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顆棄子，這是所有人都認知的事，可他真就愿意做一顆棄子嗎？沒有人問過他的意愿，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他不愿再做一顆棄子，更不愿再受人支配，如此便只能朝著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行進，他別無選擇。他寧可掌控他人，也絕不再受人掌控！

    想到這里，秦湛眼中閃過堅毅之色，有先生助我一臂之力，那么湛將一往無前，那個位置縱然頭破血流，我亦無悔。

    秦湛選擇了一條艱難無比的路，衛(wèi)蘇雖然有此預料，可還是嘆了一口氣，你根基不穩(wěn)，一時也不能太過著急。先穩(wěn)住，依舊按照先前的方針，示之以弱，隱藏自己的心緒，就如今天這般。

    既然自己都已經(jīng)答應他了，也不能立時反悔啊。哪怕此時衛(wèi)蘇已經(jīng)后悔了，秦湛的這個決定，只怕日后會令他麻煩不少。罷了，罷了，如今能護得他一日是一日吧，畢竟他也算是自己來到這個異世后，想要護著的人之一了。

    秦湛心領神會，已經(jīng)知道衛(wèi)蘇是愿意幫他的了，衛(wèi)蘇的話很有道理，令他十分贊同。

    衛(wèi)蘇繼續(xù)道：如今你在外，遠離王庭漩渦中心，這對你有好處也有壞處。

    這些日子以來，衛(wèi)蘇也沒停止了解外界各國的情況。關于秦湛，荀祁的，他更加留心起來。因此也知道得更多。

    秦湛坐直身子，不明其意。衛(wèi)蘇笑著解釋道：據(jù)我所知，秦王年紀大了，又縱情酒色，近些年你父王身子已大不如前。其膝下王子皆已長成，各有各的心思，各種爭權奪利勾心斗角無所不用其極。你遠離爭斗中心，至少可以保全自己。

    秦湛點點頭，猶豫著說道：這豈不是就意味著，自己永遠也無法踏出這一步了？

    衛(wèi)蘇搖搖頭，之前讓你示之以弱，是為了讓別人無法防備于你。你只需要將自己至誠至孝的一面展示在你父王以及王室成員面前，讓他們感受到你的真實，你的不爭。與其他的王子比較起來，你是個不同的存在。所謂的不爭而莫能于之爭，只要長輩心中有你的一點位置，能得到他們的認可，這是千金難買的。

    衛(wèi)蘇仔細的分析下來，秦湛如夢初醒，當日衛(wèi)蘇酒醉之時，大體說了一下，卻不如今日細致。當日秦湛也是聽得懵懵懂懂，只覺得衛(wèi)蘇不會害他，而且說的也很有道理，也就照著衛(wèi)蘇的話去做。

    但是，你在外卻有個壞處，那就是不能及時了解朝中動態(tài)，更不能第一時間作出有利于自己的決策。

    衛(wèi)蘇伸出一根手指，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在外多年，根本就不了解朝中大臣。更無法拉攏朝臣，以獲得朝臣的支持。這就有可能成為你未來路上的攔路石。

    衛(wèi)蘇分析得頭頭是道，秦湛越聽越是心悸，到最后已是滿頭大汗，喃喃道：那我該怎么辦？那我該怎么辦？他抬起頭來，先生教我。

    他什么都沒準備，就選擇了一條荊棘之路，實在是太過大膽了。天幸他遇上了衛(wèi)蘇，那就是一道光，破開迷霧。他從小就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卻可以無條件相信衛(wèi)蘇，可以將心都交給衛(wèi)蘇。衛(wèi)蘇是他的先生，更是親近的人。他甚至覺得，只要有衛(wèi)蘇在，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衛(wèi)蘇不知道那瞬間秦湛的心思早已經(jīng)千回百轉(zhuǎn)。他溫柔淺笑，安慰道：別急！現(xiàn)在還早，你還有時間準備，從現(xiàn)在開始也不晚。如今你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自然無法有任何的進展。你現(xiàn)在的首要之務就應該積蓄自己的錢財，用來疏通朝中官員也好，培養(yǎng)人才也罷，都是急需的。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大筆的花銷。

