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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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們繞了一圈回到潁陽城中,也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鐵三娘幾乎晝伏夜出,為周成看病拿藥。然而周成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直都不見好,吃藥花費的銀錢不少。他們倆又沒什么家底根基,很快就入不敷出。 鐵三娘無法,只能生出賣身為奴的念頭,于是她直接來到這里,往自己頭上插了草標,以示賣身為奴才??墒?,一連幾日,根本就沒有人問津。 她自是有一把子力氣,可到底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婦。誰都寧愿多花點錢買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女,怎么可能買個老東西回去?況且還拖著一個病癆鬼。 因此,好幾天了,她在角落根本就沒人搭理。反而有人會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么個老婆子還賣身為奴作甚?不如直接去城外荒蕪之地隨便找個地兒等著挖坑埋人。 周成偶爾清醒的時候,也心疼老婆子,是自己拖累了她,勸她莫要再管自己。她跟著自己苦了一輩子,是自己對不住她,等自己走了,將來只管好好過日子。 無論他說什么,鐵三娘只是不理,只要自己賣身為奴,就有錢看病了。他們相互扶持著一輩子,再大的坎都過來了,就不信沒有過不去的坎。 鐵三娘這事傳來傳去竟被人給傳出去了,被有心之人聽說后就通知了崔十七。崔十七這個人,向來都是吃不得虧的。之前他派手下去追蹤這兩人,沒多久之就聽說這兩人出城后失去了消息,那時候他還大大發(fā)作了一通,責(zé)罰了好幾個辦事不力的下人。 一介平民也敢與他崔家作對,這口氣梗在心里不上不下的甚是難受。還沒找到發(fā)作點呢,就又聽到這兩人的消息,當即便帶著人過來了。 看到鐵三娘的狼狽樣子,崔十七心中暢快,既然鐵三娘賣身為奴,那正好,他就花錢買下,慢慢變著花樣的折磨,豈不快哉?哼!主人弄死個奴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說出去也沒人敢說什么不是來。這樣一來,心中的惡氣自然就出了。 衛(wèi)蘇他們出來見到的正是這一幕,阿三見衛(wèi)蘇關(guān)注,連忙小聲詢問了旁邊的知情人,將前因后果給了解清楚了。 衛(wèi)蘇已經(jīng)踏步走了過去,拔開人群,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我告訴你,本公子買下你是你的榮幸,你個臭婆子可別不知好歹。崔十七得意洋洋,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鐵三娘咬咬牙,堅決的說:老婦雖說要賣身為奴,卻也不會朝崔家低頭。老婦認誰為主都行,唯獨崔家絕無可能,今兒個崔公子是白跑一趟了。她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落到崔家人手里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所以她寧死不屈。 呵!你以為你們斗得過本公子?笑話,也不看看我是誰?本公子想辦的事還沒有辦不成的。說完崔十七手一揮,就要強行讓手下去動手。白紙黑字賣身契上只要按下手印,誰都別想賴掉。 總算能報了當日被這惡婆子打的仇了,暢快至極啊。 第24章 圍觀的人不少, 這里魚龍混雜,什么樣的事情沒有見過?沒有人會去出手幫一把。最多會有人感慨嘆息這對翁嫗命運不濟,惹上崔家這么難纏之人。 崔公子,雖然他們之前得罪過你, 可他們已經(jīng)賠禮道歉了。官府也說過, 既往不咎, 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咄咄相逼?一個溫潤的聲音如是說道。 人群中終于有人開口抱不平,好言相勸。然而眾人卻詫異, 是誰這么不長眼?敢這個時候開口勸阻,沒看見崔家人勢在必得嗎? 話音落處,人群分開來, 一個身著青衣的儒雅年輕人走上前去, 很顯然, 剛剛的話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看他的穿著打扮應(yīng)該是個平民, 卻不知哪里來的膽子敢管這件事。 