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暉也算得上是驚喜了，雖然知道他曾經(jīng)勝戰(zhàn)無數(shù)，放眼天下幾乎沒什么敵手。可是戎夷到底跟中原人不一樣，他們野蠻弒殺，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勇猛無匹。秦軍若是真一對一殺敵，那是絕不可能戰(zhàn)勝的。

    更何況邊地那樣的情形，內(nèi)憂外患，一個不小心，只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鐘離暉雖然打仗厲害，可不代表能好好處理這樣的事。

    衛(wèi)蘇在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想過各種可能，可是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這對衛(wèi)蘇來說，可以說得上是意外之喜了，看來當初自己讓秦湛將《孫子兵法》交給鐘離暉是對的。鐘離暉還有成長的空間，未來可期。

    邊地情況大體如此，秦湛將駐軍勢力徹底清除掉，收歸朝廷統(tǒng)一管理，只是這個人選，秦湛還在思考中。鐘離暉身為上大將軍，有著更重要的使命，自然是不可能屈才將他放在這小小的彈丸之地。

    現(xiàn)在只要將收尾做好，他們就要回王都，進行下一步。而邊地卻需要一個能信任，也有能力之人鎮(zhèn)守。畢竟戎夷還沒完全死心，這里的駐軍也需要重新淘換。

    秦湛正為這個人選頭疼，感慨自己手底下到底還是人才太過稀缺。他看向衛(wèi)蘇，不禁問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人選？

    衛(wèi)蘇想了想，沉吟道：軍中之事，我了解得并不多。不過，你帳下親隨秦長倒是不錯。我記得他是奴隸出身吧？他有勇有謀，沉靜自持，深有為將的資質(zh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你衷心耿耿，應(yīng)該是能相信的。

    之前他在婁國就與秦長走過接觸，對于秦長的處事能力還是很看好的。有他在邊地守成是絕對沒問題的，如果能多跟著鐘離暉學(xué)些有用的東西，相信以后能力會更為出眾。他是挺看好這人的。

    聽了衛(wèi)蘇的話，秦湛恍然大悟，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秦長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所需要的信任與能力都不缺，鎮(zhèn)守邊地足矣。還是先生想的周到。

    又說了一些邊地的問題，秦湛這才問起了朝廷的事。

    朝廷一切都已經(jīng)上了正軌，有王子盱在，不會有什么問題。衛(wèi)蘇說完看向秦湛，感慨問道：王子盱真是宛夫人的兒子？

    秦湛有些莫名，是啊，如假包換，怎么了？

    衛(wèi)蘇才將自己試探他自立為王的事說了出來，宛夫人一生汲汲鉆營，不就為了自己的兒子王子盱能坐上王位嗎？沒想到，從小受到這般熏陶的王子盱居然純良如此。面對這僅有的機會，居然絲毫不為所動。

    秦湛沒想到衛(wèi)蘇居然會這樣做，他心知衛(wèi)蘇是為了他，不禁心中柔軟下來。眼里盡是溫柔之意，他搓了搓袖中的手指，真想再摸摸他的臉。

    阿盱不似他母親，沒有野心，如果可以，他情愿不理朝政，成日里埋頭在書堆中。秦湛眼中笑意盈盈。其實他將王子盱放在這個位置上，是有他的用意的，只是時候不到，他自然不會提及。

    朝中的事說完，衛(wèi)蘇轉(zhuǎn)移話題到了蜀地那邊的布局上，我已經(jīng)將謝灼陶瑾派到了那邊，讓陶瑾掌管軍備作坊。而謝灼，我已經(jīng)安排了任務(wù)與他，讓他密切注意越國的狀況。

    越國？秦湛聽出了重點，先生的意思，下一步就是越國？

    衛(wèi)蘇點頭，準確來說是越國綏城的銅礦。

    秦湛微一思索，已經(jīng)明白了衛(wèi)蘇的用意。明白了，綏城緊鄰蜀地，那里的銅礦正好為我所用。

    沒錯，有了一切能利用的資源，我們將來才會指哪兒打哪兒。衛(wèi)蘇自信的說道：所以現(xiàn)在就要開始布局謀劃。我希望下一步就能拿下綏城，如果可以，越國也不是不能拿下。