    秦湛眼前一亮，的確，他雖然身為王子，有王子的俸祿月例。可王子跟王子之間卻是不一樣的，他到手的也只不過能節(jié)省著將將夠用罷了，就連稍微奢侈一點的物事都無法置辦。

    他這樣的情況，要怎么才能積蓄錢財？更遑論衛(wèi)蘇說的疏通拉攏關系，培養(yǎng)門客人才，都不是一丁點的錢財能夠得用的。

    秦湛低下頭，他沒有辦法，這第一步就已經(jīng)讓他望而卻步了。

    衛(wèi)蘇踱步走了幾圈，見秦湛神色黯淡下來，這才走到秦湛身邊，俯下身看著秦湛，嘴角上揚，輕快無比的說道：要不要跟我干，我保管你賺大錢。

    衛(wèi)蘇的氣息突然間撲面而來，讓秦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攥緊自己的手指，臉色緋紅，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什什么？

    衛(wèi)蘇一把拍在秦湛肩膀，直起身子，賺錢啊，你不是缺錢嗎？我有法子賺錢，我出法子，你出力，一起賺錢，如何？

    衛(wèi)蘇提起賺錢，眼睛都亮了，以前是沒有機會想賺錢的事。就怕影響到自己的名聲，到時候無法進入潁陽學宮就得不償失了?？涩F(xiàn)在他已經(jīng)進了學宮，也就不用太過縮手縮腳。眼看著衛(wèi)蓁研習醫(yī)術，也需要不少的投資，所以這件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他如今是學宮先生，買賣之事他也不宜出面，這于名聲有損，所以找合伙人是最適合不過的了。秦湛有野心，又聰明，加之身份特殊，由他代替自己出面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聽到賺錢兩個字，秦湛的心猿意馬總算被拉了回來，先生有賺錢的法子？我我

    我什么我！是男人就痛快一點，別唧唧歪歪的，還是你不信我可以賺錢？衛(wèi)蘇佯裝怒道。

    秦湛連忙搖頭，非也非也，我相信先生，愿聞其詳！

    衛(wèi)蘇這才滿意的點頭，重新坐下來，手一揮，豪爽的道：我要弄一樣新奇的東西出來，代替現(xiàn)有的竹簡布帛書寫他看了一眼懵懂的秦湛，繼續(xù)道：總而言之，成本便宜利于書寫，有了它，將來的書冊必定能夠普及大眾。

    現(xiàn)在的竹卷幾乎都是刀筆刻錄，費事不說，攜帶也不方便。因此，書冊的傳播極為有限，僅僅豪門大族方才有此底蘊。

    秦湛無法想象衛(wèi)蘇說的是什么東西，只是直覺這樣東西是十分有用的。

    他看著衛(wèi)蘇，那我該如何去做？只要先生吩咐，我定竭盡所能完成。

    第49章

    衛(wèi)蘇想造紙, 這是他的思慮良久之后想出來的。

    一來他曾經(jīng)旅游時，曾見過當?shù)氐脑旒堊鞣挥霉欧ㄔ旒垼约哼€親身參與過, 因此有把握能成功。二來他相信紙張的面世，一定能引起轟動，相比起竹簡來，紙張更易書寫，更易傳播的特點想來也會得到眾多讀書人的追捧。

    等我將東西弄出來, 你利用王子的身份出面, 再組織人手弄個作坊什么的負責生產(chǎn)。至于銷售, 可以讓陶家出面, 如此三管齊下, 日進斗金不再是夢想。衛(wèi)蘇說著自己的打算。

    而陶家，于他有大恩, 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因此，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拋開他們。

    只是這件事情衛(wèi)蘇不可能像茶葉一樣單單交給陶家, 因為紙的利益在未來關系重大，僅僅陶家是不可能獨占的，畢竟其他三家還在虎視眈眈。衛(wèi)蘇已經(jīng)打算好了，自己的一份, 可以分潤一部分給潁陽學宮。到時候有潁陽學宮, 秦國王子以及陶家，至少目前為止算的上是強強聯(lián)手，在潁陽城才能立得住腳跟。