他身邊有人怕他不懂規(guī)矩被人記恨, 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提醒道:慎言,你可知這是什么人?咱們平頭老百姓可惹不起, 你可不要將自己給搭進去了。 衛(wèi)蘇微微一笑,算是謝過他人的好意提醒, 卻直直上前沒打算抽身而退。 此時, 當事的雙方都看了過來, 一方人驚喜, 一方人驚訝。 崔十七對此人還有些印象, 嗤笑一聲,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小子多管閑事。上次你站出來, 本公子還沒找你算賬, 今兒個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記得這個人,是因為陶家四爺當時就為他說過話。上次看在陶家四爺?shù)拿孀由希@個多管閑事之人他沒有過多計較,沒想到這次倒又跳出來壞他好事。 他也打聽過了,這個衛(wèi)小子只不過是個平民罷了,跟陶家是毫無瓜葛。沒有身份,沒有背景靠山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跟他作對?他有的是手段將人整得生不如死。陶家又怎樣?都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了,難道還敢為個平民跟崔家作對不成?他要讓這人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隨意插手的。 鐵三娘見了衛(wèi)蘇,心中又驚又喜。上次他們兄妹幫了自己,救下老頭子,他們都還沒有來得及感恩報答,沒想到今日又在此遇見。 不過可惜今日事不湊巧,他們麻煩在身不能再連累別人,衛(wèi)郎君,今日因由全是老婦當日的過失,衛(wèi)郎君沒有必要卷進來。衛(wèi)郎君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沒齒難忘,今世不能報答,來生做牛做馬也應(yīng)當償還。 衛(wèi)蘇皺眉,今日之事的確有些棘手。自己只是個尋常百姓而已,無權(quán)無勢的,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得了這件事??伤麑嵲谝彩且姴坏檬褟娏枞踔拢艜鲅韵嘧琛?/br> 他心念飛快,如何才能妥當?shù)慕鉀Q這件事情?自己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就算搬出陶家的名頭出來,崔十七只怕也不會輕易做出讓步,如果陶家主出面,或許可以阻止崔十七。 只是現(xiàn)在回去搬救兵的話已經(jīng)來不及了,況且陶家未必會為了這兩人與崔家結(jié)下怨恨來。就算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可自己終究也是外人,一個看重利益的大家族行事是有它的衡量的,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就為了不相干的人幫忙。陶家也不欠自己什么,憑什么就能讓陶家出面摻和這件事? 況且現(xiàn)在讓人回陶家搬救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等陶家人趕到,只怕事情已經(jīng)不可收拾了。不行,他怎么也得想想辦法才是。 崔十七見只有一個衛(wèi)蘇出來,周圍也并沒有陶家人,更加肆無忌憚。他想速戰(zhàn)速決,也不管衛(wèi)蘇,呼喝仆從道:還愣著干什么,敬酒不吃吃罰酒,都給我上! 眾手下聽令行事,鐵三娘見事不妙,怕傷到衛(wèi)蘇,急切之下,一把將身邊的衛(wèi)蘇給推開來,自己不管不顧的朝著撲過來的打手迎了上去。 衛(wèi)蘇被鐵三娘推了一個趔趄,踉踉蹌蹌倒退回去。眼看著就要撞到身后的人群,如果自己受傷倒也沒什么,只怕會傷及無辜。就在這時,一只手臂伸了出來,將衛(wèi)蘇帶進懷中。 多謝!衛(wèi)蘇連忙道謝,多虧這人出手相助,自己才免于受傷。 他抬起頭,就見到一張俊美白皙的臉龐,略微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不過,此時的情況不等他多想,衛(wèi)蓁已經(jīng)跑了過來,一臉擔心,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了哽咽,哥哥,你沒事吧? 衛(wèi)蘇站直了身子,搖搖頭安撫道:哥哥沒事。 