬間變了神色。 那張令人作嘔的面孔哪怕化成灰,她也永遠不會忘記。 金城侯,陸覲崖。 …… 上輩子侵略敦胡的主將并不是顧淮濟,而是這位惡貫滿盈的陸侯爺。 早在他進入敦胡王宮前,敦胡王與王后早已雙雙殉國。而法蒂瑪則與其余王族貴女還有不少侍女一道,被雍朝士兵押入俘虜營,受盡屈辱后又轉賣奴隸市場。 雍朝勢大,諸國覆滅實乃趨勢所應。可其余四國國王依舊能在雍朝稱臣,子民也并未遭受任何折磨。 偏生敦胡時運不濟,遇著陸覲崖率兵大行燒殺搶掠。城內壯年男子盡數不留,婦孺慘遭玷污,整座城池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為此,陸覲崖被雍朝皇帝革職查辦,悶在侯府憤懣不平,一口氣從奴隸市場挑回數十西域女奴,以供把玩。 法蒂瑪恰好身在其列。 她生得貌美,素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一雙碧眼更被行走西域諸國之游吟詩人傳唱譽為“春日的柴托湖”,清澈蕩漾,可襯碧空。從邁入金城侯府始便吸引無數目光,比起那些寡淡的雍朝女人,更顯濃烈明媚。 陸覲崖色心驟起欲將她納為妾室,卻被其夫人搶先發(fā)現苗頭,認定是她這胡女狐媚,勾引陸覲崖在先。 陸夫人隨即命人給她灌下啞藥又毀去容貌,最后索性生生一杯毒酒了結性命。 天之驕女驟然跌入塵埃,法蒂瑪永遠記得那些人用匕首劃爛她面頰的冰冷觸感,還有澆灌鹽水于傷口處腐爛鉆心之絞痛,畢生難忘。 恨意盤剝而出,可她卻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臨死前法蒂瑪掙扎著起身,猛地一口鮮血咳在陸夫人面上,咒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再一睜眼,便到了現在。 只見陸覲崖滿目不忿地持劍進入議政殿,陰鷙雙眼隱于眉間陰影之下,與顧淮濟對視:“五舅,已至午膳時分。我可以等,我的兵等不起,你還打算同這些喪家之犬啰嗦多久?!?/br> “收聲?!?/br> 顧淮濟冷眼橫過,難抑不耐,轉向木察頓抬袖行禮,替陸覲崖致歉:“內甥無禮,望敦胡王見諒?!?/br> 木察頓又哪敢真的接他這話,只笑請他們先于城內隨意享用膳食,晚間敦胡王宮亦會設宴相待。 正當雍朝眾人同時抬步告辭時,陸覲崖目光不知怎地竟被立于木察頓身后的法蒂瑪吸引,猛地吸了口涼氣,露出不懷好意之笑向顧淮濟道:“五舅,那胡姬可是敦胡王家中女眷?當真極品絕色。” “?。 ?/br> 他的聲音不小,有意令法蒂瑪聽得一清二楚,誰知她毫不猶豫將隨身匕首扔出砸中他額前,力道之大,令他當下浮起青腫—— “你這賤婢!” “呸?!?/br> 法蒂瑪啐他一口,根本無懼:“且不說我是否身為公主,哪怕我父王已向你們雍朝俯首稱臣,你與他同為臣屬,卻敢調戲他親女,說出去也不怕旁人恥笑!” 她簡直恨不能將此人千刀萬剮下油鍋,眼下不過小小教訓,根本難解心頭之恨。 余光瞟見陸覲崖正欲動手,顧淮濟已眼疾手快攔住他,低聲斥道:“胡鬧?!?/br> “五舅!”陸覲崖難以置信地揚高聲線:“這小賤婢是什么東西,也由得咱們給她臉面?!” 顧淮濟強壓怒意,用力將他手腕掰離法蒂瑪身前:“圣上給的臉面,不容置喙?!?/br> 他本想在今夜宴席之上在宣布此事,眼下為避免紛爭,只得看向木察頓道:“圣上打算于塔勒城設立敦西都護府,與車河都護府同級,統(tǒng)管天山南麓,月羌與敦胡兩國故地。望敦胡王入職為都護,協(xié)調安撫當地民眾情緒?!?/br> 不僅如此,還會有“敕封敦國公,賜國姓‘莊’,享祖蔭爵位”的圣旨隨后便到。 陸覲崖的臉色隨著顧淮濟所言變得越發(fā)難看,法蒂瑪行至他腳邊拾起匕首,與之傲然相視,扯起唇角冷哼出聲。 “至于敦胡王家中五子一女,本將已盡數見過?!鳖櫥礉鷮㈥懹P崖交給副將押解,再次與木察頓行禮:“之后會向我朝陛下報備。多謝敦胡王配合?!?/br> “哪里,分明是我等煩擾將軍?!?/br> 瞧著父王滿面堆笑,法蒂瑪心底忽地泛起陣陣酸楚。 她是老來女,出生之時父王就已不再年輕,如今鬢邊更不掩華發(fā)叢生,卻還得對著雍朝將領想盡法子拍馬逢迎,卑躬屈膝地求取敦胡一國平安,竭力庇佑百姓康樂。 其實早在數年前,父王見西域三國覆滅,僅剩月羌與敦胡茍延殘喘時,他便已生主動投誠之心。 法蒂瑪無意間聽見母后與他爭吵:“你要向雍朝皇帝表忠心,也不至于送出自己唯一的女兒。雍朝皇帝年俞不惑,法蒂瑪才多大?!” 那時年幼不羈,聽說父王要將自己送去雍朝,立即哭鬧著折騰半宿:“當年若無西域五國相助,又哪來今日雍朝。父王何必懼怕他們,還要將我平白許給那老皇帝做妾!不要,不要,不要!” 木察頓又如何當真舍得這顆掌上明珠,只將寬厚手掌覆上她發(fā)間,輕拍安撫:“將近百年已過,西域五國如今已有三國被雍朝盡數吞并,我等切不可自以為高枕無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