    秦湛看衛(wèi)蘇眉飛色舞的樣子，也跟著欣喜起來。笑道：謝灼與陶瑾這兩人是先生的得力人手，我也相信有他們配合無間，定能有出奇的效果。

    聽到這話，衛(wèi)蘇突然想到了曾經(jīng)看到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的一幕，頓時紅了臉。

    秦湛見衛(wèi)蘇面色潮紅，有些不解，先生怎么了？

    衛(wèi)蘇有些不自在，看秦湛打算追根究底，索性說道：謝灼與陶瑾，他們，他們想了想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們怎么了？秦湛好奇的問，能讓衛(wèi)蘇難以出口，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有什么事。

    衛(wèi)蘇理了理頭緒，還是打算和盤托出，這兩人都是他的得意門生，又求到他的頭上，讓他一定要幫幫他們。陶家與謝家，與自己關(guān)系深厚，自己實在不知道怎么開口相幫，或者找秦湛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等衛(wèi)蘇說出來，秦湛卻沒有絲毫驚訝之色，衛(wèi)蘇未免有些好奇，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莫非早就知道了？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秦湛如何會知道他們倆的事？就連自己與他們的關(guān)系如此親近，也是親眼見過才知道的。

    秦湛搖搖頭，我并不知道，只不過這兩人確確實實很相配，在一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衛(wèi)蘇瞠目結(jié)舌，秦湛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兩個人之間，而且還都是男人，還能看得出相配不相配？他從來不知道秦湛有這樣的本事。

    想了想，衛(wèi)蘇有些不理解，自己能夠接受這樣的事，那是因為自己是后世來的，早就司空見慣了這些事?？墒沁@話從秦湛嘴里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妥。你，你居然一點想法都沒有？這種事不是傷風(fēng)敗俗，為人所不齒的嗎？

    秦湛很認真的看向他，先生難道是這樣想的？先生難道不贊成他們在一起？

    啊？衛(wèi)蘇沒想到秦湛會反問他，他搖搖頭，我如果不贊成他們在一起，就不會答應(yīng)替他們想辦法了。我認為兩個人在一起，只要真正的心意相通，愛意相連。就不會在乎對方的身份，地位，也不會在意對方是男是女，是是老是少。

    衛(wèi)蘇表明自己的想法，他還想秦湛將來能幫他們說說話。所以還是盡量不要引起秦湛的不滿，自己還是要替他們說說話的。

    秦湛欣喜萬分，他沒有想到，衛(wèi)蘇會是這樣的回答。衛(wèi)蘇對于這樣的事不反對，甚至是支持謝陶二人，這是不是就表明了自己也有機會？

    秦湛眼中帶笑，先生不反對他們在一起，那么先生是否能接受自己喜歡的人不僅僅只是女人？

    我？衛(wèi)蘇莫名，怎么話題說著說著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秦湛滿心希冀的看著他，是啊，先生喜歡的人，會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男女老少嗎？

    衛(wèi)蘇本不想回答，可是秦湛卻鐵了心要打聽出衛(wèi)蘇的確切意思，不停追問。衛(wèi)蘇拗不過，只能說道：我哪有什么喜歡的人？不過，如果將來真遇到有這么個人，我想我應(yīng)該不會在乎這些的吧。他沒有說出來，這話卻有前提的，那就是，除非能真正遇上對的人，否則，他情愿一個人自在。

    說完，衛(wèi)蘇狐疑的看著他，秦湛為何會這般問？難不成秦湛與謝陶二人一樣，喜歡的是男人？他這般在乎自己的看法，感情是怕自己瞧不起他。

    他這個年紀了，也是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可是每每有人提起立王后的事來，秦湛總是推脫。上次連顓太后給他說和的越國王女為后，結(jié)果呢，他親自將人送給了王子盱。這一切看起來都不正常??！衛(wèi)蘇摩挲著光潔的下巴，此事定有蹊蹺。