衛(wèi)蓁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確定衛(wèi)蘇的確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又感謝了將哥哥接住的漂亮大哥哥。 秦湛剛剛見衛(wèi)蘇危急,這才不管不顧出手相助,他從來沒想過衛(wèi)蘇突如其來就倒在他的懷里。此時衛(wèi)蘇站直,懷里空落落,竟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他將衣袖中的手指輕輕搓了搓,似乎還殘存著這人的體溫。 聽到衛(wèi)蓁再次替衛(wèi)蘇道謝,秦湛這才回過神來,搖頭表示順手之勞,不用謝。 不過此時衛(wèi)蘇沒有時間理會秦湛,鐵三娘他們已經(jīng)動起手來了,以鐵三娘的性子,是不可能輕易屈服的。如果不阻止,讓他們繼續(xù)打下去的話,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衛(wèi)蘇此時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想著沖上去阻止鐵三娘。他剛想邁步,手臂卻被人給抓住了,你不能過去,很危險。 衛(wèi)蘇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在他面前發(fā)生人命,何況鐵三娘還是他為數(shù)不多認識的人。 不能不阻止他們,會出人命的。衛(wèi)蘇著急的說道。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用十分奇怪眼神打量觀察秦湛的荀祁對于秦湛的舉動是萬分好奇。他所了解的秦湛不是個多管閑事之人,這種小事情他更加不會多看一眼。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秦湛一見到這人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最后還伸手相助。這讓他不敢置信,這還是他認識的秦湛嗎?不是中邪了? 你別急,這事我有辦法。秦湛抓住衛(wèi)蘇的手不想放開。 你有辦法?阻止崔家之人?衛(wèi)蘇懷疑的看向他。這時才看清秦湛的五官,鼻梁挺直,眉眼輪廓深邃,看人的時候有股難以言說的不怒自威的氣場,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質(zhì)的。 他能確定在哪里見過的,因為很是眼熟。 秦湛點點頭,然后朝著荀祁揚揚下巴,我這位朋友在潁陽學(xué)宮之中,頗有些人脈勢力。有他出面,想來崔十七不會不給他個面子。 聽到他的話,衛(wèi)蘇放下心來,這人既然能這樣說,又認識崔十七,那就有可能是真的。 其實秦湛根本就不認識崔十七,只不過認識在潁陽學(xué)宮中進學(xué)的崔三,聽這人提起過崔十七。上次崔十七縱馬傷人,他也在場,對于衛(wèi)蘇關(guān)注的事,他自然也有些印象,于是就隨口說出了崔十七的名號。 衛(wèi)蘇已經(jīng)相信了,他轉(zhuǎn)頭看向秦湛所指的荀祁。此人氣質(zhì)溫潤如玉,此時正驚訝的看著秦湛,似乎不相信秦湛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既然是潁陽學(xué)宮的人,那就非富即貴的,如果這人真愿意出面處理擺平此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衛(wèi)蘇朝著荀祁揖禮,這位公子,不知能否幫這對翁嫗個忙?當然,公子若不愿,也自不會強人所難。 荀祁原本是作壁上觀的,卻接收到秦湛警告的眼神,不禁心中郁悶。他不過就想看個熱鬧,怎么秦湛這混蛋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拉下水來了? 不過盡管他不情不愿,還是不敢拂了秦湛的意思,要是被秦湛記下一筆,秋后算賬,他可就麻煩了。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fā)生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都還心有余悸。 荀祁心如電轉(zhuǎn),想通這些便嘿嘿一笑,手一揮,十分大氣的說道:不過小事一樁而已。在下倒也可以在中間做個說客試一試,只不過崔十七愿不愿意給這個面子,可就未知了。 衛(wèi)蘇連忙謝過,他能夠答應(yīng)幫忙就已經(jīng)是幸事了,不是每個人都熱心腸愿意管閑事。 荀祁上前兩步,笑道:崔十七郎,你就這么點能耐,欺負老弱婦孺? 崔十七正在一邊負手而立,他帶來的全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壯漢。