    至于以后，情勢隨時在變化, 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就是了。

    秦湛似懂非懂, 只是應和點頭, 他不懂衛(wèi)蘇說的這個叫做紙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樣的。既然是又輕盈又可用來配合毛筆書寫的，想來也是和布帛之類的差不離吧？不過聽衛(wèi)蘇說這東西造價低廉，那就說明比布帛好。這樣的東西出來，誰會不愛呢？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日進斗金??！這正好能夠解決他目前的困境，說什么也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好，先生如何吩咐，湛便如何做。秦湛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當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過這個計劃放在那里，只要做足準備，日后便順理成章了。

    秦湛得了吩咐，便下去著手準備。

    衛(wèi)蘇摩挲著下巴，賺錢跟教書育人兩不誤，還不用自己cao心，何樂而不為？

    溫良收衛(wèi)蘇meimei為義女一事在學宮中鬧得挺熱鬧的。幾乎學宮中所有的先生都來了，對于衛(wèi)蘇meimei聰慧可人，機靈討巧也很是喜歡。

    不得不說，衛(wèi)蘇把衛(wèi)蓁教得很好，衛(wèi)蓁跟著哥哥漲了不少見識，如今的她早就不似當初在云水村時那般膽小畏怯。她模樣兒乖巧，小嘴又甜，爺爺，伯伯叫得歡，惹得眾位先生喜歡得不行。

    眾人無不羨慕溫良，走了什么狗屎運，才收下這么個可愛的娃子。一時間衛(wèi)蓁在學宮中幾乎成了團寵，收到的珍貴禮物也是多不勝數(shù)?？砂研∝斆孕l(wèi)蓁給高興得見牙不見眼，嗯，這些東西可都得收起來，好好存著。

    熱鬧一過，衛(wèi)蘇的第二堂課也就排上了日程。

    這一次可不像第一次那般，學子見到公告都奔走相告。

    什么？衛(wèi)先生又要開講學了？

    那還等什么，這次必須去??！

    正是，不去親眼見見衛(wèi)先生指水為冰，我是不會相信那些傳言的！

    我本來也不信，可那日我親眼見到王子稷那邊弄了一桶冰出來。王子稷當日可是去聽了衛(wèi)先生的講學的，只這短短功夫就學會了弄冰，可不是真的是什么？

    啊，那日我也看到了，這夏日炎炎的，哪里能找到冰？定然是王子稷學會了衛(wèi)先生的神仙本事！你們?nèi)ゲ蝗ノ夜懿恢?，這次衛(wèi)先生講學，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學宮中沸沸揚揚都在討論衛(wèi)蘇再次講學的事，更有不少人都已經(jīng)躍躍欲試試，想要親自聽衛(wèi)蘇講學。錯過了第一次，這第二次絕不能再錯過了。

    學子的情況，已經(jīng)由仆從報給了皇甫雍。接到消息的皇甫雍愣了半晌，沒想到學宮中學子的反響這般大。他絲毫沒有準備，如果沒有應對的辦法到時候怕會自亂陣腳。

    皇甫雍有些憂心，這種情況他也沒有預料過，想了想還是吩咐道：去，把衛(wèi)先生找來。解鈴還需系鈴人，這種講學模式是衛(wèi)蘇提出來的，既然有關衛(wèi)蘇，那就只能由他來解決了。

    仆從下去了，等了不少時候，衛(wèi)蘇才施施然到來，行了禮，坐下之后才問道：祭酒大人找我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正在書房整理造紙需要準備的材料，列了個單子出來交給秦湛，讓他派仆人去安排置辦。就聽到祭酒大人急著見他，連忙丟下手中的事情過來了。

    這么大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皇甫雍急急道。

    衛(wèi)蘇一臉懵，出啥事兒了啊？學宮中有事我不可能不知道?。?/br>
    皇甫雍有好氣又好笑，這小子整出來的事兒，他居然一臉無辜。無奈之下，這才將仆從稟報的事情都說了。

    衛(wèi)蘇聞言松了一口氣，不以為意的嘿嘿笑道：我還道是什么事，原來就這點小事??？

    這怎么能算是小事？學宮中多少學子？好幾百人吧？大多數(shù)都決定了不日要去聽衛(wèi)蘇講學，這么多人，如何安排？講學的地方就連最大的鳳鳴堂都裝不下這許多人吧？到時候誰該留，誰該走又如何決定？萬一決策失誤，引來學子不滿爭執(zhí)又該如何？