    衛(wèi)蘇翻遍腦海中與秦湛相關(guān)的人和事，想要找出什么蛛絲馬跡來，結(jié)果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直言不諱，你你是不是也喜歡男人？

    秦湛巴不得自己的心思被心上人知道，此時聽衛(wèi)蘇突然問起，也不打算隱瞞。點頭道：是！我有喜歡的人，那人風(fēng)光霽月，溫潤如玉。我喜歡他，非他不可。

    衛(wèi)蘇心中一個咯噔，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只是，這人是誰？心中想著，隨即也跟著問出口來，是誰？

    第158章

    秦湛盯著他, 眼神深邃，笑道：先生想要知道？

    衛(wèi)蘇想想這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吧，就算身為君王, 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就是喜歡個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遂點了點頭。

    秦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先生聽了，可不許生氣，更不許不理我。

    衛(wèi)蘇應(yīng)下了，就聽秦湛的聲音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吾心悅君兮，君不知。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衛(wèi)蘇正想著是誰。突然回過神來, 臉色一變, 伸出顫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然后又指向秦湛，我？你，你

    沒錯，我心悅之人，姓衛(wèi)名蘇。

    衛(wèi)蘇豁然站起，手忙腳亂之下衣袍翻飛，不小心連帶這桌案上的茶水也打翻在地。他心中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 總覺得此事無稽荒唐。秦湛是在開玩笑吧？絕對是在跟他開玩笑。

    這是衛(wèi)蘇唯一的想法, 雖然有些牽強，卻想不到其他，他神色肅穆, 怎么可能？秦湛, 以你的身份, 不應(yīng)該開這樣的玩笑。

    衛(wèi)蘇說得很認真，他心中認定了秦湛是玩笑，于是語氣中也帶著訓(xùn)話的意味。

    秦湛此時已經(jīng)不管不顧了，他一直將自己的心思隱藏了這么多年。此時一朝破籠，哪里還會再收回的？衛(wèi)蘇不愿意相信，他可以讓他相信。

    他盯著衛(wèi)蘇，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管先生怎么想。但是我是認真的，喜歡愛慕你的心絕不曾有半分玩笑之意。

    聲音不大，卻清晰明白，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在衛(wèi)蘇心頭，讓他避無可避。

    衛(wèi)蘇僵了手腳，他想過任何的可能，可是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上來。他可以感受到秦湛的此時的心情，義無反顧，決絕不移。

    此時的他還能說什么？說出的話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秦湛，你不要一時沖動，感情這種東西不要相信直覺，你認為你的喜歡也有可能是錯覺。我是你的先生，或許偶爾照顧你，你就將父兄之情幻想成愛情，這是不對的。

    衛(wèi)蘇絞盡腦汁，盡量輕描淡寫，引導(dǎo)秦湛有些感情并不是愛情，不是男女之情。只不過是錯覺罷了，說一千道一萬，他只想努力糾正秦湛的愛情觀。

    秦湛輕笑，自己的感情，自己豈會不知？他一步步朝衛(wèi)蘇走去，一邊道：少年時，于白水城時初見，一面之緣便念念不忘。那時少年無知，并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感情。后來學(xué)宮相處的點點滴滴，我都一刻不得相忘，越是相處，越是被先生氣質(zhì)才華所吸引。直到離開學(xué)宮回到秦國之后，入骨相思也只賦予先生。

    秦湛越來越近，臉上雖然帶著盈盈笑意。可是高大挺拔的身軀，加上上位者的王者氣息，讓衛(wèi)蘇不由自主后退。

    直到退無可退。

    衛(wèi)蘇皺著眉，他還是第一次聽秦湛說起這些。原來，這么多年，秦湛一直對自己有著這樣的心思。

    衛(wèi)蘇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這事情發(fā)生得措不及防，有些棘手啊。他雖然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戀愛結(jié)婚，可是他到底母胎單身幾十年，從未經(jīng)歷過感情這回事啊。如果此事處理不好，只怕事情的發(fā)展方向會脫軌。