盡管這惡婆子有兩手,可也經(jīng)不住這么多人跟她耗。眼看著這惡婆子已經(jīng)逐漸落入下風(fēng),只要他一句話,就是當場將她打殺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就是要好好折磨折磨這個惡婆子,要讓她一點點絕望才痛快。 此時聽到有人叫出他的名號,崔十七皺眉,什么人這么大膽敢直呼他的名號?要知道這個地方是潁陽城中最骯臟凌亂的地方,只有窮苦的下下等人才會在這里。 只要稍稍有點身份地位的,絕不會踏足此地。今日如果不是想親眼看看得罪他的人什么下場,他也是絕對不可能踏入這里半步的。 可是,什么人竟然認識他,還敢直呼他?崔十七詫異的抬眼看去,這人他并不認識。 你又是何人?崔十七有些微的謹慎。 你倒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好歹也是四大家族的子弟,怎么偏偏跟個貧民庶人過不去了?嘖嘖!就不怕自降身份?荀祁搖搖頭,很明顯對于崔十七的做法嗤之以鼻。 崔十七本就是傲然的性子,如何受得了別人這樣說他?這人他沒見過,看穿著也并沒有什么標識性的東西,一時還分不清他的來路。 只是,潁陽城的權(quán)貴子弟他幾乎都認識。這人就算有來路,想來也不會有多大的能耐吧?否則又怎會不說自己的名號? 想了想,崔十七也不急,冷笑道:藏頭露尾算什么?報上名號來,否則就別多管閑事。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怪你,不過你可以去問問崔三郎,讓他告訴你我是誰。荀祁也不生氣,笑瞇瞇的說。 崔十七心中一咯噔,這人竟然認識他家三哥。 崔家三郎是崔家后輩第一人,幼年之時就有神童之美譽。長大后,其能力手腕在四大家族中都算的上一等一的。崔家能逆流而上,將曾經(jīng)處處壓他們一頭的陶家壓下去,不得不說后輩第一翹楚崔元崔三郎功不可沒。因此,崔家小輩在崔元面前根本就不敢放肆。 什么意思?崔十七謹慎問道。崔元五年前就已經(jīng)進了潁陽學(xué)宮進學(xué),這些年來倒不經(jīng)?;卮藜?。如果說這人認識三哥,那就極有可能是潁陽學(xué)宮中相識之人。 崔十七不是傻瓜,相反他心思還是縝密的,能猜到這一點,已經(jīng)是八九不離十了。 呵!崔三郎在我面前尚不敢像你這般無禮呢!荀祁環(huán)著手臂,嗤笑道。 崔十七此時已經(jīng)想明白了,囂張的氣焰便收斂了許多,他拱手揖禮道:這位公子可是在學(xué)宮進學(xué)?既然認識我三哥,想來也是三哥的友人了?真是幸會幸會。 荀祁嗤笑,崔三郎想與他為友,還得看他愿不愿意呢。不過他卻沒有拆穿,笑道:你只管記住,我叫荀祁,在潁陽學(xué)宮中進學(xué)。你找麻煩的人呢,是我朋友認識的人,既然要我出面說和,就給個面子如何? 荀祁?荀祁?崔十七這種大家族出來的人自然是對潁陽學(xué)宮是有所了解的。姓荀的也就那么一個,邶國來的王子祁,竟真的是他? 如此尊貴身份的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崔十七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此時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聽了他的話,崔十七連忙笑著諂媚的道:原來是王子祁,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嗨!都是一場誤會,誤會!說完,他急忙下令讓人停手。 誰跟你自家人?荀祁不屑,現(xiàn)在問題解決了,他也不想計較這么多,便不再理會。轉(zhuǎn)頭對秦湛眨眨眼睛,有他荀祁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事。 行了,既然是誤會,那就這樣散了吧。荀祁懶洋洋的揮揮手,覺著沒甚意思得緊。 崔十七哪里敢得罪他,他也是從三哥嘴里聽說過王子祁的名聲的。這人表面看著溫和無害,實際確是混不吝的,就連婁國王子稷都在他手下吃過虧。自己算什么?哪里敢得罪于他?便也不敢久留,朝著荀祁告了聲罪,就帶著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離開了。 衛(wèi)蘇也沒有想到,幾句話功夫崔十七竟然妥協(xié)了。這位荀公子只不過提了一句潁陽學(xué)宮,崔十七便收斂了,看來他得重新評估潁陽學(xué)宮的地位了。 多謝荀公子仗義相助,衛(wèi)蘇在此替他們謝過了。衛(wèi)蘇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