    看皇甫雍不滿的瞪著他，衛(wèi)蘇訕訕笑道：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大不了將講學地點改一下不就得了？

    在衛(wèi)蘇看來這還真不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后世他講課之時，幾百人算什么？更大的陣仗他都見過。

    這如何改？鳳鳴堂已經(jīng)是最大的了，哪里還能找到更大的講學之地？

    其實學宮先生講學一般都很少用到鳳鳴堂。畢竟之前學子們?nèi)雽W都會由先生選擇歸為門下，這樣分配下來，一位先生也就十幾或幾十個學子講授。

    可衛(wèi)蘇一來，不選擇學子，而是任由學子選擇他。這樣一來就有許多的不確定性，就如今日?；矢τ河行┖蠡?，早知今日就不應該答應衛(wèi)蘇這般做。

    實在人多到不行，那就般到外面來唄，幕天席地講學倒也別走一番滋味。哈哈哈！衛(wèi)蘇說到最后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所謂寓教于樂嘛，這樣想來也是不錯的。

    衛(wèi)蘇不在意的樣子讓皇甫雍無語至極，索性大手一揮，破罐子破摔，氣道：也罷，你自個兒去安排，老夫是不管了。

    沒問題，到時我重新弄個公告，改改地點也就是了。說完，他又覺得有些奇怪，怪了，上一堂課不過寥寥可數(shù)幾人。這一次怎么就轟動成這樣了？都跑來聽我講學，他們自己學說的先生愿意嘛？

    皇甫雍沒好氣道：還不是你弄出來的事兒，你要是不弄那個什么指水為冰出來，誰會有興趣來聽你講學？

    眼看著皇甫雍被他氣的夠嗆，衛(wèi)蘇也不敢再添火，連連安撫道：是，是我的錯，我錯了還不行嗎？典型的認錯不改錯。

    皇甫雍氣順了一點，衛(wèi)蘇痞痞一笑，其實我那學問也不是亂說的啊，那是一門新的學問，將來可以惠及大眾的。祭酒大人，用我的方法制作出來的冰還好用吧？

    他朝著墻角的那盆冰努努嘴，這是皇甫雍讓人用衛(wèi)蘇的法子制出來的冰。放在墻角，風吹過就會有絲絲涼意出來，讓人在這夏日中舒爽不少。

    他之前就已經(jīng)特別交代過了，放了硝石的冰是不可以食用的。因此很多人制出冰來，便放置在一邊，自己在旁邊呆著也更為涼快。還有的腦子轉(zhuǎn)的快的，將熬煮的降暑飲品什么的放上去，用不了多久就是一碗可口的涼品。吃下去那冰涼舒爽勁，一下子就能涼透到心中。

    看來祭酒大人也是挺趕時尚的嘛，制冰法子才出來多久，他這就用上了?？雌饋磉@陣子溫先生的硝石賣得不錯嘛。

    皇甫雍瞪他一眼，哼！也就這點好處了。如果不是知道衛(wèi)蘇制冰的原理，而且很實用，他哪里還會在這里跟他掰扯，更不會憂心他下一次講學的情勢了。

    衛(wèi)蘇嘿嘿笑，之后還是關切的道：不過我在這里還是要多說一句，這天雖然熱，可祭酒大人了千萬不要貪涼啊，否則會傷身的。

    這話溫良也是跟他說過的，衛(wèi)蘇又特地說出來，是真的在關心他了，他擺擺手，我知，我知，多說無益。

    行了，行了，我不說了。衛(wèi)蘇笑瞇瞇的，偏過頭道：衛(wèi)蘇這里還有一件有利于學宮之事，希望祭酒大人批準。

    皇甫雍立馬警惕心起，上次衛(wèi)蘇這般，讓他毫無防備就被繞了進去，不知不覺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了。這一次他堅決不能上當。

    他小心謹慎的道：什么事？老夫先提醒你，任何出格，有損學宮規(guī)矩的事，老夫絕不會答應！

    不會不會！衛(wèi)蘇連連保證，就差沒有指天發(fā)誓了。祭酒大人您先聽我說，等我說完您老再決定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