    見衛(wèi)蘇沒有說話，秦湛輕笑一聲，已經(jīng)走到了衛(wèi)蘇的面前站住了。于我來說，先生是一道光。沒有先生就沒有我秦湛今日，不管先生接不接受我的感情。不過，先生如果想讓我打消喜歡你的念頭卻是絕無可能的。

    衛(wèi)蘇抿抿唇，喉嚨有些干澀。秦湛的表白太過突然，直接拒絕也不太好，只怕會傷了他敏感脆弱的心，秦湛，你應(yīng)該知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我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所以我無法回應(yīng)你什么。如，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別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

    衛(wèi)蘇直言不諱，要他突然接受這莫名其妙的表白，是不可能的。他雖然不反對男人喜歡男人，可也不可能說接受就接受。他有自己的底線，哪怕秦湛位高權(quán)重，威脅逼迫，他也絕不能妥協(xié)。

    我知道，我可以等，先生既然能接受謝陶兩人的關(guān)系，自然不會獨獨就厭棄我的感情吧？我希望先生也能考慮考慮我的這份感受，接受我的感情。秦湛表示理解，也十分寬容大度的說道。

    這怎么能一樣？他們只是身邊的人，而你特么表白的是我啊，這種事在別人身上和落在自己身上是全然不同的啊。衛(wèi)蘇有些頭疼，他自信可以很好的處理任何事情，唯獨在這件事上，他束手無策?？偛荒芸刂苿e人的思想，讓秦湛不許喜歡自己，不得跟自己提感情吧？

    他試圖說服秦湛，你知道，這，這不一樣。我沒有經(jīng)歷過感情，所以體驗不到你的感受，這對你不公平。到目前為止，我沒有考慮過感情的事，所以，你他不想讓秦湛陷的更深，給彼此留下退路。

    秦湛卻不以為意，強橫的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先生可以考慮了。我從小到大不曾強求過什么，唯有先生是湛一生的執(zhí)念。所以，先生不必多勸說這些無用之言。

    先生?。√斓紫率|蕓眾生，我只對你一人特別啊。秦湛幽幽的說道。

    衛(wèi)蘇一愣，想起他來到秦國后，秦湛待他的點點滴滴。他說高處不勝寒，私下里我們還跟學(xué)宮中一般，亦師亦友；他說在先生面前，自己不是王，也請先生莫要將他當成君王；他說不管什么事，他都無條件相信先生；他還說，將來成就天下大業(yè)，與先生并肩共同指點江山。

    原來這一切秦湛早就謀劃好了的啊。他還以為，這些只是曾經(jīng)的師生情誼，從沒想到，秦湛心中早就抱有別有一番心思。

    衛(wèi)蘇還能說什么？即便如此，可他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未來的伴侶是秦湛。盡管他對于自己伴侶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有共同話題愛好，有共同的思想目標，相伴一生不是不可以。

    秦湛這人怎么說呢，雖然目前看來這些要求都還算符合，可是他心中就從未往這方面想過，要他突然改變自己的觀念，這的確有些難辦啊。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秦湛可是身為一國之君??！謝灼陶瑾二人不過是世家出身，未來兩人的路途也不見得一帆風(fēng)順，面對的阻礙也是不小。更遑論一國之君，如果此事真?zhèn)鲹P出去，天下人又該如何議論？

    就在衛(wèi)蘇猶豫不決之時，秦湛似乎看出了衛(wèi)蘇的想法。果斷說道：先生說得沒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與其他人無關(guān)，別人如何看又有什么緊要？即便與天下為敵，我也不悔。他抓住衛(wèi)蘇的手，真摯的道：我不會逼迫于先生?？墒?，我依舊希望先生能給我回應(yīng)。先生不是一般的俗人，想來也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吧？

    秦湛的話將衛(wèi)蘇的借口退路都堵死了，衛(wèi)蘇一怔，這小兔崽子，看來是吃定他了。